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蟬·螳螂

為了能夠找到一個落單的行商,燼可是花了很大功夫的——上次的放火燒山玩的有點大,以至於無極劍派那群白癡加大了巡邏,這使得燼幾次三番半途而退。

沒辦法,現在的燼還沒有獨自一人麵對大量無極劍客的能力,那些劍客雖然腦子比較蠢,但至少認死理,隻要燼在他們的麵前露麵,恐怕接下來就很難擺脫了。

如果放在一個其他的時間,燼並不介意愉快的準備一出不一樣的劇目陪著他們玩玩,但現在的燼滿心都是那幅《綻春印象》,他感覺到藝術正在自己的血管中沸騰,作為一個真正的藝術家,他一刻都不願意耽誤,隻想著代號自己的畫筆,找到洛大師,盡情的綻放!

事情總有輕重緩急,劇目也有主線和支線,燼很能分清這之間的區別。

為了主線而忽略掉部分支線,這也是舞台劇的精妙所在。

作為一個不怎麽喜歡單純利用暴力的人,燼會在不得不使用純粹暴力的時候進行懺悔,這種懺悔無關對錯,隻是因為純粹的暴力“毫無美感”而已。

現在,在見到了這個行商之後,燼選擇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後表示自己即將開始這一段匆忙的支線劇情。

然而,當他抬起頭的時候,看見的卻是一張完全不像是商人的臉龐,以及一抹難以遏製的狂笑。

“你好啊,金魔。”亞索說出了一句劇本之外的台詞,“終於抓住你了……這真是讓我好等啊!”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燼一時間竟有了一些手足無措的感覺,這就好像是幕布拉開之後,導演卻愕然的發現舞台上的成員沒有按照自己的計劃念出台詞,而是轉過頭開始抗訴劇團不發薪水一樣。

演出事故!

作為導演——或者說自認為是導演——燼試圖控製局麵,但下一刻他卻意識到,這隻是一段微不足道的支線劇情,他並沒有為了這段劇情做足夠多的準備。

也就是說,他似乎隻能依靠著自己的力量和自己手上的鐵杖、腰間的飛刀來麵對敵人了。

突然的變故讓燼迅速的從藝術家的狂熱狀態之中冷靜了下來,他再沒有了任何一絲一毫頂級藝術家的膨脹,轉而開始以最謹慎的態度麵對自己當前的挑戰。

也許……自己也可以試試做演員的滋味?

幾乎隻是一瞬間,燼就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他麵帶微笑的抬起頭,看向了自己對麵的亞索。

“這位先生。”幾乎一模一樣的微笑出現在了燼的嘴角,仿佛落入陷阱的人不是自己一樣,“我可不知道什麽是金魔——我隻知道,現在是我的舞台。”

“精彩的對答。”亞索點了點頭,“死不承認也算是給自己留下一條後路,雖然你是個變態,但至少不是個傻子。”

語氣裏濃鬱的諷刺味讓燼忍不住還是皺起了眉頭——亞索在察覺到了燼的沉著之後,已經換上了久違的【疾風小天才】,這種頭銜在嘲諷敵人的時候有著出乎意料的作用。

“看來,這位先生一定要維持這種無謂的誤會了。”燼忍著心裏的厭煩,一雙眼睛死死的盯住了自己麵前的這個鋒芒畢露的家夥,“那麽……說出你的目的好了。”

可惜,亞索這次沒有回答。

下一刻,清晨的小路上,清風徐來。

薄霧在風中消散,亞索的身形也隨著這陣清風消失不見了。

不好!

燼已經在盡力的盯著亞索了,但他萬萬沒想到,這種情況下,亞索還是能夠在一瞬間就跑到自己的視野之外!

“是速度太快?還是風迷了我的眼?”

幾乎是在念頭出現的同時,燼就本能的立起了自己精心準備的鐵杖,既然敵人已經消失不見,那接下來防禦就是必然的選擇。

“錚——”

金鐵交加,鐵杖上傳來可怕的震顫,讓燼右手的虎口直接開裂,雖然他下意識的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卻低估了亞索的力量。

“材料不錯。”當燼的身形倒飛出去的時候,亞索煞有介事的做出了點評,“遠遠好過你的藝術品位——金魔先生,如果你不選擇做一個殺人狂,而是去做一個鍛造師的話,或許會更有前途。”

當然,在說話的同時,亞索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停下來,他雙腳在地上一點,下一刻整個人的身形就隨風而起,跟上了被擊飛出去的燼,幹淨利落的連上了下一擊。

這次不再是勢大力沉的橫斬,而是腰間斷劍在方寸之間的直戳。

“嗤——”

燼右側的肋部被劃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作為一個擅長解剖學的殺人狂,燼很清楚這種傷勢對自己而言意味著什麽。

“右手無法繼續使用鐵杖了,有點糟糕。”

隨著這個念頭的出現,燼整個人也重重地跌在了路邊的草叢之中,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著,似乎想要依靠著清晨還有些冰冷濕潤的空氣來減少自己的疼痛。

“疼嗎?”雖然是問句,但亞索還是說得咬牙切齒,“那些死在你手裏的無辜之人比這可疼多了!”

“……那真遺憾。”雖然鑽心的疼痛讓燼有點不好管理自己的麵部表情,但再次開口的時候,他的語調卻平靜的一如既往,“可惜他們不懂藝術,否則在清楚自己是為藝術而現身的情況下,他們可不會有任何的痛苦。”

就像是亞索在嘲諷和激怒燼一樣,燼也在試圖嘲諷和激怒亞索,第一回合的交手讓他清晰的認識到,自己不是麵前這個家夥的對手,這家夥可不是老實巴交的商人,而是一個真正的劍客。

想要逃出生天或者反敗為勝,激怒他是最好的辦法!

“這麽說的話,你還是個藝術家?”如燼所期盼的那樣,亞索終究是與他搭話了,“一個以殺戮為藝術的、臭名昭著的‘藝術家’?”

“殺戮隻是形式,名聲也隻代表一時。”燼向後蹭了蹭,讓自己靠在一塊生滿了苔蘚的石頭上,微微揚起了臉龐,“而藝術……是永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