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世外出關山

翌日。

雄上峰上,葉孤城與一名元嬰期真人站在一起,這元嬰期修士正是此次要與葉孤城同行的人,也是回轉峰上二代弟子,由回轉真人安排的。

回轉真人道:“尚飛,此行遙遠,一路或許不會太平,千萬小心。”

葉孤城身側,尚飛道:“長老放心,既已領命,尚飛便會盡心。”

回轉真人點頭,他願意選這尚飛與葉孤城同行,便是因為此人仁厚穩重。

一旁彌世劍這時囑咐葉孤城道:“隻管動手,若真的出了事,我舍了修為也定會為你報仇。”

回轉真人忙阻止道:“慎言!”

兩人從未想過葉孤城會贏,而未曾開口的雄上真人等,皆是如此。

葉孤城不經意地朝身後瞧了一眼,不曾見到某人身影,心中不知為何有些失落。

秋彤峰上。

卿芷安站在後山處遙遙看著雄上峰峰頂,默然想著:隻盼你此行順利。

近來世外之地出了兩件事,不大不小,恰巧能引起各地注意的程度。

顯示淩雲渡二代弟子天劍真人在喟歎觀前擺下擂台,以金丹境界約戰喟歎觀一眾二代弟子,五戰五勝,殺了五個資質絕佳的元嬰期真人。三天後,喟歎觀發出請帖請爛柯寺陽關等地之人前往喟歎觀觀禮。

在葉孤城與尚飛真人啟程時。

世外之地,爛柯寺。

爛柯寺建在山腰之間,寺門紫紅,門前有兩座和尚的雕像,慈苦地看著遙遙遠處,遠處正是凡塵世內。有這般心胸的,當然是佛祖。

寺內鍾聲回**,許多僧人驚異地丟下手裏的木桶木棍掃帚,麵現敬畏之色,匆匆走向主殿。

寺外山腳有位小和尚把木桶從溪畔提起,聽到鍾聲之後與其他僧人反應不同,他開心地笑笑,把木桶放下,雙手在僧袍上擦了擦,方才雙手合十行了一禮,旋風般趕上山去。

回**在整個爛柯寺的鍾聲是由後寺傳出去的,隻是鍾聲散去,後寺反而寂靜無聲。

良久之後,後寺佛光漸顯,照亮後寺一角,角落裏一個老和尚徐徐站起,“世外之地因逸明一事多年沒有交際,此次喟歎觀之事本不必如此小題大做,那喟歎觀主,莫非是想趁著這個契機做些事?”

老和尚推開灰塵布滿的木門,平靜地走向主殿。

主殿內外已經坐了許多僧人,僧袍自灰到黃。

老和尚本走在後寺與主殿之間的長廊,但看到攢動的人群,輕宣了一聲佛號,一時間佛光竟由殿內佛像鋪至他的腳下。

萬千僧人敬畏地看著那道佛光。

老和尚踩著佛光走出長廊,踏進主殿,佛光才緩緩聚會佛像,慈眉善目,宛如天上佛。

在其腳下,老和尚瞧著一眾僧人麵露慈容,這是人間佛。

一眾僧人麵前,身披袈裟的方丈微微躬身,“長老,此次爛柯寺內鍾聲大放,請長老解惑。”

老和尚未曾開口,目光投向遠處,由穿灰色僧袍的一眾和尚開始看起,最終指了指殿門處端坐的一個小和尚。

方丈曾侍候這位長老多年,瞬間知道長老的心意,低聲道:“苦山。”

小和尚亦從一眾僧人中走上大殿,“方丈,長老。”

老和尚笑道:“苦山,佛號通靈,極好。”

小和尚心中疑惑,目光流轉。

老和尚又道:“目光澄澈,前往喟歎觀處觀禮之人,便是你了。”

世外之地,陽關。

有狂風呼嘯,有黃沙漫天,另有一座破城。

城內人煙稀少,一共三十二人。

有一名少年端坐在一處兵器鋪前,他在極認真地磨劍,心無旁騖,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把劍上。

在其身側,站著一個中年人,他瞧著少年,麵露欣賞之色。

半個時辰後,少年歇了手,將手中長劍換了一麵,複又要磨劍時,看到了站在他身側的人。

少年微微抬頭。

中年男子道:“這柄劍,你養了多少年?”

“十七年。”男子一時感歎,瞧了一眼自己空****的右臂,原來離當年之事,已過了十七年。

“磨劍十七年,你可有什麽感悟?”男人問道。

少年看著他,麵色平靜,“昨天我已聽別人說過喟歎觀之事,你既要我此行前去喟歎觀觀禮,又何必說這些廢話。”

少年語氣生硬,並沒有對待長輩的恭敬,中年男人反而心中滿意,陽關弟子,本該如此。

不敬天地,隻敬手中長劍。

世外有座道觀,道觀可通天下觀。

這就是喟歎觀。

喟歎觀建在荒嶺之中,雖規模不小,奈何荒嶺綿延數千裏,因此毫不顯眼,觀內有座赤黃鼎爐,鼎爐中一直散發著青煙,青煙繚繞,覆蓋整座道觀。

喟歎觀主坐在道觀正殿,兩側是眾多觀內真人以及長老。

“此次淩雲渡天劍一事,觀內雖痛失幾名元嬰弟子,但也是個契機,或可報當年的逸明之仇。”

“觀主,可定好此次我喟歎觀上擂之人的名額?”

