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大車間主任
把葉林提拔到二車間當主任是總廠黨委書記程少傑的意思。之所以這樣，他有兩個想法，一個是想試試葉林，看看他的管理能力和協調能力，能否將一個有四百人的大生產車間管好，而且還是一個基礎很差、管理很亂的車間；另一個也是想就著這個平台把葉林的組織問題解決了，為他今後的發展奠定一個基礎。
誰想，這個建議一提出就遭到六分廠廠長步長河的強烈反對。他向總廠提出此人不可用，也不能用！
可此時的環境和在部隊時的環境已經翻了一百八十度，此時在有五萬多名職工的總廠裏說話算數的人是程少傑，而不是步長河。
整個總廠都知道，程少傑是從省委組織部下來的，背景深的很，別說在總廠了，就是在整個紅山市，也沒人敢招惹。廠裏的人親眼看見，程少傑上任的當天，工廠所在的象山區區委主要領導就專門請程少傑吃飯接風，在整個吃飯期間，區委書記和區長對程少傑的那份客氣和尊敬絕對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發自內心。
當步長河又一次在程少傑和總廠廠長劉英麵前老調重彈時，程少傑當著一屋子人的麵就給了他一個不客氣。“老步，你說夠了沒有？你為什麽總和一個手下的年輕人過不去？你在部隊呆過嗎？你當過兵嗎？你知道像葉林這樣的兵在部隊受得是什麽苦？過得是什麽日子？你根本就想像不到，他不僅受苦，還要受委曲，天大的委曲！簡直就是冤案！”
程少傑臉色鐵青，一屋子的人誰也不敢說話。“為什麽會這樣呢，因為他遇上了一個混蛋，一個十足的混蛋！這個混蛋以斷送別人的前途為樂趣，竭盡所能地在別人發展的道路上設障挖坑，這樣的混蛋如果不遭天譴，老天爺都得瞎了眼！”
程少傑越說越激動，聲音也高了起來：“我是葉林的排長，從他一入伍，我們就在一起，直到他複員。葉林是個什麽樣的人，我是最清楚的、最有發言權的。他一直是團營連三級訓練標兵、技術尖子，當過班長、立過三等功，之所以沒有入黨，全是因為那個混蛋就是他的連長呀。你們想想，有這麽一個混蛋連長，他再幹不也是白幹嗎？”
程少傑揭開葉林一直未能在部隊解決組織問題的蓋子，將裏邊的內容一股腦的全到出來。屋內的人聽了，全部都是愕然的表情。
入黨是每一個年青人向黨靠攏，追求進步的最終結果，也是人類的最高理想和信念。對每一個積極要求入黨的青年人都應該鼓勵和支持，而不是把入黨做為整人、卡人的工具。
程少傑的一通話，讓步長河也覺得自己有點過，幹什麽老追著人家一個年青娃娃沒完沒了。所有的起因，不就是因為他在部隊幹了四年還不是黨員嘛，不就是因為這事自己的臉上掛不住了嗎？自己總認為他幹的那麽好，不是黨員就是有問題，現在看這個推論不成立。
步長河不再說話了，一個是他覺得裏邊的事情有些複雜，簡單的幾句話說不清楚；另一個是他不敢招惹這個新來的黨委書記，因為他很強勢。
就這樣，葉林在程少傑的幫助下，艱難地衝出了人生的怪圈，甩掉了一直以來“越幹的好越被貶低”的噩夢。
從此，葉林的人生走上一條充滿陽光的康莊大道。
到二車間後，葉林全身心的投入進去，和大家一起分析問題，總結經驗，車間各項工作步入正軌。
二車間由於長期以來疏於管理，工序混亂，人員難管。葉林從理順生產工序開始，整頓車間秩序。他改變過去那種好壞不分，優劣不辯的獎勵製度，從獎勤罰懶、獎好罰劣開始，人們漸漸提高了生產積極性，各方麵的工作大有起色。
但總有人與正常的工作秩序背道而馳，特別是一些長期不上班，混病假，找茬惹事的人，對葉林的到來不僅不歡迎，甚至還想鬧出點事來。
那是葉林來二車間上任約半個月的時候，有一次他從生產線上回來，在車間辦公樓的走廊看見一個混混模樣的人挨著砸門，車間裏的人誰也不敢出來，誰也不敢勸阻。他出於職業習慣就問了一句：“你幹什麽？找誰？”
混混梗著脖子瞪了他一眼：“這兒的人都死絕了？怎麽老子找個人都找不著？”
葉林說：“你要找誰麽？找誰也不能這樣的砸門呀。”
這下可惹了，混混張嘴就罵他：“你媽了個×，你是幹啥的？用你管老子？你皮肉癢癢了？”
葉林生氣了，眼一瞪，說：“你怎麽張嘴就罵人？”
