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喬思柳用力閉了閉眼,眼淚順著她的臉頰一路淌到下巴並最終滴落在地。

她伸手輕輕抬起鼻梁上的金絲眼鏡,緩緩擦幹了自己臉上的淚水。

現在顯然不是繼續呆坐在這發泄情緒的時候。無論再怎麽傷心難過,現實永遠都不會隨著個人的偏好與情緒發生變化。

時間已經將將來到了晚上八點,她那位名義上的丈夫——張耀估計很快就會從酒桌上回到家裏。

在清楚意識到這一點後,理性開始逐漸拋卻那些在此時此刻顯得格外無關緊要的感性,喬思柳就像是什麽運行中的程序一樣,迅速拋卻了所有多餘的情緒,當即開始思索後續報複的手段。

此時的喬思柳像是徹底丟棄了過去所有的軟弱,沉溺於虛假幻想中的人清醒過來後,開始冷靜思索雙方之間的差距。

說真的,如果真的打起來,確實男性天生在體格力量上占有優勢,在女性沒有接受相關訓練的前提下,光從力量上確實很難和前者打個來回。

但男性在醉酒的情況下,以及女性提前做足了準備的前提下,或許還有一搏的可能性。

酒精能麻痹神經,會讓人動作更加遲鈍,假如她能找到趁手的武器,或許也不是沒有反抗的可能。

這已經是她現在能知道的最好的動手機會了。

……如果即便在這樣的條件下還沒辦法取得最後的成功,那她應該也能在對方醉酒後四肢不協調意識混亂的前提下,找到逃脫的可能。

如果真的必須有人達到重傷的條件後離婚,那麽受傷的那個人絕對不能是她。

喬思柳想起了之前遭遇的那幾次家暴,以及對方實施暴力後表現出來的無所謂的態度。

大概是因為惡行沒有得到及時的懲罰,如今的法律為了結婚率、為了生育率、為了人類的延續,幾近是無聲地縱容暴力的延續,作為家庭暴力下的受害者,她幾乎是驚恐地感知到,對方在動手時越來越肆無忌憚的態度以及越來越無所顧忌的力氣。

就好像她真的成了一個用來發泄的沙包,有幾次她甚至在遭受暴力的過程中短暫地失去過意識——這也是她會協同其他信眾一起對主教動手,最後居然真的意外召來神明的原因之一。

即便用“他隻是壓力太大,他還是愛我”的虛假撫慰劑欺騙自己,喬思柳或許也曾模糊感知到危險在不斷逼進。

如果繼續坐以待斃,等待著她的或許真的隻有被活活打死的結局。

喬思柳渾身不自覺地發抖戰栗。大腦意識到後續可能到來的戰鬥,產生的腎上腺素不斷刺激神經。

這並非是因為恐懼,而是憤怒。

拚了。

喬思柳開始在家裏尋找趁手的武器。

她試著觸碰家裏所有能用來當做是武器的東西,然而相比起光看外形就更具殺傷性的菜刀,最後覺得最合適的反而是一個堆在雜物間的羽毛球拍。

當她抓著羽毛球拍嚐試用力揮拍後,球拍產生的破空聲甚至都讓她生出了難以言喻的安全感。

當然,如果喬思柳知道套裝【球場新星】的樣子,看到套裝裏包含的背景,或許就能知道一點自己會覺得順手的原因。

套裝本身自帶的手持服侍就是一隻網球球拍,在沒有原裝【球場新星·手持】類的前提下,似的其他形狀相似的球拍往往和這套套裝更加適配。

現在就等張耀回家了。

……

張耀回家的時間差不多是晚上八點半。

因為近來的外城八區實在算不上多安寧,哪怕是和朋友聚在一起喝酒,也會因為擔心出事於是提早結束酒局回家。

張耀知道在自己沒回家的時候,自己那位怯懦的妻子別說休息,估計就是再餓都不敢獨自用餐,這會兒肯定就是端正小心地坐在餐桌前、亦或是沙發前等他回家。

這會兒走到家門前,他甚至懶地去摸索自己身上的鑰匙,隻用力地拍了拍門,示意對方過來給自己開門。

然而和他想象中的情況截然不同,房門後沒響起往日裏那急促到近似於狂奔的腳步聲,反而是一片無聲的死寂。

張耀當即皺眉露出不滿的神色。

是沒聽到,還說聽到後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這算什麽意思?!他在外邊辛辛苦苦工作養家,回家後喬思柳這個賤人還非要給他氣受?

張耀不滿地“嘖”了一聲,用力地用力又敲了敲門。

這次他敲門的動作看著甚至近似於在砸門,巨大的響動甚至驚擾了隔壁了鄰居,但饒是如此,門後的喬思柳卻依舊沒有動作。

“媽的,敲門沒個反應,看著跟死人一樣,還真是反了天了!”張耀聽著房門後過分安靜的動靜,當即毫無顧忌地罵出了聲,“是讓我自己開門是吧……行,你之後別後悔。”

他從自己口袋裏摸出了鑰匙,幾乎是罵罵咧咧地把鑰匙插入鎖孔準備開門。

房門被張耀用力拉開。

此時屋內並沒有開燈,於是張耀開門後看到的就隻是一個站在不遠處的模糊黑影。

在看到這個黑影的瞬間,他甚至都沒認出來這個挺直脊背站在他對麵的人是他的妻子,隻覺得是什麽窮凶極惡、手上可能還沾了人命的強盜。

張耀下意識想要轉身逃跑,不過很快,發現眼前人的身形看著還是太過瘦削,他到底還是認出了眼前人的身份。

這就是他的妻子喬思柳。

張耀停下自己準備轉身逃跑的動作:“媽的,嚇死個人,誰教你跟個鬼一樣,就這麽不開燈站門口的!”

大概是因為覺得丟臉,於是對喬思柳的不滿也跟著變得越來越濃重,說話的聲音也開始不自覺放大。

他走進門,反手拉上房門,就打算在家裏再好好教訓教訓眼前的人。

外麵煩人的家夥太多,明明和自己毫不相幹卻還要上來勸和,光看著都覺得敗壞自己的興致。

然而就在他反手拉扯房門的時候,不遠處的喬思柳卻突然有了動作。

喬思柳突然上前一步,手上的球拍對著張耀的腦袋用力地往下砸。

也就是直到這時候,張耀才看清了對方手上的羽毛球拍。

在最初的驚愕過去後,張耀不免有些想笑。

該說就是沒什麽見識的女人麽,本來就沒什麽力氣,拿的還是這種內部中空的羽毛球拍,抓握球拍的姿勢不對導致受力麵更大的正麵而不是側邊對著他。

就這,還能有什麽用處。

不過喬思柳這個賤人在這之後確實得好好教訓一頓,居然都敢對著他動手了?!

張耀有些生氣,但更多的是對對方不自量力的嘲弄。

他伸手,正欲奪過喬思柳的球拍,然而喬思柳的動作卻快得驚人,後背在觸碰到球拍後感知到的力道同樣出乎意料。

球拍用力砸到他身上,幾乎是把他整個人都狠狠貫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