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夜叉之威

趙黑子被鐵鎖鏈捆綁在石柱上,他的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好皮肉,血水沿著腳踝滴落,在地上凝聚了一灘觸目驚心的猩紅。

慘無人道的折磨,饒是黑子這樣的硬漢,也已經是奄奄一息,若非馬公子還想留著他的命把我引出來,怕是早就成了亡魂。

“黑子哥哥!”白靈玉齒輕咬,眼眶一紅,淚珠子就滾了下來。

我用力握緊她顫抖的手,堅定的看著她,“丫頭,你放心,黑子不會有事的。”

我已經決定了,若是今日七叔無法救出黑子,我就算拚掉這條命,也要奮力一搏。

“咚咚!”

隨著號兵的一聲大喝:“城主大人、大冥錢莊馬公子到!”

穿著皂色官服,頭戴七寶高簷帽的飄渺城城主與馬公子在鬼兵的簇擁下,揚長走上了刑台的主座,兩鬼分列左右坐下,城主在左主位,馬公子在右尊位。

底下的鬼民齊唰唰的彎腰脫帽致敬:“恭迎城主大人駕臨刑台!”

飄渺城城主名吳旋,本事雖然不大,但是勝在為官圓滑,靠著一手打醬油的好本事,在複雜的陰司派係中,是為數不多能長居飄渺城主之位的鬼。

這些年,在他的管理下,飄渺城倒也安居樂業,凡人與陰鬼交集,井然有序。很多年來刑台不過是個擺設罷了。是以,好不容易趕上趙黑子處以陰司烙魂之刑,飄渺城鬼民轟動一時。

吳旋麵容和善,留著短須,笑起來眯著小眼睛,猩紅的瞳孔透著狡黠的光芒,跟半步多的那些奸詐鬼商,倒是有幾分相似。

吳旋象征性的對鬼民講了幾句話,意思無非是要打殺典型,以正飄渺城和善之風。而對於馬公子殺了鬼老,毀掉象征著陰司榮譽的五神將碑,卻隻字不提。

明顯,這家夥對馬公子這一係的勢力極為忌憚,又或者說他們本就是蛇鼠一窩。

“子時三刻已到,宣讀殺害我陰司子民凶犯趙黑子罪書。”一旁的號官,打開布帛,鏗鏘有力的宣讀了趙黑子與我殺害馬公子仆役的“鐵證”。

宣讀完後,吳旋看了一眼馬公子。後者捏了個蘭花指,把玩著耳際的絲絛,慢慢的走到刑台前沿,陰陽怪氣的衝底下鬼民道:“飄渺城的鬼民給本公子聽好了,以後但凡誰再敢與我馬家唱對台戲的,這個趙黑子就是你們的榜樣。”

說完,馬公子目光在人群中掃視了一圈,“本公子知道那個沒膽的雜種就躲在你們中間,我倒數十個數,若不現身,就等著收屍吧。”

“嗯!”馬公子用眼神示意了邊上的一個狗頭畜兵。

狗頭畜兵猛的端起一盆腥臭的穢水,潑在趙黑子的臉上,頓時一股濃鬱的臭氣四散。

穢水在陰間專指畜鬼的排出的陰氣雜質。

陰間的鬼,正規有魂籍的鬼民,日常吸香、吸精氣,當然也有陽間的厲鬼吸食人血、精元,那些多為流浪的野鬼,無香火可用,又無魂籍入不得地府,隻能殺戮而活。

而畜鬼,在陰司是一個特別的鬼族,這些鬼怪生前大多是罪孽深重之人,這才被打入畜道,六世為畜,才有資格轉世投胎為陽間的下等人。

是以,畜鬼本身的怨氣就重,淪為畜生,死後無人的魂根,凶殘之餘,缺乏靈性和正常陰鬼的魂魄,無法完全以陰氣為生,必須得補食陰間的一種糟糠之氣,這種氣一旦吸入,畜鬼就會以雜質的形式從虛體排除,就是穢水了。

已經陷入昏迷的趙黑子生生被這股腥臭之氣給熏醒了過來,畜鬼照著黑子劈頭蓋臉就是一頓鞭打,打的那是皮開肉綻,鞭鞭入骨。饒是如此,黑子依然是緊咬牙關,連哼都沒哼一聲,真真是一條鐵血硬漢。

