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紀懸案

1972年美國一家名為“馬克羅黑兒”的出版社聲稱他們即將推出一部休斯的傳記,並且為此大做廣告。該出版社聲稱他們將要出版的這部自傳有23萬字,並配置了100盒記錄了休斯談話內容的錄音磁帶。這時,休斯工具公司發表鄭重聲明,指出該書中所謂的休斯的生平完全是胡編亂造,是一部假傳記。這件事頓時引起了美國各界的關注,休斯的名字再一次引起了美國的轟動。而休斯集團的聲明也使這部假傳記不敢貿然出版。說起來,這場自傳風波至今還有很多疑點,隨著時間的流逝,這個案件也愈加撲朔迷離,各種說法一直爭論不休,已經成為一個世紀大懸案。而這件事的始末還要從一個叫歐文的小人物說起。

當時的美國文壇有一個文筆並不出眾的小人物,他的名字叫克利福德·歐文,他曾經寫過4本小說,但是因為受自身才華所限,隻有一本叫《詐欺》的書還算小有成就,讓他小賺了一筆,接著,他又想利用這部書給予他的靈感再賺上更大的一筆。

1971年1月,歐文懷著滿腔的欣喜走進了以前曾為他出過書的馬克羅黑兒出版社,宣稱休斯想要出一本自傳,並已經委托他為這本自傳的撰稿人。神秘的飛行大王要出自傳,這個消息對於當時的出版界來說可是天大的好事,可這句話出自一個默默無聞,並被控有誹謗罪的年輕作家的口中,實在無法令人信服。但是,歐文卻當著他們的麵拿出了一封由休斯親筆簽名的授權信來,這使得出版社對這件事情重視了起來。畢竟,休斯的古怪和不按常理出牌的性情早已眾所周知,在他身上發生這種出人意料的事也不是不可能的,這樣想來,出版社也決定賭一把。

當出版社對歐文的說法開始有點相信的時候,歐文卻鄭重其事地警告起他們:“這件事情一定要秘密進行,你們也知道休斯的脾氣,如果事情折騰得太大,他很可能會變卦,這樣對我們都很不利。”接著,歐文又說他即將搭乘飛機到墨西哥去和休斯商談出版的一些細節。由於休斯眾所周知的怪異個性以及歐文一臉認真的模樣,出版社不得不暫時遵守約定,並祈禱著奇跡早日出現。

不久,歐文果真去了墨西哥,而且還在那裏寄了一封信給他的姑媽。等回到了紐約後,歐文立刻又和出版社的人見了麵,他詳細地告訴了他們他在墨西哥和休斯見麵的經過:

“我到達墨西哥的當天,就有一位名叫彼得羅的人打電話給我,說他會帶我去見一個人。這個年輕的墨西哥人開車把我送到了郊區的一處名勝,在那裏,我看到了一位頭發灰白、留著胡須的老人,操著一口得州土音,我認出了這個人就是霍華德·休斯!

“第二天,我又受到了休斯的邀請,這次見麵跟第一次一樣,安排得很神秘。我們在一家旅社中見了麵,並且與他進行了長達11小時的談話。最後,休斯先生正式任命我為他自傳的撰稿人。

“第三天一大早,我又被一個名叫喬治的人叫了起來,他領著我到了旅社附近的一個清靜的地方,有一輛車等在那兒,他示意我一個人進到車裏。我上了車,休斯先生坐在後座上。於是我駕著車載著休斯先生進了森林,在那裏我們談妥了和貴出版社訂約的細節。”

說完,歐文還拿出了帶回來的5份打字原稿,每一份原稿包括有4小時的談話內容,據說這些內容全是休斯委托一位親信為他先打下來再整理好的。這些記錄的內容很豐富,包括了許多有關休斯和別人的私人來往和商業關係。

一個作家竟然能夠在短期內搜集到這麽多完整的資料,這實在難以想象,更何況這些數據又都是出自休斯本人?這使他們更加相信歐文的確被休斯授權為撰寫自傳的人了。

很快地,雙方就簽訂了兩份合約,一份是有關出版公司和歐文的,另一份是休斯和歐文的。他們還議定這本自傳的世界版權將由馬克羅黑兒出版社獲得,並將第一版書的經銷任務委任給《生活》雜誌。當然,這一切都是秘密進行的,為了防消息外泄,他們還特別為這個計劃取了個代號——奧克多維計劃。

