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日常
“這可不是像一株火苗闖入詭異的精神世界，當你完成對衍生體的奪舍，你就真正成為了女樹精神的一部分，斬也斬不斷，殺也殺不得。”
“你可以與女樹爭奪本體的控製，在一天中從她手上搶下幾十分鍾，甚至幾個小時的活動時間，甚至當你和女樹突破更高的汙染階層，捏出一具人體行走世間也不是什麽難事……”
“很抱歉，這是我唯一能救下你的方式了，你不應該死在紅燈街的異變，你也不應該成為區區一頭老樹的傀儡，這很自私，但……我希望你活著。”
李青深吸一口氣，雙眼的沸騰的灰霧逐漸平息，看著掌中嬌小的紅娘低聲說道。
其實，李青也不知道這樣選擇是對還是不對，灰霧時代，掙紮求生是一部分人的選擇，可走得累了，懼了，選擇死亡也是他們的權利，可李青卻將紅娘的權力無情剝奪。
“……”
紅娘沉默了很久，很久，看向李青的眼神已經滿是複雜，片刻後，小小的紅色女孩長舒了一口氣，對著李青的右側方，那個本不應該被她看見的白發女孩微微欠身一禮，
隨後，麵上再次燃起了李青熟悉的微笑，她走到李青手掌的邊緣，麵朝著男孩，背過身來，朝著那一顆果實的缺口緩緩墜落。
“笨蛋……”
在接觸到傷口的瞬間，紅娘的身體迅速地溶解，成為那顆渾圓果實的一部分，隻是顏色與那詭異的黑色截然不同，仿佛沁入了一絲燥熱的紅。
女樹拚命地掙紮，分靈死亡帶來的影響還沒有完全消散，異物侵入精神的痛苦更是讓她越發瘋狂，滿天詭異的人頭發出淒慘的尖叫，一灘灘腥臭的血汙被噴灑得到處都是。
“嘔——”
但很快，一部分的人頭卻是僵在空中，臉上的肥肉和醜陋迅速消失，五官也逐漸淡化，變成如同鏡子一般光滑平整。
這一部分的無麵頭顱並沒有攻擊大區的意誌，反而拉扯著女樹散亂的花蕊，朝著高牆之外迅速離去，剩餘的頭顱卻越發瘋狂，每一根花絲都如同導彈一般刺入城區之內，盡可能地吃下更多的血肉和靈魂！
可在執政庭本部，那一灘的視肉卻快速地萎靡下去，顯然紅娘侵占女樹精神之時，這一部分的肉體首當其衝，
眼球和血肉之間，那架衛星級發動機重重地跌落地下，幾十個維修人員立刻抄起家夥事圍了上去，叮叮當當的聲響很快停止，
女樹之中，兩種截然不同的意識彼此對撞，摩擦，爭奪那偌大身軀的控製權！大區也借助這最後的時間，修好了衛星級發動機，徹底完成了這第五座城區的顛倒！
中心城的每一座板塊皆是翻入地下，透明色的高牆鑲嵌在每一塊城區的背麵，並在齒輪的運轉下快速合攏，隻留下淺淺的一道地縫，
“這算是……結束了吧。”
李青看著近在咫尺的生機，再抬頭看看那隻在陰影下宛如精神分裂般發狂的女樹，終是長長的舒了口氣，朝著無麵的方向擺了擺手，沉入了地縫之中。
“哢。”
板塊合攏，地下的高牆成功築牢，東三區在這一次的第五階汙染事件之中，成功保存了大部分的有生力量……終於，活了下來。
而這樣的大淘汰，在灰霧時代已經變得越發頻繁，東三區所在的位置並不偏僻，汙染事件遠不如一些序列號靠後的大區頻繁且瘋狂，
別看這一次的汙染事件已經波及到了全城，數百萬的住民陷入生死危機，近萬人化作滿地的碎肉和血沫，可對於十年後今天的人們，
這，就是他們的日常。
……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一間白色的封閉房間內，李青兩手兩腳都紮上了粗長的輸液管，厚重的石膏從腹部一直覆蓋到小腿，裝滿了藥片的漏鬥無情地侵犯著他的口腔，
“我不就斷了兩根肋骨，肌肉拉傷了一些，有必要搞得這麽嚴實嗎？！”
“汙染造成的可不能僅看表麵，或許隻是一點點的擦傷，就足以讓人墮落成非人的怪物，我們這也是為你好。”
孫安淡淡地說道，可周圍一群白大褂，以及他們那炙熱如火的眼神已經暴露他們的意圖，孫安的眼神更如同一柄冰涼的手術刀，渴望將李青每一寸的肌肉紋路切片研究。
李青的眼神宛如死魚，麵對這群狂熱的衣食父母，他竟覺得比麵對女樹時還更要疲憊幾分，
不過……相比左邊的玻璃之後，那病**被裹得隻剩下兩個出氣鼻孔的芙蓮而言，他的待遇似乎還算不錯？
大城顛倒之後，真正產生翻轉的隻是地下的基座，街道與建築並沒有發生天旋地轉的變化，這讓李青很幸運地沒有**地睡在天花板上，被一群白大褂手持手術刀狂熱地上下比畫。
棋格鎖死，宛若一棟微型的堡壘嵌入地底，女樹就算真的進入了第五階，有能力撕開一座棋格的封鎖，也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
到那時席位前十的大執政官早已前來支援，已經誕生了靈智的女樹，絕不可能把自己陷入那種危險的境地。
也正如李青所想，地上的震動已經逐漸平息，詭異的尖叫似乎已經離得很遠，棋格內部一些出現汙染症狀的倒黴人，情況也逐漸得到了壓製。
“結束了？”
叼著一個圓形的漏鬥，李青癱在鬆鬆軟軟的枕頭上，側著臉對一旁的孫安問道，後者正一臉冷漠地削著蘋果，隻可惜技術有限，鈍刀屢次三番地切到自己的手指，
“當然。”蘑菇頭終於放棄，將蘋果叼在嘴中含糊地說道，“顛倒完成後的十五分鍾之內，總部派遣來了第十席的大執政官，以及三組一級執政官前來救援……”
“殺死了女樹？”李青幾乎直接坐了起來，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得難看……
“沒有，汙染物感知危險的能力強得令人恐懼，她在支援部隊抵達前的三分鍾，便已經徹底消失在了現場，城區幹淨得甚至沒有留下半點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