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咖啡館
黑暗，這座城市的底色，就像一張灰黑色的厚布。剛過九點就變得荒蕪寂靜的街道，連街燈都比別處要黯淡幾分，每一盞燈散發的微光都像是在寒冷的黑夜裏掙紮的螢火蟲。
這裏是哥譚。
一座將自己偽裝成文明之地的鋼鐵叢林。在這裏，連血都是冰冷的。
身材壯實的男人穿過令人不安的昏暗街區，就像走在古神埋骨的黑暗大殿一樣，兩側的街燈都是祭祀的火把。
直到街燈盡頭才有一絲微暖的光。來自一家咖啡店，這附近幾條街裏或許唯一會讓人感覺到安全的地方。
這是一家幾個月前才剛剛開張的新店。男人聽說老板名叫沈遊，好像是個華人，以他在附近社區的威名而言出人意料地年輕。
一個似乎是今年剛來到哥譚的外地人。但不同於多數外地人在短短一個星期裏就會被哥譚人民淳樸的民風所勸退，他很快就打入社區，在這裏經營著一家咖啡館。
從表麵上看，他就是個和善的生意人，和任何人都能保持友好和善地交流。而且有趣地是，他似乎很擅長說服旁人。
據說這家店最初開張時曾和附近街道的幫派之間產生過一些小摩擦。但後來幫派成員紛紛澄清了，那都是誤會。他們和沈老板關係很好，從來不存在什麽衝突一說。
有趣的是，街坊們都發現過去幾個月裏原本駐紮在這一帶的幫派活動變少了，好像也沒怎麽來收保護費了。
從來沒人明確提出這是為什麽，但總有流言說或許就和這條街上新開張的咖啡店有關。
而男人今晚的目標，就是這家咖啡店。
他駐足在門口，抬起頭，看到上頭用霓虹燈點綴的那醒目的招牌，寫著“HISHE”。
“抱歉，今天本店已經打烊了。”
年輕的老板走了出來，帶著他一貫那溫和而富有感染力的微笑。
“非常抱歉這麽晚來打擾，沈先生。”男人緊張地說，“您也許不記得我了……”
“當然記得，格林姆先生。昨天是一杯卡布奇諾，微糖對嗎？”
“啊……您記得我。”格林姆先生露出欣喜的表情，“是這樣，我需要您的幫助。”
“哦？什麽事？”
“您有聽說過……”
他說著左右望了望，壓低了聲音，就像害怕被人聽到一樣。
“……蝙蝠俠嗎？”
沈遊道：“最近幾天剛剛開始流傳的都市傳說是吧？有所耳聞。”
“不是傳說，是真的，我親眼見到他的。”格林姆麵色一陣扭曲，沉聲道，“我的兒子……可能被那個怪物綁架了。”
沈遊沉吟了一下，問：“被……蝙蝠俠？”
“是啊。”格林姆篤定地點頭。
“好吧……那既然是綁架事務，那應該屬於哥譚警方的管轄範圍了。沒有考慮報警？”
“當然有。”格林姆露出了憤恨之色，“但他們根本就不管，甚至還嘲笑我！”
“嘲笑你？”沈遊有些意外。
要說這階段的GCPD（哥譚警署）不幹活那倒確實是有可能。畢竟這年頭他們對黑道問題的主要治理方針就是警匪一家親，局長一周七天有五天都泡在黑道開的夜總會裏，剩下一天給家裏婆娘交公糧，另一天調養身體養精蓄銳。
但再怎麽說開嘲諷好像還是有點過分了，就算是以這座的城市的標準而言。
“是啊。”格林姆氣呼呼地道，“我說是蝙蝠俠幹的，那兩個警察就開始笑！一直就沒停過！
我說他們還不承認，說什麽他們是受過專業訓練的無論有多好笑都不會笑……”
“除非忍不住？”沈遊插嘴。
男人瞪著牛大的眼睛，眨巴了兩下驚愕地看著他。
“你怎麽會知道？”
“猜的，巧合……你繼續說。”
“後來我問他笑什麽，他說他老婆生孩子……”
“咳咳，不是，這部分可以略過了。我是說關於蝙蝠俠掠走你孩子的事。”沈遊咳了咳。
