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辦舞蹈學校

鄧肯回到柏林後,下定決心要開始成立她夢想中的舞蹈學校。她把這個計劃告訴了母親和姐姐,伊麗莎白對這件事情非常熱心。她們立即出發尋找一所適合設立未來學校的房舍。一個星期後,她們在格魯尼沃爾德區找到一所很大的住宅,這棟住宅先前住著一群工人,她們將它買了下來。

接著,伊麗莎白和鄧肯又到商店買了四十張小床,每張**鋪著白棉布的床單,用藍色的絲帶係著。鄧肯幾乎將這個舞蹈學校布置成了藝術館。房子中間的大廳裏,掛上了一張比真人大一倍的亞馬遜女神畫像;寬敞的舞蹈室裏,則有拉比亞的半浮雕作品和多納泰羅的跳舞的小孩;在寢室裏,也有許多藍色和白色的拉比亞的嬰孩雕塑作品。

所有的畫像在他們優雅的舉止和形式上似乎都有一股相連的手足之情,好像不同時代的小孩們都會越過時間的藩籬,彼此聚在一起。鄧肯希望自己學校裏的小朋友們能在這些畫像的環繞中學習或舞蹈,這樣勢必能被這些畫像上的孩子們的氣質和氛圍所感染和熏陶,也會和他們一樣歡樂和優雅。這是培養孩子們優美態度的第一步,也將是邁向新舞蹈藝術的第一步。

鄧肯還在學校裏擺設了各種不同姿態的年輕女孩的畫像,有正在健身房裏接受各種訓練的,有披著薄薄的衣裳奔跑的,還有古希臘祭儀中攜手跳舞的。在鄧肯看來,這些都代表未來的理想,她希望學生們能受到這些美的意念的感染。

除此之外,鄧肯當然也製定了一些訓練的標準。首先是體力和柔軟度的訓練,然後才開始舞蹈訓練,必不可少的還有一些藝術上的感染和熏陶。

這些每日的自然訓練主要是為了充分發展身上的每一分潛能,以便身體能成為一個完美的媒介,將內心的各種不同情緒循著這一個優美的媒介傳達出來。

這些訓練的初步工作先由肌肉著手,經過一些必要的體育訓練後才開始舞蹈的初步教學。舞蹈的初步學習是先學習一些節奏簡單的步法,隨著這些簡單的節奏緩緩移動,然後配著複雜的節奏學習快步法,接著再按著節奏的某段慢慢跑、慢慢跳。借著這種學習聲音旋律的方法,使學生們學習動作的旋律。這些旋律能夠組成最複雜和最細膩的結構。不過,這些練習僅是他們學習的一部分,學生們還要打扮得清清爽爽地在運動場、遊樂場中運動玩耍,在森林裏或草地上自由地跑、跳,直到他們學習到如何借動作輕鬆地表達自己的情緒,就如同其他人應用說話或歌聲一樣自然。

學生們的學習和觀察並不受限於藝術的形式,而是根源於自然的景象。譬如風中的流雲、搖曳的樹枝、飛翔的小鳥和飄零的落葉,對他們來說都具有特別的意義。他們必須學習用靈敏的心靈去觀察周圍的每一件事物。他們的心中必須有一種異於常人的敏銳的感受,以便與大自然的神秘相契合。這樣,他們受過訓練的身體才能夠和大自然的節律相唱和。

為了募集學生,鄧肯在報上刊登了一則新聞,宣稱伊莎多拉·鄧肯舞蹈學校將開始招收有天分的兒童,讓他們能夠接受藝術的訓練。學校突然開張,預先並沒有妥善的計劃、資金和組織,這實在是一個很貿然的舉動。葛諾斯知道後幾乎瘋掉,之前鄧肯堅持己見,不肯進行環球演出,跑到希臘住了一年,現在又要停止舞蹈生涯,開辦學校。葛諾斯無法理解鄧肯的想法。

不久之後,雷蒙德從希臘傳回消息,那口井已經吃掉了昂貴的經費。隨著時間的流逝,找到水源的可能也越來越小,他們的宮殿仿佛一個無底洞,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填滿。最後鄧肯沒有辦法,不得不終止資金上的支持。於是,那座未完成的宮殿變成了一座美麗的廢墟,屹立山頂。

鄧肯決定將自己的資金集中,以便為全世界的兒童們創立一所理想的舞蹈學校。她之所以將校址選在德國,是因為那時候,鄧肯認為德國是全世界的哲學和文化中心。

報紙上的招生新聞刊登之後,成千上百的兒童們前來響應。校舍旁邊的整條街上都擠滿了家長和他們的小孩。

鄧肯對於如何選擇學生顯然並沒有經過認真的考慮,她當時急於把學校辦起來,將四十張小床填滿。那時,她錄取孩子們或許隻因為他們有甜蜜的笑容或是漂亮的眼睛,她並沒有考慮他們將來是否能成為舞者。

舉個例子,有一次鄧肯在漢堡,碰到一個被遺棄的四歲女孩,那是她見過的最安靜的小孩。她靜靜地站在鄧肯所在旅館的大廳裏,沒有苦惱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她的眼睛很大很明亮,像洋娃娃一樣可愛。

鄧肯將她帶回了柏林。在途中,這個孩子發燒了,是惡性的扁桃體炎。回到學校後,經過三個星期的照顧才將她從死亡邊緣救回。救這個孩子的醫生叫霍法,他是一位出名的外科醫生,也是一個慈善家。他非常支持鄧肯創辦學校的理想,因此義務充當學校的校醫。

霍法醫生經常對鄧肯說:“這不是一所學校,而是一所福利院,這裏的每個小孩都有遺傳病,你將會發覺,要照顧他們健康地生活下去,比教他們跳舞還要花費精力。”不難看出,霍法醫生的話很有道理,但是當時的鄧肯並沒有放在心上。

選擇學生、組織學校,以及學生們日常的生活占據了鄧肯的全部時間,葛諾斯告訴鄧肯,世界各地有許多模仿鄧肯的舞者得到了本該屬於她的財富和聲名。這讓鄧肯多少有些不開心,但並沒有影響她目前在柏林的生活狀況。每天下午五點到七點,她固定教這些孩子們跳舞。

那時候,鄧肯在柏林受歡迎的程度,實在令人不敢相信。大家稱她為“聖潔的伊莎多拉”,甚至還謠傳生病的人隻要來劇院看鄧肯的演出,就能不藥而愈。因此如果鄧肯的演出是在白天,觀眾們可以看到一種很奇怪的景象:許多病人躺在擔架上觀賞她的演出。鄧肯的演出服仍是一件白色的小舞衣,穿著涼鞋光著腿肚。觀眾們來看她的演出,似乎是抱著一股虔誠的宗教熱忱。

有一天晚上,鄧肯離開劇院後,學生們擁著她來到著名的凱旋路。在路的中央,他們要求鄧肯做一次演講。鄧肯站在馬車上對這些學生們演說:

“世界上沒有任何偉大的藝術優於雕刻。但是市中心陳列的這些東西是什麽?你們是研究藝術的學生,你們不覺得它們是恐怖的嗎?如果你們是真正的藝術研究者,現在就必須將那些醜陋的雕像毀壞!藝術?這就是所謂的藝術?不!它們隻不過是德皇的幻影。”

這些學生們非常讚同鄧肯的看法,並且準備實施行動,假如不是警察及時趕到,他們很可能已經毀掉柏林市區的那些雕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