白靈已經撲在我懷裏不敢再看,我緊咬牙關,因為憤怒、痛恨,指甲掐了肉裏,血水滲了出來,卻絲毫沒有知覺。

“姓馬的,總有一天,老子修煉有成,一定要你生不如死。”我心底暗暗發誓,猩紅的雙眼望著七叔。

七叔永遠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背著手站在我身邊,頎長的身段如青山般傲然。

“無雙,你感覺到了仇恨的怒火嗎?”他問我,我點了點頭。

七叔手一揮,冷笑說,你看看這四周的陰鬼,還有咱們陽間的過客,多少人受過趙家的恩惠,此刻盡皆木然。陰陽兩界人無情、鬼無義,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我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因為這片土地已經沒有了凝聚力,沒有了天地間的正氣,正氣一衰,邪氣縱橫,怎能不亂?七叔說到這。抬起頭望著永遠昏沉的冥空,“他們太需要一個英雄了,一個可以喚醒他們內心光明的英雄。”

“這片土地隻有毀滅,才能重生。”我此刻心中恨意濃烈,很想將那些麻木不仁的鬼和人全都給焚毀了。

七叔轉過頭來看了一眼,“毀滅不是唯一的辦法,不過你已經開始慢慢覺醒了,要成為一個英雄、王者,以後你要學的還有很多。”

說到這,七叔摘下了臉上的麵具遞給我,“無傷,這隻是一個普通的麵具,若是庸人所帶,不過是小醜罷了。但是強者所帶,它就會賦予你無窮的力量。”

我顫抖著從七叔手上接過夜叉麵具,七叔說的沒錯,這隻是一個很普通的麵具,但卻又是如此的神秘,仿若有種魔力、渴望我去擁有它。

十、九……

“子時三刻已到,點冥火,灼他三魂七魄,戮其屍,令其永世不得超生,以示眾人。”飄渺城城主見馬公子數完了十個數,扇了扇鼻子,眉頭一緊,抓起圓筒裏的殺令扔在了刑台上。

“小子,看來你的朋友遠不如你有骨氣啊。”馬公子走到趙黑子身邊,冷笑嘲諷道。

趙黑子衝著他臉上就是一口血水,“呸!醃臢玩意!”

馬公子向來愛幹淨,一抹臉上黏糊糊的口水,嘴一歪,急的哇哇大叫起來,“點火,點火,本公子倒要看看他的骨頭有多硬。”

兩個畜兵打開後麵的石柱,石柱裏麵是空心的,堆滿了煞骨。這種煞骨經冥火一點燃,會產生一種很奇特的火焰,能將石柱瞬間加熱到一個既不讓人死亡,又是最難受的燙點。

在這種溫度下,人在承受不住壓力的時候,魂魄會一點點被烙傷,直至三魂七魄盡皆消亡。

即便是在陰司烙魂也是極少見的,足見馬公子此人心狠手辣。底下圍觀的人、鬼,全都伸長了脖子,那一刻,我猶如站在萬千小醜中間,又惱又羞。

就在畜兵手中的紫色冥火把即將點火的瞬間,七叔重新戴上麵具,舉起右手,喊了一聲:“且慢!”

他的聲音並不高,但卻有種詭異的魅力,穿透了嘈雜聲,清晰的傳到了每一個人、鬼的耳內。所有人在那一刹那都往他看了過來,原本嘈雜的眾人瞬間安靜了下來。

七叔領著我就這麽走著,四周的人本能的為他讓開了道,有那麽一瞬間,我覺的天地虛無,唯剩他那頎長、瀟灑的背影。

看到七叔,飄渺城城主吳旋不自覺的站直了身子,眼神充滿了惶恐和驚訝。

“你們還愣著幹嘛,給本公子抓住他們啊。”馬公子為七叔的氣勢所鎮,往後退了一步,衝身邊的畜兵大喊道。

畜兵似乎很畏懼七叔,戰戰兢兢,一時間也不知道到底是進是退。

七叔冷哼了一聲,那些畜兵紛紛後退,隻剩馬公子在那叫囂,“吳旋,你個王八蛋,愣著幹嘛,給本公子抓住這兩個雜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