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的地方

從諾斯多弗大路向西走進一條巷子裏,就可以看到“黑駒館”了。其實,這隻是一幢很普通的房子。

走進房間,就可以看到房裏擺著各種樂器,有鋼琴,還有小提琴、中提琴和大提琴,當然也有很多的樂譜。一對中年夫婦與一個年輕人,正聚在桌子旁邊喝著紅茶。通過這些樂器和樂譜,可以知道這家人一定十分喜愛音樂。隔壁的每一個大房間裏都放了很多張小桌子,中間有一個黑板,看起來像是學校裏的教室。

其實,“黑駒館”是一所小學,雖然它看起來很像補習班,但確實是一所正式的學校。像補習班,是因為校長的一家人都住在這裏,可以說這裏是住宅兼學校。

“我們不清楚到什麽時候會再次爆發戰爭,物價現在這麽高,真是傷腦筋!”

說話的是校長舒伯特先生,他正在將鼻壺拿到鼻子上嗅。他也正是剛剛兄弟三人談論的12個孩子的父親。雖然他的年紀隻有40歲,但頭發已經有些花白了。

舒伯特先生談論的,正是那時候拿破侖的勢力越來越強大,奧地利的軍隊曾經有好幾次被法國軍隊擊敗的事。

“正是這樣。不如我們把學費稍稍提高一點,怎麽樣?現在一個月才1弗羅林(奧地利的流通貨幣),少得可憐。”

現在說話的正是比舒伯特先生大7歲的太太伊麗莎白。她與舒伯特先生一樣,都是從奧地利北部的西裏西亞遷到維也納來的。之前她在維也納市裏當過餐館的用人,所以現在她做的飯十分可口。由於年齡的原因,她的頭發要比舒伯特先生的更加花白。

“這可不行啊媽媽,我們不能這麽做,向來學費低、勤於教學是我們這裏的特色。所以,我們還是另外打工賺錢的好。”

提出打工意見的正是他們19歲的大兒子伊格納茨,也就是剛剛那三兄弟的大哥。伊格納茨是這所小學的老師,除此之外他還教授鋼琴。他的弟弟舒伯特現在就跟他學習彈鋼琴。

“嗯,伊格納茨說得很對。這周圍的學生絕大部分都是窮人家的孩子。”

舒伯特先生讚同大兒子伊格納茨的意見。

但是,舒伯特家沒那麽富裕。那時候的1弗羅林大約等於2馬克(德國的流通貨幣)。他們學校向每個學生收取很少的學費,這些錢除了當作一家七口的生活費之外,還要支付學校裏的一切費用。

“但假如學費還隻是收取1弗羅林的話,我們星期日就沒辦法加菜了啊。”

“不用說了。有很多學生的父親在戰鬥中犧牲,而且我自身是就協會的幹部。假如學費提高了,一定會影響我弗朗茨·舒伯特的名譽。”

有人會很奇怪,為什麽父親和6歲的兒子都叫弗朗茨·舒伯特呢?其實這並不奇怪。必要的時候,還是可以區別出來。

父親的全名叫做弗朗茨·西奧多·舒伯特,而6歲的小兒子的全名叫做弗朗茨·彼得·舒伯特。這兩個人的名字都不短。

父親舒伯特是一個廉潔奉公之人,所以他不願意提高“黑駒小學”的學費。雖然他正式被地方政府派任,但他拒絕接受薪水,自己在這種小地方開設了一所像補習班一樣的小學。

“三個孩子是怎麽回事呢?他們說要去看之前住的老房子,兄弟三人一起出去的,怎麽到現在還沒回來呢?他們到底跑到哪裏去了?”舒伯特太太一邊收拾衝紅茶的用具,一邊說著。

雖然她的建議遭到了丈夫與兒子的反對,可她並沒有生氣。伊麗莎白是個性情溫和而明事理的女人,即使生活在艱辛當中,她還是保持著開朗的個性。

她把衝紅茶用的器具收到廚房之後,又為油燈添了油。雖然亞麻子油和豬油混合使用的燈油會讓人產生討厭的味道,可他們一家人似乎已經習慣這種怪味了。

“你看,現在天都黑成這樣了。”母親伊麗莎白擔心地說。

大哥伊格納茨說:“今天是星期日,沒什麽關係。也許他們碰到了‘紅蝦館’的阿姨。”

伊格納茨說的“紅蝦館”就是剛剛三兄弟去過的房子,也就是兩年之前舒伯特一家租住的房子。現在他們所住的“黑駒館”是舒伯特夫婦省吃儉用買下的。這兩棟房子都有著很怪的名稱。

“我們回來了!”

兄弟三人不知道在哪裏又碰到了一起,三個人此時都已經興衝衝地回到了“黑駒館”。

“你們都小聲點兒,妹妹特麗莎睡著了。”

他們兩歲的小妹妹特麗莎,從他們談話的時候就一直躺在小**睡得正香。

“你們真是不聽話,現在早就過了4點半了,晚飯之前,統統都去練琴。”他們的父親十分不悅地說。

大哥也說:“我說費迪南德,你明天不是要到霍爾澤先生那裏練鋼琴嗎?貝多芬的曲子是不容易學的。”聽到父親和大哥這麽說,卡爾慌忙說:

“我要學畫畫,我要畫我們之前的房子。”說完就撒腿跑了。

大哥看著卡爾天真幼稚的樣子,哭笑不得地說:“這小家夥真是的!”

大哥轉身向6歲的舒伯特說:“這一次,你就練這首吧!”說著就把下一次要學習的樂譜遞給了舒伯特。舒伯特看了一下說道:

“啊!這竟然是之前費迪南德彈過的曲子。”

剛剛舒伯特所說的曲子,是莫紮特的《C大調奏鳴曲》。這首曲子雖然是奏鳴曲,卻是一首很像小奏鳴曲的可愛而明朗的作品。雖然這首曲子的作者莫紮特已逝世了十幾年,可這首曲子在民間仍然很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