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正義還是複仇
幾分鍾後，蝙蝠俠已經躺在了咖啡廳後廚的餐桌上，奄奄一息。
卡拉躲在門邊偷偷看著房間裏的情況。沈遊摘掉了他的蝙蝠頭盔，露出了哥譚之子布魯斯·韋恩那張英俊但摔成了鼻青臉腫的麵龐。
“他死了嗎？”卡拉小聲問。
“還沒，但放著不管的話應該快了。”
沈遊摸出急救包，從他身體裏取出兩顆子彈並做了一些包紮處理。
老巫師湊過來看了眼，似乎對這位有異裝癖的富二代第一印象不錯，還順手送了他一個愈合咒。
老巫師這會兒法力衰竭使不動什麽大型法術，但簡單的愈合咒還是信手拈來的。一個咒語扔上去立竿見影，布魯斯那接近死人般慘白的臉上很快有了血色，人也沒多久就悠悠轉醒了過來。
年輕的蝙蝠俠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
第一眼就看到了明晃晃的燈光，陌生的天花板。
第二眼就注意到一個大胡子老頭和一個有點小帥的東方人正圍在旁邊，以一個“你醒了手術很成功”式的站位佇在旁邊。
跟著整個人刷地就彈了起來，差點撕裂剛包紮好的傷口。
“淡定，我們從後巷的垃圾箱把你撿回來的，你差點掛了。”
布魯斯沉默著，似乎逐漸開始想起了今晚的遭遇。看到身上的繃帶和旁邊的急救包，他也很快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他冷哼一聲，無視了身體的悲鳴倔強地就想下桌來。但顯然他的身子還沒緩過來，搖晃了一下就險些栽倒。
沈遊伸手扶住了他：“這可不是個好主意。”
“我不需要幫助。”布魯斯冷冰冰地說。
沈遊聳聳肩：“好吧。”
然後冷不丁依言撤手。
噗通。
布魯斯摔在了地上。
傲嬌的老蝙蝠一聲不吭，扶著桌邊艱難地爬起身。沈遊示意了下旁邊開著的電視機：“今晚跟GCPD的約會不愉快？”
他扭頭一看，電視新聞裏正在播送GCPD今夜組織圍剿蝙蝠俠的消息。一名大腹便便的警官對著鏡頭說他們確信蝙蝠俠負傷了，希望有他行蹤的市民能向警方舉報。
布魯斯皺了下眉，對這大肚子警官的自吹自擂有幾分不服氣：“憑他們自己的能耐傷不到我。有人向他們泄露了我的行蹤，預判了我的行動方式，還在蝙蝠車裏設置了炸彈……
……一個新麵孔，自稱是‘謎語人’。”
沈遊了然。敢情是謎語人借刀殺人，借用了哥譚警方作自己的刀想處理掉蝙蝠俠。
初出茅廬的老爺今晚應該算是頭一次跟他未來的阿卡姆粉絲後援團成員打交道，還沒有日後那樣跟精神病人們打成一片的豐富經驗。第一次吃點癟也是難免的。
但他不服輸的傲嬌性子倒是從來沒變過。看著電視裏那胖乎乎的警官還在對著鏡頭得意洋洋地說今晚蝙蝠俠怎麽被他們打得落花流水，布魯斯輕哼了一下。
“是我大意了，但不會再有下次。”
“下次打算怎麽樣？造一套有十萬噸馬力的裝甲，再加個能超光速飛行的推進器？”沈遊道，“當然，你肯定能做到，遲早有一天的事。不過你覺得那就是你想要的嗎？那就是你想塑造的、理想中蝙蝠俠的樣子？”
布魯斯沉默了。
似乎是第一次，布魯斯開始正眼看著沈遊，和他四目相交，仿佛要用世界上最偉大的偵探銳利的視線穿透他的眼睛，看穿他的想法。
“你想說什麽？”布魯斯生硬地說。
“沒什麽。我來這座城市不算很久，但我見識了這個地方，還有這裏的人們。我看到他們為生活而掙紮，在黑暗中竭盡全力尋求希望的樣子。
你的出現確實帶來了一些改變。傳聞開始散播，人們開始談論起蝙蝠俠，開始相信哪怕是在哥譚這樣一個地方，也可以心懷期待光明的僥幸。
但這是你想要的嗎？
或者更確切點說，蝙蝠俠對你來說是什麽？是你追求的正義？還是複仇的工具？”
布魯斯麵無表情地和他對視了片刻。
隨後支撐起已經緩過勁的身子，順手拿起了頭盔和鬥篷。
“那不關你的事。”
