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合無煙火藥

達納炸藥、爆炸膠等強力炸藥的出現是世界火藥史的一大進步,並迅速從歐洲國家擴展到了全世界。阿爾弗雷德心中雖然也有滿足的喜悅,但也難免充滿不安、焦灼和自責的情緒。每當埃米爾慘死的情形浮現在他眼前時,他就心如刀絞。

“我還要繼續製造這種威力強大的火藥嗎?不!我不能,這種可怕的威力將會引導人類走向自我毀滅之路。”

每當想到這個,另一個念頭又會跑出來:“阿爾弗雷德,不要太懦弱!科技文明的進步將永無止境,任何一種事業都會如浪濤般不斷地向前推動,火藥事業將不會因我的放棄而停滯不前,它同樣會繼續發展,邁向新的裏程。”

這樣的念頭很快又被仁慈、善良的一麵打敗:“硝化甘油、達納炸藥所造成的事故已經使很多人無辜喪命。普法戰爭中慘重的傷亡率更是曆史上任何一次戰爭都難以比擬的。這些慘痛的事件,難道不是我一手造成的?難道不是我的罪過?不!即使我不發明炸藥,它也有出現的一天。但是我不願意成為劊子手,遭後人唾棄和指責,我不願帶給人類無窮的災害。”

“火藥是殺人的武器?不!它是開辟道路、挖掘礦石、促進文明的武器。可是它摧毀城鎮要塞,在戰爭中,因火藥而造成的死傷不計其數。但火藥也促進了工業的發展,大大改善了人類的生活。火藥具備多種用途,隻要正確運用,它並不會危害人類。不論是用於戰爭或和平的途徑,這都是用戶的事,與製造者完全無關。”

這兩種極端的心態使他感到矛盾、煩亂。阿爾弗雷德一直在這樣自相矛盾的念頭裏掙紮。

阿爾弗雷德從小就崇拜詩人雪萊,他深受雪萊博愛、和平主義思想的影響。但是因為父親的關係,他自幼就出入於武器製造場所。他喜歡研究火藥、設計機械。

任何時代都有熱切盼望和平和願為和平努力的人,阿爾弗雷德年輕時也是一位熱血青年,他曾為實現理想而參加和平運動。他知道人類的苦難都是因為戰爭,隻要消滅戰爭,火藥便是促進社會發展的最大功臣。

這些年的閱曆,同學者、專家交流的結果使他明白,單單靠和平運動根本無法消滅戰爭。

“你們的理想雖然崇高,但是隻憑貼標語或演說的形式就能實現世界和平,就能使戰爭銷聲匿跡嗎?我不敢苟同!”阿爾弗雷德質問那些所謂的和平運動者。

“諾貝爾先生,隻要我們向世人闡明和平的可貴以及戰爭的罪惡,相信沒有人會願意再發動戰爭。”

“理論上也許行得通,可是這世界並非你們所想的那樣單純。誰不憎恨戰爭帶來的傷害?但它依然存在,這是不能改變的!”

“現實與理想確實有出入,但是我們繼續努力,總是會起到一些作用吧。”

“或許吧!但對消滅戰爭而言,高唱和平仍是無濟於事。”

由於對現實的深刻認知,阿爾弗雷德不再參加無意義的和平宣傳運動。這並不表示他放棄了和平主義,而是他希望找到一種更有效的方式來促進和平。

父親在世時,阿爾弗雷德曾問過他這個問題:“爸爸,您認為怎樣才能消滅戰爭?”

“這個問題令我很為難,因為我現在的工作就是製造使戰爭全麵獲勝的有效武器。”

“未來的人類是否有更好的智慧來阻止戰爭的發生?”

“我不這樣認為,現代人類的智慧已經相當驚人。”

“爸爸,武器和火藥技術在不斷地進步,將來一旦發生戰爭,人類有沒有可能滅絕?”

