第八章 三光學院

青岩山位於霸州城的西北部,不像霸山那般高峻險拔,但是,獨具特色。

山頂南部多平坦山崗,有利於建造房屋殿宇,而三光學院就分散坐落於這些大小不一的山崗之上。

在方朵兒帶領下,扈濤走上一座山崗,就在那裏的房屋裏歇息。

管火房的,應方朵兒的要求,做了飯菜送來。

二人飽吃一頓,而讓扈濤意外的是,這飯菜相當有滋味。

“咦,一百年未來,這裏廚子的手藝倒是看漲啊!”

扈濤邊吃邊在心裏感歎,而那已經是久遠到百年之外的前塵往事,更是重又浮現於眼前,還有那白石先生,外表看著憨厚淳樸,其實內心精明著呢。

正是他用一局棋從自己的手上騙走了這座青岩山。

趙治的目光很毒辣,他看出扈濤體內靈力波動非比尋常,後衣領上又有一條血跡,就對他產生了某種異樣的感覺。

隻是苦於對方能言善辯,將他的查問一一擋住,這讓他找不出合適的理由抓捕他倆,而隻得是放行。

但當他回到衙門,屁股還沒坐熱,就有手下兵丁高聲喊著“報!”字,跑進來,神情頗為慌張地道:“稟州主,扈家莊出大事了。”

就叫前來報案的扈家莊村民進來,一問,才知道是家主扈同一家五十多口人命,一夜之間盡被殺死,而凶手在犯下如此罪行後,更是一把火將家主大院燒成灰燼。

“什麽?”趙治大為震驚,拍案而起,來回踱步,最後就率人馬前去勘察現場,這事他不敢輕率處置,因為對於他所治下的霸州城而言,還從未發生過如此大案。

青岩山上,扈濤吃飽喝足,跟方朵兒出來。

一個弟子上前,輕聲道:“師姐、師兄,院長和師傅有請。”

跟隨這個弟子,走下山崗,向北行五百米,登上另一個山崗,扈濤心裏有些不以為意,暗道:“這白石老頭想要幹嘛?臭架子端得倒大!”

山崗頂端建著一個涼亭,亭內,置一石桌,周圍放著石凳。

左右兩邊各坐一人,正在弈棋,東邊那位一襲白袍,白須白發,麵色紅潤,正是院長白石先生;右邊那位,一襲青袍,三縷長須,正是青葉先生。

白石先生麵帶微笑,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青葉先生右手食、中二指夾著一粒黑子,懸於空中,無處安放,直皺眉頭。

引路弟子輕輕近前,小聲地稟報道:“師傅,院長,師姐和師兄來了。”

青葉正在犯難,聞聽此話,趕緊站起,笑道:“呦,你倆回來了!”

就朝那引路弟子擺了擺手,意思是他的任務完成了,自去休息便是。

而他,則是以此引開了話題,希望院長不要窮追猛打,這局棋,自己又是輸定了。

“師傅,院長。”扈濤跟方朵兒同時抱拳施禮,而對血帝來說,他在看到白石先生之時,則是不免有些訝異,因為這老頭跟一百年前相比,沒有大變樣。

不說實力,單隻是這份養性修身延命的功夫,那就不是隨便誰都能比的。

扈濤沒有顯露真實身份,他的打算是以弟子的身份在這三光學院修煉,反正少年扈濤如今沒了親人,沒有誰可以證明他跟往常不同。

對於麵前的白石先生,他並不認為這老頭兒知曉自己的身份。

“罷了,一局終了,一局再起!”

白石先生將手中白子放入缽中,語帶雙關地道,如此,表麵上雖然是不跟青葉先生計較輸贏了,而在暗中,卻是隱喻扈濤重生,就好比下棋,舊局終了於一百年前,而新局卻是起始於此刻。

扈濤似有所覺,有神的眸子閃了閃,隨後,又自收斂起來。

白石先生看他還在裝,緩緩起身,用他那隱在壽眉中的一雙渾濁的老眼盯住他,更進一步地問道:“世事如棋,勝負難料;落子無悔,榮辱莫問。一死一生之後,你如今可了悟了?!”