……
……
重披上戰袍和麵具的蝙蝠俠跌跌撞撞地離開了。
他有些心煩意亂。不僅是因為蝙蝠俠今夜的失利，也不完全是因為沈遊的那番話——如果是平常有人這麽說，他肯定聽不進去。
好巧不巧，今天早些時候在他離開巢穴前，和他的管家阿爾弗雷德也在蝙蝠洞裏發生了類似的爭執。
“……”
“您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阿爾弗雷德厲聲勸道，“您在試圖扛起一個血肉之軀不可能扛起的責任，任何人都會被壓垮，無非是或早或晚的事。至少您不能獨自一人這麽做，沒有任何幫助……”
“我有你的幫助，阿爾弗雷德。”
布魯斯說話時正在扣上他的多功能腰帶，這個星期剛剛從技術部更新的裝備。
“我也隻需要你的建議就足夠了。”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少爺。您不信任任何人，我想那其中甚至包括我。”阿爾弗雷德平靜地說。
“我讓你知道我在做什麽，還讓你坐在這該死的蝙蝠洞裏。”布魯斯冷淡地說著，披上了鬥篷，“你還覺得我沒有給你足夠的信任？”
阿爾弗雷德搖了搖頭。
“不，這不是信任，而是懲罰……或者至少是您在表示生氣的方式。你從小就是由我看著你長大，我總是能猜到你的想法。
正如你也知道GCPD裏並非全部都是腐敗到骨子裏的JC，至少你知道戈登是個不折不扣的好人。
但就算如此，你也從來沒想過要尋求他的幫助。”
布魯斯停下了手裏的動作，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阿爾弗雷德續道：“當時你還是個小男孩，你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那條巷子裏，看著他們兩個的屍體一點點變冷……
沒有人過來，沒有人幫忙。沒有我，沒有戈登，沒有任何一個哥譚市民……也沒有蝙蝠俠。
所以你要以這種方式來懲罰我們……讓我們作壁上觀。
為什麽我在蝙蝠洞裏？少爺？我覺得這是因為你想讓我呆在這，看著你做我、做戈登和其他人都力所不能的事情。你把我們都排除在外，讓我們眼睜睜看著你去做那些我們做不了的，去向那些曾經傷害了你的人複仇，以此作為懲罰。
但如果您堅持這麽做，少爺，蝙蝠俠隻會成為你過去的影子，是你心中那揮之不去的陰影無限的放大。或早或晚，他終究會變成一個惡魔，而不是正義或希望的造物。
很快他就會倒下，你也一樣。”
布魯斯和他對視了良久，沒有說話。
然後在沉默中戴上頭盔，激活了蝙蝠車。
“我得走了，阿爾弗雷德。”他通過變聲器處理的聲線冷冰冰地說，“不用等我。”
“……”
阿爾弗雷德的話語依舊回**在耳邊。
蝙蝠俠到底是什麽？
他避開耳目走進無人的小巷，靠牆大口喘息了片刻，從腰帶上取下了鉤爪和繩索，蓄力準備將鉤爪拋上屋頂。
同時心裏打定主意這趟回去一定要到公司技術部去設計個能代替鉤爪繩索的新裝備。
他靠在牆上恢複了幾秒，在拋出鉤爪前被對麵街區的響動吸引了注意。
兩個大孩子，正將一個少年按在牆角，逼迫他交出背包裏的零花錢。
蝙蝠俠第一反應就是想上去製止。
但幾秒後，他就發現了並沒有那個必要。
少年突然矮身，一個掃堂腿撂倒了其中一人。然後是一記漂亮的右勾拳，將第二個大孩子打翻在地。
兩個年輕的小搶劫犯屁滾尿流地跑開了。少年在後麵對著他們豎起了中指。
“沈老板教我的，你們這些白癡。”他得意洋洋地說。
蝙蝠俠一言不發，退回了黑暗中。
腦海中再次回**起了那個年輕人問自己的問題。
正義，還是複仇？
或者說，這座城市需要蝙蝠俠是什麽樣的？
他擲出鉤爪，攀上屋頂。
消失在了哥譚的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