當一切談妥之後,歐文離開了紐約,同時帶走出版社交給他的10萬美元定金。依照合約規定,這一筆錢將由休斯和歐文各得5萬。

到了9月份,歐文又回來了。這一次,他帶來的東西更多了,大約有1000頁、23萬字的資料,而且這些資料中的數據很具有說服力,一點也不像是偽造的。同時歐文還帶回一張由休斯簽名的瑞士蘇黎世一家銀行的一張10萬美元的支票。歐文用很抱歉的口氣對出版社說:“休斯認為此前談的價碼太低了,現在他要100萬美元。如果你們不答應,那麽,這張支票還給你們,休斯想找別人談。”

雖然這種突然的變卦使在場的人都深感嫌惡,但是就此放棄一個這麽好的機會未免可惜。於是,出版社立即召開了一個高層會議,經過了詳細的計算和分析後,大家一致認為隻要這本書能夠出版,那現在花費的100萬美金很快就可以賺回來。於是他們答應了歐文的要求,並承諾分兩次把錢付給歐文,頭一筆款共有75萬美金。出版社開始認真地審查著資料,完全沒有想到會發生任何意外。而這期間,還出現了一個小插曲。

就在馬克羅黑兒全力投入編寫這本自傳的時候,出版界竟又傳出一個說法:有一位好萊塢的作家正在著手出版一本休斯的自傳。這個傳說使得馬克羅黑兒出版社大為不安。不過沒過多久,出版社的社長就接到了一封有休斯署名的長信,信中清楚地說明了休斯和好萊塢的作家無任何關係。這樣他們才安心地把頭款的75萬美金全部交給了歐文,然後著手編起書來。12月,出版社正式宣布:馬克羅黑兒出版社已經得到了霍華德·休斯自傳的獨家出版權,同時聲明這本書很快就要出版了。

出版社的聲明立刻引起了休斯工具公司的法律顧問戴維斯的抗議。戴維斯向《生活》雜誌披露說:“休斯從來也沒有聽說過歐文這個人,更不可能和他見麵談話了。”

《生活》雜誌在紐約的主管也說:“我曾接到休斯打來的一個電話,他親口否認曾遇見過歐文,更沒有和他商量過寫書的事。”

馬克羅黑兒出版社當然不肯罷休,他們猜想休斯之所以否認可能是他手下謀臣的主意,是害怕自傳出版後會妨害他的商業利益。但是,訂立的契約是有法律效應的,怎麽可以隨便毀約呢?如果休斯真要反悔,他們是一定不會就此罷休的。於是,出版社一方麵把歐文給他們的原稿以及各種文件,送給筆跡公司去鑒定;一方麵加快編輯的速度,希望能把這本書提前出版,以免夜長夢多。

圍繞著自傳風波,雙方各執一詞,到了1972年,事情終於發展到了**。1月的一天,從公眾視線裏消失了10年的休斯居然打破了往日的沉默,在加州環球大飯店舉行了一次電話記者招待會,以便澄清他的立場。

在這次記者招待會中,休斯在電話的那一端用很清晰的聲音對記者們說:“在好萊塢,我還沒有見過有任何一個劇本比這個荒誕的故事更加轟動的!這個自傳,我從來沒有讀過,裏麵的內容我也一無所知。但是我相信它的內容一定很精彩,以至於使得你們都信以為真了。”

“你不認識克利福德·歐文嗎?” 一位記者問道。

“不認識。在這件事發生前,我連聽也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休斯堅定地回答說。

“你認為,會不會是有人冒充你?”記者繼續追問。

“我認為這種事不可能發生。我的意思是說,這位作者即使沒有被騙,也會有充分的動機來做這件事。我聽說,因為這本書他收到了75萬美金的預付款……關於這筆錢的下落,我想總會有跡可循吧……”休斯接著說,“通常麵對非法手段得來的錢,銷贓是一個大問題,因為一旦把那筆錢存入了銀行,或者被使用,都很容易露出馬腳。我想不通的是那些所謂的被授權的雜誌和出版社竟會如此大意,他們怎麽也不和我們聯絡一下……”

電話那端的休斯形容自己被一群小人包圍著,麵對的都是騙子、陰謀家,他們企圖控告、陷害他。很多記者利用這次電話記者招待會的機會問起了很多案子以外的事情,想對休斯的神秘生活進行深層次的探秘。休斯也不負眾望,向記者們表示他將會複出拍片、飛行,參加各種社交活動。

有一位記者問道:“你擁有25億美元的財富,你覺得快樂嗎?”