“是這樣，我孩子初二，那天放學回家走在路上……然後那家夥突然就從天而降！展開了巨大的翅膀，像一隻蝙蝠怪物一樣飛下來，用它的利爪一把抓住可憐的傑克就提著他飛走了。
後麵的同學遠遠看到這一幕，我可憐的傑克……”
“所以您並未親眼看到對嗎？”沈遊問。
“是啊……但這不重要，他的同學看到了。”男人情緒激動地說，“而且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過去的幾天我們附近社區裏已經連續失蹤了好幾個孩子，不止一個證人都指認說就是那個蝙蝠俠！
那不是空穴來風的傳言，是真的！他是個掠走孩子的變態，一個惡魔！”
“好吧，淡定，喝口水，先生。”
沈遊將一杯水遞到了他麵前。男人麵色因過度的激動而紅潤，半天都沒緩過勁來。
“所以，你為什麽來找我？如你所見，我不過是個生意人……”
“大家都這麽說。在這個社區裏，如果某件事讓你走投無路，一籌莫展時，你總是可以找咖啡廳的沈老板。”
沈遊麵色古怪：“誰說的這種怪話？整的我跟什麽教父似的。我可是個本本分分的生意人。”
“他們說青龍幫來收保護費的小子在這裏被打斷了腿……”
“胡說，他自己摔的，不關旁人的事。”沈遊斬釘截鐵。
“青龍幫的頭目大放厥詞說要踏平這裏，第二天起來就發現他的愛車被人揉成了一團廢鐵……”
“典型的以訛傳訛添油加醋。他自己開車闖交通燈撞的。”
“那，聽說後來鐵麵幫的首領親自帶人氣勢洶洶地殺上門，但幾分鍾內就落荒而逃從此再也不敢踏入街區半步……”
“哦，那位友好的紳士啊。他人挺好，手下也都挺好說話的。我給他上了杯冷萃，咱們好好聊了聊，講了點道理。他表示非常認可，就帶著人自己走了。”
格林姆：“……”
神特麽講點道理就自行離去了。
那可是鐵麵幫，威懾了這幾條街好幾年的地頭蛇。一群典型的好勇鬥狠之徒，所有街坊見了都得繞著路走的那種，到你這兒就變成談吐禮貌客氣的文明人了？
當然哥譚是最不缺乏都市傳聞的地方，哥譚土著們都是從小聽著包括但不限於什麽蒼白的馬戲團小醜、什麽角落裏藏著貓頭鷹的傳言長大的，聽得多了自然有了抵抗力。
所以街坊們雖然多半也都覺傳言可能會有誇大的地方，但沒人會否認沈老板在“講道理”的藝術上很有一套自己的手段。還有不少街坊偏向於認為他可能練過傳統功夫，在哥譚這也算不上稀奇。
“正如我所說，我是個正經生意人，向來遵紀守法不曾有半點越界。”
沈遊停頓一下，想了想。
“不過我店裏人多口雜，有時消息也還算靈通。我幫你留意下好了，若是正巧聽到什麽動靜會通知你。”
格林姆自覺聽出了這應當便是委婉答應的意思，頓時喜出望外：“那就拜托沈先生了！隻要能找回我的傑克，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我可以現在就去借錢……”
“不必不必，我隻是盡力留意，可不保證一定能有什麽線索。”沈遊輕聲說道，“若是真僥幸聽到一些風聲，我也不用你付出金錢，或是其他什麽很大的代價。
我隻需要一點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報酬。”
格林姆茫然而緊張地屏住了呼吸，等待下文。
沈遊微笑著說道。
“……你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