混混說：“老子罵你咋了，老子還要收拾你個賤貨呢。”
葉林覺得有意思了，老子就是從打打殺殺的鑄鍛車間混出來的，到了個二車間還怕你咋呼？所以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裏，他對混混說：“閉住你那張臭嘴！你罵誰？我看你它媽的才是皮肉癢癢了。”
他的一番話讓這混混愣住了，這在以前是從來沒有過的。以前的車間主任鑒於自己的身份地位，是不敢和工人打架的，更不能張口就罵工人。因為隻要打起來，不管什麽原因，車間幹部都是吃虧的。就因為這麽一條狗屁規定，車間裏有許多領導都被這種混混欺負過。
混混真不知道情況變了，過去的那套對今天葉林這樣從高溫、灰塵和大強度的惡劣環境中混出來的人來說，狗屁不是。葉林這種人才不管你什麽規定不規定，隻要你敢動手，他就敢往死裏打你。況且，背後還站著孫立這樣的、讓人聽了就頭皮發麻的混世魔王師傅，以及一群像“加裏森敢死隊”一般的弟兄。
慣性思維害死人。長期以來，這些人就是這樣，軟的欺硬的怕，尤其對新來的管理人員都要給個下馬威，不是打你一頓，就是惡心你一番，讓你感到害怕，隻要你感到害怕了，事情就好辦了，俗稱讓你“服水土。”
葉林來之前就聽說二車間有這種事，他到沒有太在意，沒想到這麽快就碰上了。他心想，它媽的，這是想讓老子熱身呀。葉林來二車間之前就做好要打一架的準備，至於說和誰打，打誰，那就要看情況了。因為他多次聽說過二車間的領導被這些賴皮打過的事，有些賴皮很囂張，把人欺負的不得了，動手打人還不算，還要領著人到家裏吃喝折騰，不把你欺負的走了不算完。
葉林想，欺負別人可以，欺負老子不行。老子來了就是專治你們這些王八蛋的。老子今天要把這事翻個過，打完你，領著人上你家折騰，不把你折騰死不算完！
看著混混一時不吭氣，有些發愣的樣子，葉林的大腦高速運轉起來。他想，打他肯定沒問題，畢竟在鑄鍛也打了許多回了。可是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在車間辦公樓走廊動手，讓車間的人看見了會產生不好的看法，畢竟廠裏有規定，車間幹部不能和工人打架。可不打他，他那囂張勁一時半會的也下不去，葉林想了一下，決定來個誘敵深入，把他弄到辦公室裏收拾，於是就對混混說：“哎，問你呢，怎麽不吭氣了，熊了？”說完就往辦公室裏走。
混混一看他要進辦公室，以為他怕了，緊接著來了一句：“怕個球，老子怕過誰？”
混混罵咧咧的緊隨著他進入辦公室，葉林一看混混跟進來了，心裏一陣竊喜，你個傻子，老子今天讓你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他趁混混沒防備，一個回身就掐住混混的脖子，而且用的是雙手，抬腿一頂，就把混混頂在辦公室的門後，辦公室的門“砰”的一聲就關住了。他可能用的勁太大了，而且事發突然，混混一聲沒吭出來，身體軟軟的就要往地下溜，他本來還想對混混的臉上再來兩下子，可一看混混臉色都紫了，頭上脖子上都是暴起的青筋，他知道那是嚴重缺氧的結果，再下去就會出大事，於是他放了手，將混混扔在地上。原以為放手後混混會衝過來和他拚命的，可等他放開手後，混混並沒有過來，而是在原地彎著腰咳嗽了好一會，才說了一句：“你它媽的真下手呀！想弄死老子？”
就是這一句，讓葉林徹底的明白了這幫人渣的底線，心裏瞬間釋然，他陰陰的用手指著混混說：“你以為你是誰？活了三天兩後晌就敢和老子詐刺？老子在鑄鍛打架的時候，你還在你家尿炕呐。”
這時，混混已經緩過神來，看了一眼凶神惡煞似的葉林，搖了搖被掐紫的脖筋對他說：“給老子顆煙抽。”葉林一聽這話不耐煩了，老子沒打你就算你運氣了，還想要煙抽？他一把薅起混混，髒話連篇地罵道：“滾你媽的，抽你媽的×，滾！”他拉開門，揪住混混的衣領使勁一腳把混混踹了出去，然後用手指著混混罵道：“日你個媽的，今後別讓老子看見你，再敢來搗亂，見你一回打你一回，直到打殘你為止！”
混混臉紅脖子粗的站在辦公樓走廊，既不敢還嘴，更不敢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