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浪沙失手

張良與甘霸兩個人敲定完日程之後,他們就在約定日期見麵,之後披星戴月,翻山越嶺,趕了好幾天的路程,終於抵達鹹陽。

張良一到鹹陽就找了此地最大的一間酒樓,裝作公子哥似的得意揚揚地走了進去,還點了幾個鹹陽最精致的菜肴。等到店小二走遠,甘霸就一肚子疑問,說他們一路上都是小心謹慎地躲避著,為何到了鹹陽城來卻明目張膽、招搖過市,這樣豈不是破壞了刺殺秦王的大計嗎?

張良很鎮靜地解釋說,自打他們踏進鹹陽的第一步開始,早就有人盯上他們了,張良還暗中示意甘霸說靠窗的那兩個中年人可能是秦王的手下,因為他們從張良和甘霸進城一開始就在跟蹤他們,現在已經續換了三撥人馬執行這個任務。但是張良與甘霸路上都是經過喬裝打扮的,也省去了不少麻煩,現在的鹹陽是秦始皇的必經之地,所以對城內百姓的盤查自然是十分嚴密,而且甘霸身上又帶著一對鐵錘,所以張良才想了一個計策,他換了這身貴公子打扮,掩護甘霸進城,而現在縱使這幾個監視的人對他們起了疑心,也絕對不敢貿然過來盤問。因為在鹹陽城來往的人大部分都是王公貴族,如果得罪了那些人,縱使是秦王的手下,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果然,那幾個秦王的密探當看到一個趾高氣揚的貴公子帶著個魁梧的壯漢進了鹹陽城,心中很是疑惑,但是又不敢貿然過去盤查,隻能案暗地裏小心翼翼地觀察他們的行動,如果真的是刺客,那防範不周的帽子扣下來,會小命不保,所以他們派了好幾撥人去跟蹤,一直尾隨到了酒樓。他們坐了半天,仍然隻是見到他們兩個人神定氣閑地喝酒吃菜與聊天,他們這才確認這兩個人指不定是哪個王公貴族的親人,攜帶自己的食客來到鹹陽吃喝玩樂,所以這些密探坐了不久就走了。

張良與甘霸又在酒樓多坐了一會兒,也就匆匆離開酒店,找了一間客棧休息。第二天,他們準備了一些幹糧,又買了兩匹健馬,就直接趕往博浪沙。

到了博浪沙,兩個人找了一個小山洞,在那裏整理了一番,暫時住下了。

到了第三天的早晨,當兩個人正在睡夢當中,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陣的馬蹄聲,其中還夾雜有車輛行走的聲音。張良他們兩個幾乎是同時跳起來,臉上都露出激動的表情,立刻趕到之前找好的土丘後麵藏起來。

前麵一片塵土飛揚,塵土慢慢消失之後,他們的視線也越發清晰,刺殺秦王嬴政的時刻終於即將來臨了。

隻是讓張良感到沮喪的是,秦王嬴政害怕在東遊途中遭遇刺客,所以他準備了五輛禦車,讓人猜不透他到底在哪一輛車上。最終,張良細細考慮了一番,還是根本無法判斷秦王到底坐哪一輛車子,隻能滿帶懊悔地打算放棄計劃,以後再找機會行刺。

但是甘霸卻認為他們費了如此的心血,就這樣放棄實在是太可惜,而且如果錯過這次機會的話,不知道還要再等多久才能再有機會行刺。所以甘霸打算讓張良先撤退,他一個人動手。張良滿臉的驚詫,他凝視著甘霸半天,後來神色變得憂鬱,他突然翻身下拜,甘霸見了嚇了一跳,急忙把他扶起來。張良神色黯然地說:“甘霸你能冒死為我報國仇,我這一拜是為全韓國的人民向您致敬,甘兄,請多珍重!”甘霸含著淚水直到看張良走遠了,才定一定神,估計車子的距離。

秦王的車隊越來越近,甘霸看準了最前麵的一輛禦車,開始舞動著他的鐵錘,突然飛錘脫手而出,禦車旁的一個的副將,看見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直朝自己這邊飛來,心中大叫一聲不好,提起鋼槍一刺,哪裏知道這一刺不但沒把那個飛錘撥開,自己胸口卻好像被數千斤的東西突然重擊一下,摔下馬一連吐幾口鮮血,立刻昏死過去。身旁的大車也在同時被鐵錘擊中,一聲巨響,接著碎片四飛,車上的人立時慘死。這時候眾人才反應過來。

