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鏡 血脈

猶記得劉怡潼剛出生的時候,我在產房外忐忑等待。並不像文學作品裏寫的那樣,即將晉升為父親,內心多麽激動,腦中如何幻想孩子的容貌及以後的生活,我當時腦子裏是空白的,隻有滿心焦急。

不知過了多久,護士出來了,喊誰誰家屬在嗎,我一激靈,一個箭步上前,才看清護士手裏抱著的小小繈褓。護士抱著孩子,將孩子轉向我:“看看吧,是個男孩。”

這是我們父子的第一次相見。

小臉皺巴巴的,眼睛還沒睜開呢,沒有哭,但小嘴也沒閑著,左拱右拱的好像在找吃的,感覺小表情還挺豐富。

這一幕當時隻覺平常,但後來的日子裏我時常都會想起,尤其是劉怡潼調皮搗蛋的時候,恨不得凶他一頓、揍他一頓時,就會回想他剛出生時那軟軟的小模樣,於是安慰自己,算了,那麽一個小小的生命來到我家,做我的兒子,也挺難得,隨他吧。

血脈是很神奇的體驗,兩個各自獨立的生命,在你看到他的那一瞬間,仿佛有了千絲萬縷的聯係;往後餘生裏,你會希望他萬事皆好,比你自己更好,會想把最好的東西給他,即使不常見麵,也會日日牽掛。

我的手機裏存了很多孩子的照片,每天晚上都會翻一翻,看到他們的笑臉,一天的疲憊都會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沉甸甸的幸福感。我想,這就是血脈吧。

生命是短暫的,但血脈的延續彌補了這個局限,讓時間變成永恒,也變得溫暖可期。

小背簍

彩雲之南, 地如其名, 雲南是個讓人覺得離自然很近的地方。踏上這方土地,心情會 不自覺地安寧下來。人在這裏是生命,是生靈,而不是主宰。

雲南的女性很能幹, 小 小的身軀,大大的能量。照片中的女子穿著明豔的衣服,背 著繈褓裏的孩子, 生命力十足。相反,這裏的男性活得倒是悠閑,似乎保留了自然界中某些母係族群的傳承,讓在大西北長大的我忽然有些心生羨慕—這種生活也挺新鮮。

放學路上

在長沙街頭閑逛時被一對母子吸引。母親騎著電動車,將年幼的兒子護在身前,車前頭放著一盒吃的,母親專注地騎著車,孩子則狼吞虎咽。

正值下午的放學時段,我猜想,可能是孩子上了一天的課,等不及回家就嚷嚷餓了,母親不忍孩子挨餓,於是從路邊買了吃的,護著孩子吃起來;或是放學了,還要趕往補習班,來不及帶孩子好好吃一頓,就讓孩子坐在車上湊合吃點。

孩子熟悉的動作和習以為常的表情讓人心疼。成年人和孩子,都在努力生活。

孩子在媽媽圈起來的小領地裏,那麽放鬆,那麽安全,又讓人心生溫暖。

媽媽的臂彎,是我們一生的心靈港灣。

母子

拎著剛買的長焦鏡頭,走在台北街頭,躍躍欲試中。

一對母子闖入我的視線,兒子已然成年,高大茁壯,母親依偎在兒子身邊,顯得很嬌小。十多年前,兩人的身高差應該是相反的吧。

見多了年輕母親牽著幼子散步的場景,長大成人的孩子陪伴母親逛街散步,莫名地更讓人動容。這就是血脈的神奇,一個生命哺育另一個生命,生命的能量如此延續。

於是我躲在商務車旁邊,快速按下快門。

隔代親

曾經看過一本書,至今印象深刻,書中說有一種行為至今隻有人類才具備。那就是祖父母撫養幼崽—爺爺奶奶帶孩子,這是人類獨有的隔代親。

第一張照片是我在橫店拍戲間隙拍的。大概4 月份,那天天氣很好,陽光溫暖,我出來溜達時偶遇這對祖孫,奶奶很年輕,很熱情,小寶貝白白胖胖,虎頭虎腦,很招人疼。

第二張照片是在老家西安拍的。在大雁塔旁邊的公園裏,一位爺爺抱著孫兒出來溜達,孩子很漂亮,白白淨淨,看不出是男孩還是女孩。

我拍照時很多是抓拍,甚至偷拍,但這兩張都是正麵拍攝,照片中的兩對祖孫麵對鏡頭,笑得很燦爛。我喜歡跟老人、孩子打交道,他們內心簡單幹淨,很容易拉近距離,而且“偷拍”

經驗豐富的我還有個法寶:這小寶貝真漂亮啊,這小臉蛋白胖的,太可愛了……您真年輕啊,是爺爺/ 奶奶嗎,看不出來啊……幾句猛誇就和他們打成一片了。

如果不趕時間,我會跟他們拉拉家常。很快,周圍的老人孩子也會聚攏過來,聽著身邊或滄桑或稚嫩的笑聲,看著他們或渾濁或清澈的眼睛,感受到的卻是一樣的純淨。

生命是一個神奇的輪回,我曾是你,你終將成為我,生命或許有盡頭,但血脈傳承是永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