“不!老實告訴你,我一點也不快樂。”休斯回答,“我們今天所談的事情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那些妨礙了我自由的控訴和恐嚇,其中包括這本自傳,使我十分煩惱。所以,你問我滿足嗎、快活嗎?我的答複是否定的。”在休斯隱居的十幾年間,各種對他不利的事件層出不窮,有人向法院申訴要求調查休斯巨額資產的來曆,也有人要求調查休斯的行蹤。但是,法律規定一個不曾犯法的人是不得任意追蹤逮捕的,再加上確實找不到休斯本人,所以都不了了之。

“如果你能自由活動了,你最想做的事是什麽?”一位記者追問道。

“我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其中一項就是出版一本真正的自傳。”

盡管休斯言之鑿鑿,可歐文也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架勢,而筆跡鑒定公司的報告則指出:文件上顯示的筆跡“很像”休斯本人的。

而休斯的代表律師公開宣布說:“休斯不會為那筆錢付任何的稅金,因為他根本沒有收到那筆錢。”

事情演變到如此地步,出版社方麵也不得不宣布暫緩出書,等到“瑞士銀行對於存款人銀行賬戶問題澄清後”再作打算。而瑞士銀行答複說,休斯並沒有存過一筆由“馬克羅黑兒”提供的支票或現款,但是有一位操著德國口音的女人存過兩次錢,總金額為70萬,而且已經查明這個女人使用的護照是偽造的。休斯的律師也提出了一份布滿休斯本人字跡和手印的宣誓書,一再重申他不認識歐文這個人。

根據這次事件,《星期六晚郵報》列出了3種假設來說明該報對這件案子的看法:一種可能是那個操著德國口音的女人是休斯的忠仆;第二種可能是歐文本人被一批別有用心的人蒙騙了;第三種可能是歐文本人就是個騙子。麵對以上的假設,歐文一口咬定和他見麵會談過幾百次的人就是霍華德·休斯。

與此同時,瑞士銀行又提出了進一步的報告,說是有一位女士,曾經從銀行存款中提出了1000瑞士法郎,她在提款單上的署名是“霍華德·休斯”。但她護照上的簽名卻是另一個,而且那位女士的模樣和歐文的太太很像。

經過法庭一再詢問後,歐文終於承認那位提款的女士確實是他的太太,不過他之所以要這樣做,也是受到休斯的唆使。歐文說他把出版公司的支票交給了休斯,而且休斯曾答應過他,要給他10萬美元報酬。事到如今,歐文的話自然無人相信,連他的律師都拒絕為他辯護。

馬克羅黑兒出版社仍舊希望這本書能夠順利出版,可是照事態的發展來看,這似乎已經不可能了。如果這些數據是偽造的或是偷來的,自然無法出版。即使這些資料是真的,他們也沒有權力出版,因為休斯已經公開否認了他們的授權。幸好出版社方麵曾投過保,如果這本書真的出了問題,他們可以向保險公司請求賠償,這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當年的2月,瑞士當局正式拘捕了歐文夫婦,並對他們所做的銀行欺詐、郵件欺詐、捐稅欺詐、偽造文書和偽證罪等罪名進行控訴。

至此,整件案子終於告一段落。這場自傳風波迫使十幾年不曾公開露麵的休斯親自出麵作證,由此引起的轟動在美國出版界可謂是空前的。這充分證明了霍華德·休斯這個名字在美國人心目中的分量和影響力實在太大。

15年來,休斯一直沒有在社會上公開露麵,使得人們對這位神秘的飛機大王產生各種各樣的猜測。由於這些年來休斯在紐約華爾街的證券交易所拋售了大量股票,根據聯邦政府的有關規定,證券交易委員會要求休斯本人出麵作證。於是休斯在尼加拉瓜公開露麵了,與他一同出現的還有尼加拉瓜的總統和美國大使等人。那一次是休斯一生中最後一次公開露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