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猜測
老人不出手已經很多年了，用他自己的話形容，承載汙染除了讓他有更多的精力專注於科研，似乎也沒有了其他的意義。
但能夠坐到第十一席這個位子，成為執政庭第五階以下的第一人，翰林絕不是什麽年邁的瘦虎，而是一隻沉睡已久的巨大野獸。
“這種事情還重要嗎？”這時，翰林老先生身後的一位研究員憤懣地站了起來，環視眾人一圈，敲著桌子提醒道，
“任誰都看得出來，他的精神狀態很不正常，將這種人納入執政官，甚至是大執政官的一員，芙蓮部長，您的思考是否有失偏頗？”
“可按照你們的說法，他救下了整座城市，不是嗎？”
圓桌的另一頭，一個穿著晶亮時髦，頭頂著一副紫色風鏡的女孩打斷道，她的雙腳明晃晃地翹在桌麵上，口中的粉色泡泡糖被她吹出了一個巨大的泡泡，
然後啪得一聲炸開。
“他的功績有目共睹，該有的獎賞必不可少。”又一位年邁的老人站出，厚重的眉毛幾乎掩埋了他的雙瞳，嘴角如同刀鋒一般緊緊抿起，
“但正因為李青有著堪比大執政官的實力，卻同時又患有嚴重的精神分裂，如果他在城區失控，是否會造成比今天還嚴重的汙染？東三區可撐不住再一次的汙染事件了！”
“我發掘的人才我以命擔保！”芙蓮死死盯著這兩個食古不化的玩意兒，憤怒開口道，
“將有功之人打入冷宮，甚至推入火坑，你想讓其他大區的領導人怎麽看我們？你想讓本區的那些人才怎麽看我們？這麽做了才是真正的作繭自縛！”
“再說了~”女孩將風鏡抵上額頭，漫不經心地說道，“作為收容汙染的容器，執政官完全正常的又能有幾個？在一定的風險範圍內不就可以了，幹嘛要求得那麽死~”
“不可，標準是標準，實際是實際！他的不可控性太大了，麵對女樹時的瘋狂你們又不是沒見到！私自救下墮落為汙染的好友，就足以判他一個最大的政治罪！”
“可反過來看，那同樣也是他讓擾亂女樹思維的手段！李青的表現已經足夠鎮定和優秀，我敢說再來任何一人站在他的位置上都不可能比他做的更好！”
“神經病在開口之前與正常人沒有分別！我寧願他一輩子都不和汙染事件產生接觸，當一個富家閑人也比放他出去撒野好！”
幾名老研究員表現得越發憤怒，常年的穩健思維讓他極度排斥李青的不穩定性，以至於盛怒之下對著那邊的少女揮舞著幹癟的拳頭，
“還有你是哪個部門的後生？說話沒輕沒重的，這裏哪是你撒野的地方……”
“我是主城第十席大執政官，紫星，本次的救援隊伍就是由我帶領，很抱歉姑奶奶我似乎來得早了一些，沒有讓你們這群老骨頭被那女樹吸幹了骨髓！”
紫星毫不猶豫地懟了回去，伶俐的口齒……或者說毒舌，還有那大得驚人的身份，將這一幫子老學究驚得或氣得麵皮漲紅，心梗發作，
可主城第十席執政官的威嚴，已經不是他們能夠撼動了，因此這群老油子毫不猶豫地立刻調轉矛頭，臉紅脖子粗地對著芙蓮等人大吵特吵起來，
……
說實話，如果李青也參加了這場會議，他會對那個提案花錢供他一輩子富貴閑人生活的研究員拍手叫好，
隻可惜芙蓮並不這麽想，真正“男人”的思維模式和他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他堅持讓李青真正成為大執政官的一員，為對抗汙染事件徹徹底底地貢獻自己的生命（……）
“我反對！單憑表象可無法判斷他就有極高的失控風險，他依然有資格有能力成為一名合格的執政官！”
“他是一名精神分裂症的患者。”男子恨恨地說道，聲音已經從原本的理性帶上了不可抑製的憤怒……
“你們……有沒有想過。”
可就在這時，翰林突然開口了，溫和中正的聲音讓在場所有……除了一人以外，皆是正襟危坐，仔細聆聽，
“如果他口中的兩位妹妹真實存在……隻是我們看不到，會怎樣？”
“……”
這一次，會議室很久都沒有吵起來，部分人覺得這句話可笑且無理，甚至懷疑翰林是不是老糊塗了，可部分人卻開始深思熟慮，同時……漸漸冒出了一頭的冷汗。
“如果那兩位女孩，真的存在於現實之中，且以我們現在的技術水平完全無法觀測到……”
說話的是研究院的副院長，一位邋裏邋遢的中年大叔，身上的白大褂都沾著大片的泡麵湯，隻見他好不容易從癱下的姿勢直起身來，苦笑著開口道，
“那麽這兩位，必然是極其強大的，且階層絕對超過第五階的汙染，他們如果被釋放到人類社會，恐怕一分鍾不到就可以完全摧毀一整座大區。”
“而且……這還不是最恐怖的。”他的額角開始滲出顆顆汗珠，眼神卻如同被點亮一般炙熱如火，
“第二通神迄今為止還沒有被各個大區研究出來，原因不僅僅在於收容的困難，還在於人體根本無法同時適應兩種不同的汙染。”
“可李青卻做到了，不費吹灰之力地同時動用兩種通神能力，收容兼並兩種不同的汙染，同時女樹那足以幹涉芙蓮執政官的汙染，對他也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你到底想說什麽？！”芙蓮的腦汁沒有這群白大褂好使，但生物本能的預感讓他感到陣陣不適，男子接下來的話可能會相當的驚世駭俗，
“我想說……隻是一種猜測啊，”研究院副院長，常晟低聲開口道，
“……有沒有可能，李青自己從來都不是真正的人類，而是一種我們從未觀測到的，具有完整智慧和肉體的……”
“人形汙染。”
……
一瞬間，整個研究室變得一片死寂，沒人說話，也沒人知道該說什麽，盡管這個推測看起來荒誕且愚蠢，畢竟在這個時間段出現人類無法觀測到汙染，真正發生的概率隻有零點零幾……
可萬一，真的就是這零點零幾怎麽辦？
沒有人注意到，那麵本該是單向鏡麵的玻璃牆上，此刻兩對小小的掌印正貼在牆麵上，掌印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宛如孩童玩鬧一般，以至於最後幾乎覆蓋了整個牆麵，在場的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感受到一陣詭異的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