喟歎觀主道:“那彌世劍的徒弟我已令人打聽過,其修為不高,但實力堪比築基前期,在三代弟子之中也是佼佼者,此行來時身上必有淩雲渡教的秘術秘寶,或可敵築基中期。”

方才提問的老者皺眉道:“觀主,我三代弟子中,已然沒有築基中期弟子了吧,若要從二代弟子中挑一些出來,恐怕會被淩雲渡識破。”

喟歎觀主麵露奇異之色道:“觀內或許沒有,後觀倒有幾人。”

老者驚問:“觀主,那幾人乃是魔門”

老者後麵的話卡在喉嚨裏,他想到了一個可能。

喟歎觀主笑了笑,“日後,他們便是我喟歎觀三代弟子。”

喟歎觀後觀柴房,有五名青年依牆而棲,看樣子不知睡了多久,直到門外有人走來,說道:“如今給你們機會出來,隻能有兩個人出來。”

柴房內的五人同時睜開眼睛,睡意再看不出半點,麵上俱是無情冰冷。

半日後,一個穿著暗黃色道袍的青年走出柴房,背後背著一隻狹長的匣子,匣內有劍低鳴。

青年看著柴房外的喟歎觀主道:“不必再看了,柴房內現在能走出來的,隻有我一人。”

喟歎觀主在這裏站了許久,當然知道青年這句話的意思,柴房裏的其他四人,已經都成了屍體。

他看著青年,心裏十分滿意。

葉孤城此刻在去往喟歎觀的路上,這已經是第二日。

尚飛似乎並不著急,一路帶著葉孤城,飛行一段距離便一定要落下休息一陣。

此時兩人正在凡塵一處茶館裏喝酒。

街道上是小販的叫賣聲,茶館對麵有賣豆腐腦的店家,韭菜花薄薄一層撲在豆腐腦上,逸散著令人全身舒泰的香味。

葉孤城已經許久沒有感受到這股凡塵煙火氣,有些食指大動。

尚飛瞧了葉孤城一眼,笑道:“想吃豆腐腦去便是了,順便幫我也帶一碗。”

葉孤城聞言笑了笑,轉身去對麵買豆腐腦的時候,心想這位師叔倒也是個妙人,不像其他二代弟子般中規中矩。

不多時,葉孤城端了兩碗豆腐腦進了茶館,尚飛二話不說接過豆腐腦,埋頭將豆腐腦吃完抹了抹嘴唇,滿意地歎息一聲,又看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凡塵中人,果然比我輩修士要快意許多。”

葉孤城問道:“師叔因何故發出如此感慨?”

尚飛看了葉孤城一眼,答非所問道:“你師傅不同,他是淩雲渡中少數幾個快意之人。不過快意之人常常出事,這次,你師傅可真的是闖了大禍。”

葉孤城心中一動。

尚飛問道:“我問你,此次前去喟歎觀,看你一路並無怯色,是否知道此去的危險?”

葉孤城笑道:“自然知道,此去喟歎觀要擺擂,雖然隻有五場,但喟歎觀必定傾盡全觀之力。”

尚飛看著葉孤城,良久道:“果然是天驕門弟子,逸明真人門下,無庸碌之人。”

葉孤城道出心中一個疑惑:“倘若這五場我都贏了又該如何?”

饒是尚飛素來穩重,也忍不住笑了一聲,“小子,雖說喟歎觀中三代弟子與我淩雲渡製度相同,多數是煉氣期,可也一定有築基期的奇才,再加上喟歎觀此次準備充足,你還存有僥幸心理?”

葉孤城微微一怔,不知尚飛這僥幸二字從何說起,不過他轉念一想,自己的確隻是練氣十層,落在別人眼裏,想要贏這一場確實是天方夜譚。

他心中其實也絲毫無底,雖曾與親手與金丹交戰,並最終以混元金鬥獲勝,但此次喟歎觀主等人也必然會在現場,想想他與逸明真人的不共戴天之仇,葉孤城不打算使用逸明真人的幾個法寶,以免橫生變故。

天蠶衣已經被他穿在身上,化作一套軟甲貼身,接下來,他的底牌便隻剩下下一套平荒。

“走吧!”葉孤城身前,尚飛站起身,“明日便到了喟歎觀,你我便是砧板之魚,任人宰割。”

葉孤城一聽尚飛這句話,才終於明白,尚飛這兩日為何刻意放慢速度。

半日後。

葉孤城與尚飛來到一處荒嶺之上,此處元力流轉間頗為順暢,天地元氣要比其他地方更濃鬱許多。

荒嶺之中坐落一處道觀。

正是世外修行聖地,喟歎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