方朵兒跟扈濤並肩而立,但他卻聽得如墜霧中,不知所雲,心中隻管埋怨道:“院長莫非年紀太大,糊塗了?”

她可聽說這老頭不得了,一百年前就已經是一個老頭兒模樣,須發花白,而到了今天,他仍然是這副模樣,未有改變,這壽數該有多大?

光是想想她都覺得嚇人了!

“雖有所悟,奈何悟不透徹啊!”

扈濤此時已經無比確認,他的底細在這老頭跟前不是秘密,隱藏不住,還要強自隱藏,這可不是聰明人該有的作為,想到此,歎出一口氣,搖頭答道。

“哦,此話怎講?”白石先生聽出他話裏有話,故此問道。

扈濤猶豫了一下,接著就說道:“心中有大仇恨,無法忘記,時刻都在想著報仇雪恨,不知可有錯處?可應該嗎?”

“有仇報仇,有恨雪恨,何錯之有?既無錯,那自然也就很應該了!”白石先生以手捋須,笑答道,紅撲撲的麵龐上盡是讚賞之色,眯成一條縫的老眼中更是有著令人震撼的驚芒閃現。

“多謝指點,受教了!”扈濤再次抱拳施禮,上身更是彎下去,感激之情,溢於言表,從此開始,對於今後的路,他再無猶疑。

一竅通時百竅通,他總算是徹底了悟了。

此時,紅日西墜,隻在天邊留下一道燦霞,如火似血。

白石先生不愧是修行高深之人,更兼人情練達,對人心世道更是洞若觀火,他見扈濤已被點醒,最後一點猶疑不定都是徹底消失,便不再贅言。

“這亭子,這石桌,這棋盤,可還有印象?”白石先生側過身,以手指向亭子中心位置,笑問道,神情中滿是期待,又有著幾許喜悅,仿佛老友重逢,這氣氛令人心暖。

“如何不記得?當年你就是用這一局棋,騙走了這一座青岩山哪!”扈濤答道,隨即則是搖頭,是覺得好玩,當時那一幕雖然已經十分久遠,但卻分明又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哎、哎,怎麽是騙?分明是願賭服輸好不好?!”白石先生嗬嗬笑著糾正道,對於當時的情景,他可真稱得上是記憶猶新哪!

倒不是他念舊,而是那一幕對他、對三光學院實在太過重要,不是有那種約定,他和他所代表的三光學院,根本不可能在此間存在一百年之久。

扈濤也笑了,說是願賭服輸,絲毫不差。

青葉先生跟著也笑了,對於當時的事情,他可也是見證者,深知那一場景對於三光學院的重要。

懵掉的隻有方朵兒一個,她還太小,知道的也太少,跟麵前的三人比,她就是一個後生晚輩,但這沒辦法,既然讓她趕上了,還有什麽說的?

對於扈濤的身份,白石先生並沒直接說破,他跟扈濤交流,用的都是隱語,二人彼此心知肚明就行,沒必要嚷嚷得滿世界人盡皆知。

此時,天色已晚,扈濤隨方朵兒下了山,去弟子宿舍中休息。

方朵兒回自己的住處,不過,在分別之前,她一直在問一個問題:“師弟,你和院長說的話,我怎麽聽不懂?什麽一局棋換來這一座青岩山?你給我說說唄!”

她一遍接一遍地催問,而扈濤的回答則是:“唉,那都是很久遠的事情了,不說也罷!即便要說,也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楚的,等有機會了再詳細告訴你吧!”

話未說完,他就往宿舍匆匆走去。

他不想說太多,一則是想休息,二則方朵兒知道太多,對她也沒好處。

“哼,不說算了,誰稀罕!”氣得方朵兒直瞪眼,不住地磨牙,但也隻得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