甘霸從土丘的後邊揮舞著鐵錘衝殺出來,迎上來的士兵,手中的武器都已經被震飛,而且有的士兵腦漿四溢,當場死亡。士兵們看得膽戰心驚,但是都知道不上前的後果就是被秦王殺死,隻好一個接一個地向著甘霸衝來。甘霸眼看著那些士兵把自己和其餘四輛禦車隔開了很遠,雖然衝了一次又一次,但仍然無法突破重圍,隻得且戰且走,匆忙撤退了。

李斯見到刺客突然逃走,一邊叫人去追捕,一邊讓士兵清理現場。當李斯過來看望秦王嬴政的時候,他臉色蒼白,渾身直冒冷汗,也不想多說什麽,隻是用顫抖的聲音讓李斯趕快去詔告天下,搜尋刺客十天。

張良從博浪沙逃跑之後,心中一直掛念甘霸的生死。不久,張良正好碰到幾位從鹹陽來的商人。張良尋思正好可以從他們口中套出些話來,所以故意和他們接近,那幾個商人看張良出手大方,為人磊落光明,也很樂意和他攀談。

有一天,鹹陽的商人們又聚在一起聊天,不一會他們聊到錐刺秦王的事情。這些商人當中有個人本來就很能講故事,他把博浪沙的事添油加醋地細細描述了一遍,就跟他當時也在場一樣,最後他竟然還說那個力士(甘霸)應該是海神派來的,海神對嬴政派徐市求不死藥的事十分不滿意,所以才派個力士過來懲罰他。

這個人話剛說完,就有人搶著發表意見說,嬴政本來就暴虐無道,連老天爺都看不順眼,所以才會派大力神下凡來警告他。如果那個力士單單是個凡人,不可能有能耐在幾千個秦軍重重包圍之下還能逃脫撤退。

張良在他們附近聽那些人說得興起,將他和甘霸刺殺秦王的事情說得神乎其神,覺得很是有趣,現在已經了解甘霸安然脫險了,心中那塊懸著的大石頭終於落地了,但是張良也沒有點破他們。

到了第二天,張良與那幾位將好消息帶給他的商人們拜別,繼續趕路。由於張良本身就長得很俊朗,而且風度翩翩,一路上倒沒有受到士兵的留難和盤查。

後來張良到了下邳,找了個落腳的地方,和店裏的掌櫃攀談起來。聊了一陣子,張良突然問掌櫃的這邊是不是有位姓項名伯的人。掌櫃的告訴張良說項伯項大官人是這裏的名人。張良心中有了大致的了解,問出住址之後,就點菜吃了起來。

不一會兒工夫,外麵一陣嘈雜,原來是有幾個兵士進入店裏說是要搜索刺客,開始逐個盤查起來。

這時查到了張良,士兵的長官見張良彬彬有禮、氣宇軒昂,也不敢造次,隻輕聲地詢問姓名。張良隨機應變,說自己叫章諒,從大梁來的,來到此地打算拜訪項伯大人。但是士兵們仍是要搜查張良隨身帶的物件,張良靈機一動,給了這些士兵一些碎銀子,說是請士兵們喝酒。

士兵的長官隻是故作推辭,張良一看就明白了。張良多加了一些銀兩硬把這些錢往他懷裏塞,士兵的長官也不再推辭,欣然收下了。看來,張良在外麵闖**了好幾年,這“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竅門已經練就得爐火純青了。

後來,項伯見到張良前來拜訪,十分激動。兩個人寒暄幾句之後,張良把博浪沙錐刺秦王的事詳細地跟他說了一遍,項伯自然也是仁人誌士,聽著這個故事已經沉醉其中了。待到張良講完之後,項伯很興奮地誇張良手段高明,同時也因為計劃以失敗而告終感覺可惜。他還認為,幸好甘霸最後終於還是衝出重圍,嬴政雖然下詔搜索刺客十天,隻不過是濫殺無辜,給一些貪官汙吏製造再次貪汙和搜刮的機會罷了。項伯平時跟官府有一些交情,家中也算安全,邀請張良暫時居住在自己家中。空有餘恨的張良望天長歎了一聲,對刺殺秦王的失敗感覺萬分可惜,下次嬴政一定會倍加小心,再要尋找機會刺殺秦王,勢比登天。

項伯勸慰張良說先暫時避避風頭,刺殺之事之後再從長計議。張良認為也隻好這樣,所以他就在下邳暫時隱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