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都是傻子

洞穴之中,眾人感覺到一陣震動,裏洞之內,傳來一陣悶響,眾人微愕,下意識地看向裏洞。

“好強。”淩明喃喃說道,之前夏繼明所說的辦法,莫非就是用這雷霆來激發暗赤猿精血?還有這個夏令翔的力量似乎又增加了?

眾人各揣心事,大家都對裏洞發生的事感到好奇,想要一窺穆安煉丹的方法,但出於對穆安的尊重,他們還是沒有邁出這一步。

“你以雷為道?”裏洞中,穆安寶相莊嚴,沒有絲毫畏懼可言,他眼皮眨也不眨地看著夏令翔,繼續自己的問題。

“是!是是是……”夏令翔努力平緩自己的心,可是說出的聲卻還是微微顫抖,使得他的語調無限延長,如同站在山穀中說著話,無意產生的回音。

“你真的確定?”穆安再問。

“是!”夏令翔平靜地回他,原本亂的心慢慢平靜,穆安一次次的追問,讓他動搖的心開始堅定,“雷就是我的道。”

“師弟,”穆安說,“本門掌握的頂尖禦雷法有兩種,第一種是本門上清驚雷訣,第二種是龍虎山天師府所練的五雷天心訣,你想學哪種?”穆安注視著夏令翔,他的目光直透夏令翔的靈魂。

“哪種好?”夏令翔問,突然間,他覺得自己在說著一件與己無關的小事,這幾日自己日日夜夜都想要穆安傳他上清派的核心功法和武技,但當這個時刻到來,這一切仿佛都不重要?

“本門上清驚雷訣,前提條件是必須具備雷靈根,隻要你身懷雷靈根,他就可化朽為神,大成之時,可堪比九天神雷;龍虎山天師府的五雷天心訣,則是靠心法,把身體衍變成雷域,不斷磨練自己,時刻處於痛苦之下,可一旦大成,能與天爭鋒,放眼群雄。”

“那我要第二種。”夏令翔回道,“雷即我道,我願化為一震天下的驚雷。”他的身體他自己明白,身體上下,並沒有什麽雷屬性,他之所以能用雷,當時也是意外地捕抓到“雷道”,這才能讓禦雷而行。

“恩!”穆安歎了口氣,語氣之中竟是無限的遺憾。

這歎聲,讓穆安擰起了眉頭,心中困惑,後穆安將雙指放在自己的額間,過了一會兒,他俊朗的麵孔因為痛苦,開始猙獰,他的手指畏畏縮縮地離開自己的額間,一絲肉眼可見的淡薄可散的霧體飄了出來。

“來!”穆安艱難地將手指到夏令翔麵前,衝他額間一點。

夏令翔麵現痛色,靈魂深處有像被利劍切割,海浪的信息湧入他的腦海,他咬緊牙關堅持片刻,待他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後背已是濕冷一片,他駭然萬分,整個人好似從鬼門關裏走了一圈,後驚駭地看著穆安。

穆安額間冷汗直流,他見夏令翔看過來,勉強露出一絲苦笑,“你要的,都給你了,好好修煉吧!”

夏令翔垂下了頭,麵前那雙平靜的眼睛,好似帶著某種不可抵抗的力量,把自己吃得死死的,四肢不能使,腦袋也是雜亂一片。

“靈魂之力?”夏令翔終歸終非尋常人,經過短暫的錯愕後,他震驚地問道,靈魂從來都是人身體中最為神秘的存在,到了煉魂境就可以淬煉靈魂,使之壯大,到了先天境後凝聚成形,方能像指揮自己的手腳那般,行動自如。

靈魂對於每個人而言都是至關重要,即便到了先天境,他們都不敢隨意分割靈魂之力,靈魂的缺失,可是致命的,不可彌補的呀?

“恩,”穆安點點頭,見他一臉緊張,無所謂地擺手說道,“無事,這隻是一點小小的信息,對我沒多大傷害,你倒是看看在心法上有什麽困惑嗎?”

夏令翔聞言,心中隻覺複雜難明,無言以對,靈魂之力富含了眾多重要的信息,一些卷軸上也有些前輩高人以神魂銘刻自己畢生武技,可能他們之所以這麽做,他們的實力無疑是處於頂峰,越過先天境,可穆安連先天境都沒有達到,他怎麽就敢這麽浪費靈魂之力?

“沒有什麽疑惑!”夏令翔神色複雜地說道,低垂著頭,帶著幾分虧欠。

“謔,你這是什麽態度?”穆安見夏令翔一副自責的樣子,不由覺得好笑,“難不成你真的以為我會為了在你麵前炫耀立威,所以故意做出這樣的事?”

