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尤妮亞
淩晨2點，馬維癱在客廳壁爐前的椅子裏，燧發手槍橫放在膝蓋上，望著紅黑色的餘燼發呆。
他的身後，穿著一身白色舊裙子的女孩正在跑來跑去，興奮無比，仿佛一位初生的嬰兒，對什麽都充滿了好奇。
衣服，是馬維從隔壁塞西爾太太家借來的，雖然老舊，但至少幹淨，也能穿，總比披著一條白床單到處跑好多了……
在詢問中，他得知小女孩叫尤妮亞，今年3歲，是……
神。
對於這個回答，馬維一開始當然不相信，直到他發現放在抽屜裏，自己親手雕刻完成的神像不翼而飛之後，他才產生了一絲懷疑。
門窗全部鎖好，沒有開啟的跡象，女孩似乎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就這麽突然的出現在了他麵前，令人猝不及防。
神像變成了大活人？
該死……
這種事真能發生在現實當中嗎？！
噗通！
肩膀驟然一沉，馬維轉過頭，看見小女孩正抱著自己的胳膊，對他說：“爸爸，尤妮亞餓了！”
沒辦法，馬維隻好帶她來到一樓廚房，把昨晚剩下的，打算用來當早餐的番茄燉牛腩熱了熱，再切了兩片小麥麵包，盛在盤子裏，端到了尤妮亞麵前。
她不會用筷子，也不會用刀叉，認真挑選了一番餐具後，還是抓起湯勺，舀起一塊軟爛的牛腩放入嘴中。
一邊嚼，她還一邊看著對麵的馬維，邊吃邊笑。
胖橘小黑兩隻貓咪蹲在餐盤旁，一左一右，宛如兩尊門神。
“你……”
糾結許久，馬維開口問道：“你說自己是神？”
“嗯！”尤妮亞重重點頭。
“那你一定有不可思議的力量了？”
“嗯！”
“能演示一下嗎？就是證明一下你確實擁有超凡之力……千萬不要太過火。”馬維說的很小心，他現在還不確定小女孩究竟是不是神，如果是，火力全開的情況下，說不定會釀成大禍，這是他不想看到的。
尤妮亞眨了眨眼，艱難理解馬維的意思後，舉起小手，輕輕撫摸胖橘小黑的額頭，也就在這時……
馬維看到她的掌心亮起一縷紅光，一閃而逝，轉瞬間進入胖橘小黑的額頭消失不見。
“好了，爸爸。”
“你對它們做了什麽？”
馬維有些緊張的抱起小黑，翻來覆去的檢查狀況，小黑也和往常一樣，腦袋在馬維懷裏蹭來蹭去，輕喵了一聲：“傻逼，這次該給我吃小魚幹了吧喵～”
手掌一頓，馬維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他……哦不……小黑……
剛剛是不是說話了？
“喵～”小黑蹭的越來越用力了：“傻逼，快給我吃小魚幹喵～我要玩毛線團喵～”
馬維臉色‘唰’一下黑了，他這次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傻逼？
原來在小黑眼裏……他就是個傻逼嗎？！
虧自己這麽疼愛它！
小黑並不傻，它見馬維臉色十分難看，眼中充滿殺氣，趕緊停下動作，試探性的問道：“主人？”
“……”
馬維沒吭聲。
“嚇死我了喵！”小黑鬆了口氣，跳到胖橘麵前說：“我還以為這傻逼能聽懂我說話呢喵！”
胖橘瞥了小黑一眼，對著馬維說：“不是我教的。”
“大哥？”
小黑突然愣住了：“大哥你說這話什麽意思喵？這傻……主人又聽不懂咱們說話喵！”
馬維還是不說話，隻是一臉冷笑。
“主人你說話啊喵！”
小黑一臉緊張的貼了上來，甚至翻出肚皮賣萌撒嬌：“小黑怎麽可能罵主人是傻逼呢，我剛才是跟主人你開玩笑的喵！”
“你承認罵過我了？”
“沒有！堅決沒有喵！”
心頭一顫，小黑徹底確定馬維能聽懂它說話了，頓時嚇得魂不守舍：“小黑最愛主人了！在小黑的心目中，誰也沒有主人重要！喵！”