“這種想法恐怕有些誇張了,如果真能研製出足以毀滅人類的強力武器,人們反而不敢輕易動幹戈。”

“對啊,內疚和自責有什麽用?我要繼續不斷地研究,隻要我能研製出威力十足的火藥,這也是遏止戰爭的方法之一。”

這樣的念頭使阿爾弗雷德紛亂的思緒暫時平息下來。為了人類和平,他要再研究、再發明威力更強大的火藥。

以今天的觀點來看的話,諾貝爾的想法確實有可取之處。自從原子彈、氫彈、核武器等毀滅性武器發明以來,人們深知其後果的嚴重性,除了一些傳統式的零星戰爭外,各國絕不敢輕易發動戰爭,否則隻有同歸於盡了,這正是所謂“以戰止戰”的道理。

爆炸膠具有與其他炸藥迥然不同的特性,其他火藥都是固體混合物。例如黑色火藥是由硝石、木炭、硫磺混合而成,達納炸藥則是硝化甘油滲入矽藻土中製成的。諾貝爾想到,隻要炸藥本身的每一個部分組織相同、含量一致,它們就能以同一速度進行燃燒。這樣的話,火藥不僅可以用在礦石爆破、開鑿馬路上,還可以用於更精密的武器上,比如大炮,它可以使子彈以正確的速度發射出去。

假如一個士兵想瞄準遠處海上的軍艦,這個目標既遠且小,如果子彈速度太快,必會飛越軍艦,若是太慢,還沒有到達目標就會落下。所以要有正確的命中率,就必須使火藥以正確的速度爆炸。如果以黑色火藥來發射大炮和槍械,命中率都很低,隻有在短距離內才能打中。爆炸膠雖然具有同速爆炸的性質,但它不適宜做發射火藥。諾貝爾於是開始對爆炸膠做更深入的研究,希望製造出一種更均勻且能完全燃燒的火藥。

諾貝爾和他的助手共同研究,把硝化甘油和火棉以各種比例混合後加以凝固,做成棒狀、板狀及顆粒狀,以便實驗它們的爆炸性質。他們發現,當硝化甘油和火棉的比例各占一半,再加上10%的樟腦時,效果最理想。

“以這樣的比例調配的話,製出來的東西不就像賽璐珞(塑料的一種)了嗎?”阿爾弗雷德的助手驚呼道。

“沒錯,這就是賽璐珞的一種,隻是在硝酸纖維素中添加了硝化甘油,所以著火後非常厲害!”

“這真是可怕的賽璐珞!”

“自然,這可不是普通的玩具和人偶的組成材料呢!”

把做成棒狀的火藥拿來點火後所得結果,經多次記錄比較,都是以同樣正確的速度完全燃燒。於是諾貝爾定製了一個實驗用的小型大炮。經過多次實驗,在大炮中裝入的新火藥,每次都能很精確地命中目標,毫無失誤。

“真是完美的實驗!”他的助手們驚呼道。

“諾貝爾先生,您的想法果然正確,如今您在發射性火藥方麵也有了革命性的創新。”助手們都欽佩萬分。

“是啊,這麽粗重的大炮竟能成為極度精密的機械,你們從未想到吧!不久之後,戰爭形式又要發生改變了。”阿爾弗雷德得意地笑著說。

“這是什麽意思,諾貝爾先生?”助手們大惑不解。

“以前的炮彈隻能對視線所及的物體進行發射,萬一沒有瞄準,還要重新調整炮口,有時候經過好幾次調整,還不一定能擊中目標呢。”

“新的發射炮彈……”

“新的發射火藥隻要測出正確的距離,並調整火藥的強弱以及準確方向,再加以計算,就絕對可以命中目標。”

經過改良的大炮果然成了一種精密的機械。沒過多久,炮擊已在不可見的戰爭雙方展開。就像海軍艦隊,雙方互不可見,彼此處於遙遠距離之外,但炮擊仍激烈地進行著。

諾貝爾給這種新型火藥取名為混合無煙火藥,也有人稱之為諾貝爾火藥。

大約一個世紀後,人類完成了登月的壯舉,也是得益於這一技術的進步,使火藥在極精密的計算下完全燃燒,推動宇宙飛船飛行於星際間,並最終到達目的地。

火箭的發射,也是靠著內部火藥的燃燒產生衝力強大的氣體,借著氣體噴出的反作用,以推動火箭飛行。燃燒氣體噴出的速度若不正確,火箭就無法準確地發射,它飛往月球時的速度是每秒11200米,每秒間的誤差不超過1米,其精確度可想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