“哼,怎麽可能?”夏令翔嘴角一揚,雙眼一撇,不屑地說道,“你太自以為是了。”

“不,不是我太自以為是。”穆安起身,緩步來到他麵前,後緩緩蹲下身,平視著他,右手搭在他的肩上,神色嚴峻地道,“這是我們上清派的規矩,深入靈魂的傳承,一代接一代,永不改變;將來你收徒了,傳授他功法時,也是這樣。”

“上清派功法這麽多,那我們又是怎麽記全的?”夏令翔神色間閃爍一絲困惑。

“上清派的藏經閣,凝聚了上清派畢生強者的心血,封鎖著許多強大的心法和秘笈,即便是我,終其一生,也隻看了個二三,連一半都沒有看全。”

想起當年的青春年華,穆安神色之中,流露出一絲追憶和淡淡的遺憾,當初自己在眾派比拚中,奪得了頭銜,被門派高層允許進入藏經閣一日,也就是在那一日,自己有幸習得門派鎮派心法,和許多有價無市的秘笈,今後自己便當了掌門,可以隨時進入藏經閣,卻少了當年的**,太多的秘笈在自己的腦海中浮現,都是些可望不可求,有價無市,甚至能引起江湖血雨,卻也讓人誤了自己,忘了貪多嚼不爛得到道理。

“那不知道是你太貪心了,還是太……”夏令翔聽了,雙眉一挑,深深地看著穆安,緩緩說道,“傻了。”

穆安聞言,淡然一笑,並未動怒,著手準備煉製丹藥,忽聽夏令翔問道,“對了,你剛剛在歎什麽氣?”

“……”穆安頓了頓,抬頭瞥了他一眼,又低了下來,“沒什麽,有些遺憾罷了。”

“遺憾?”夏令翔不解,斂眉深思一番,也不知其意,“遺憾什麽?”

“我們都是傻子。”穆安笑答。

這句話令洞穴陷入短暫的沉默,他們二人各不相言,穆安默默地取出一個玉瓶,瓶中盛著鮮紅的血液,那是不久前從暗赤猿身上取來的精血,他將精血倒入一個石碗去,後將一些丹藥碾磨成粉,攪和起來,他折斷了一株青色外表上繡著許多黑色紋路的藤蔓,將其中幾滴烏黑的汁液滴入其中。

“你為什麽也是傻子?”沉默了好一會兒,夏令翔出聲。

“因為我們都選錯了答案,你修煉的功法和我修煉的功法盡管都是萬中無一,卻隻能以凡身修煉,慢慢接近‘道’。”穆安神色自若,他繼續手中動作,慢慢地調著手中的丹藥,心卻是無比的沉重,當初自己得到上清派的鎮派功法時是多麽的興奮,以為這是自己最好的選擇,然而三千大道,自己又怎麽能看得透?

太上感應訣雖妙,卻非自己最正確的選擇,它雖是老子所創,卻非是上清派最好的心訣,最好的心訣隱藏於最深處,好似深淵潛龍,藏頭露尾,在最後的時刻給你致命的一擊,那是自己蒼老年邁,窮途末路,想要到藏經閣尋突破的方法,同樣的問題一遍又一遍響起,自己答了一遍又一遍,但同年輕時不同,自己最後的答案有了偏差,導致結果也不一樣。

那本秘笈就這樣出現在自己麵前,曠古絕倫地的驚世心法。我們一般修的是武,是道,講究順天而行,從而與天同壽;可它修的直接就是仙,逆天而為,無拘無束,快意天地,不知高自己好幾個等次。

那個時候,自己激動萬分,可自己的“道”走得太長,已經不能回頭,重修此法,精神定會不堪重負,變成一個傻子。

可若讓他就這麽放棄了,我也不願意,於是將之烙印在靈魂之中,問著相同的問題,等待它的有緣人出現。

夏令翔聽了,沉默了一會兒,也不追問,起身聳會兒肩,朝洞門直徑離開,穆安卻叫住了他,指著那石碗中的汙垢,“事情還沒有做完就想走了?用你的雷電給我死命地轟。”

夏令翔折了回身,臉上流露著苦笑,緩緩蹲下來,手掌冒出幾道雷霆,轟然而下,“劈裏啪啦”地轟在石碗中,石碗裏的混濁物起了變化,鮮紅的血液冒著泡泡,帶著眾多混濁物翻滾,淡金的色澤慢慢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