胖橘冷冷的看著它，半晌後邁動優雅的貓步，離開了廚房。
“大哥！大哥你別誤會啊喵！”
“尤妮亞，吃飽了嗎？”馬維忽然問道。
“吃飽了爸爸！”尤妮亞放下勺子，乖巧的說。
“吃飽了就回屋睡覺吧，時間不早了。”
“嗯！”
馬維提上煤油燈，拉著尤妮亞，跟在胖橘身後，也離開了廚房。
臨出門前……
還順手把門給關上了。
“主人！大哥！你們不要拋下我啊！小黑怕黑！喵！！！”
……
翌日，清晨，朝陽初升。
馬維裹著毛氈毯，在壁爐前坐了一夜。
他一直在思考關於尤妮亞的問題。
經過事實證明，尤妮亞確實擁有超凡之力，雖然這種力量的來源馬維尚不知道，但他清楚……
尤妮亞的出現，恐怕跟昨晚的地震有關。
身邊憑空多了一個叫自己爸爸的神明，馬維非但沒有高興，反而心情憂慮。
神明……會隻有一位嗎？
假如尤妮亞的出現是因為自己創立了真理教會，並發展了幾百名信徒的緣故，那麽其他教會，會不會也有自己信奉的神明降臨了？
歸根結底，真理教會隻是一個地方小教會，影響力極為有限，與那些大教會根本沒有可比性。
馬維有野心，但他更加明白，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
神明不降臨，那麽真理教會或許還能安穩的存在下去，再過幾十年、上百年，發展成大教會也不是沒有可能。
而神明一旦降臨……
這個平衡，勢必會被打破。
擁有神明的教會，野心、欲望將無限倍擴大，不難想象，接下來要發生怎樣的一場腥風血雨。
在這場腥風血雨中，馬維沒有信心取勝，而一旦失敗……
他必死無疑。
屆時不光是他自己，就連真理教會的信徒、尤妮亞、胖橘小黑都無法幸存。
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這是一場機遇，可機遇的背後，是無盡的凶險。
思來想去，馬維給自己的未來，規劃了兩條路：
1、舍棄尤妮亞，關閉教會，帶著剩餘的金錢，去鄉下買一片田地，過上地方豪紳的生活，百年無憂。
2、收養尤妮亞，參與到這場時代的變革中來，竭盡所能，奮力一搏，要麽功成名就，要麽塚中枯骨。
後者成功的幾率微乎其微。
甚至可以說希望渺茫。
最關鍵的是，經過昨晚的問詢，馬維發現尤妮亞除了超凡之力以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小孩子，她對世界的了解幾乎為0，幹淨的就像一張畫紙。
從未有過帶娃經驗的馬維，對此感到無比頭疼。
吱呀……
“爸爸……”
穿著棉質白色睡衣的尤妮亞推開客廳大門，揉著惺忪睡眼走了進來，癟著嘴說：“廁所……”
“昨晚不是告訴你廁所在什麽地方了嗎？”
“忘記了……”
心中歎息一聲，馬維隻好起身，帶著尤妮亞來到位於走廊盡頭的盥洗室前，打開門說道：“去吧，上完廁所別忘記洗手，洗手台下有個小凳子，你踩在上麵就碰得到水龍頭了，擦屁股就用我擺在馬桶蓋上的溫莎王國料理手冊。”
作為一名現代人，馬維發現自己無法適應這個時代的夜壺、野廁一類的東西，所以他幹脆花重金，在家中裝了一套陶瓷抽水馬桶，毫不誇張的說……
他家裏，最值錢的就是馬桶了。
僅在上廁所這方麵，他已經過上了貴族的生活。
就是廁紙還有些單一……
上完廁所，尤妮亞踩在凳子上，擰開水龍頭，仔細的洗完小手，似乎也不困了，興衝衝的跑出廁所，一路喊著爸爸，衝到客廳，撲進正在發呆的馬維懷中，笑嘻嘻的說：“爸爸，尤妮亞想出去玩！”
出去玩？
馬維打量了她一番，點了點頭：
“好，你去刷牙洗臉，咱們吃完早飯後，去孤兒院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