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國之才

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裏,成吉思汗越過長城,占領了金國大半的國土,更進一步又攻下了山東、河北許多城市,日漸向中都逼近。中都頓時陷入一片混亂,金國的胡沙虎起而背叛,率兵攻入皇城,殺了當時的皇帝——允濟,以升王珣繼帝位,是為宣宗。不過,胡沙虎後來卻死於高琪將軍之手。當時金朝的內部已經大亂,連防禦的力量都沒有了。

成吉思汗此次傾囊而出,動員了蒙古所有的兵力。他的圍城之計不過是個釣餌,他按兵不動,切斷敵人的補給。這一戰略說明了兩點:一在平原上,蒙古騎兵可大舉獲勝;二在攻城之戰,尚無奪取堅固城池的把握。

哲別與同盟的遼合作,包抄金國的後路,可是經過幾番的努力,卻沒有太大的收獲。哲別和拖雷使出一計,佯裝撤退,拋下車輛和補給,金人不疑,開了城門,搶奪物資。這時突然黃塵四起,蒙古軍隊飛馬而返,劍不離手,攻入城內進行了慘絕人寰的大屠殺,哲別不但沒有損失兵馬,還獲得了更多的財物。

轉眼到了秋天,蒙古軍隊必須北歸,整補兵馬。第二年春天,蒙古軍又如猛虎出柙,分三麵攻擊金兵。南麵,由三位王子率軍越過山西;東麵,術赤度過興安嶺,與遼東的人馬會師;成吉思汗則統領中軍來到燕京。

這時金國懼怕得無法應戰,剛就帝位的升王珣茫然不知所措,采納了宰相完顏福興的建議,送上500男奴,500女奴,以及良馬絲帛金銀,向成吉思汗求和。

成吉思汗提出必須以金朝公主為妻,金隻得奉上了公主,正式投降。成吉思汗接受了,於是下令停止攻擊,帶走了大量的戰利品,班師凱旋。可是這個和平隻維持了3個月。

金國提出求和隻是希望能暫時喘一口氣,以便有充裕的時間著手準備。蒙古軍撤走之後,金國就把京城移到南方的汴京,準備重整軍備和蒙古對抗,這是宰相完顏福興的策略。

成吉思汗對金的不守諾言非常震怒,他再次下令出征。成吉思汗親率大軍,越過沙漠,直指中都。大將哲別首先攻入居庸關的天險,木華黎則迂回深入遼東,兩股夾攻中都。完顏福興奏請皇帝移駕汴京,自己鎮守中都。

他已經失信於蒙古,再也沒有和平的可能,這次戰役等於是背水一戰,可是他實在不是蒙古軍隊的對手。城門很快就被攻破了,繁華的中都街道,被火焚燒,到處是一片哀號,大火足足燒了三天三夜,完顏福興在烈火焚燒的皇宮中服毒自盡了。

蒙古軍攻下中都,狂歡不已。成吉思汗下令犒賞將士,特開三天三夜的酒宴,瘋狂地慶祝。成吉思汗在眾多的俘虜中,挑選出學者、官吏、技師,其中有一人須長及腰、身長八尺,真是一個偉岸的男子!

成吉思汗聽說這個人原是契丹人,名叫耶律楚材,他熟知天文、地理、數學、曆史、占卜、醫術等,此外對佛、道兩教也有深入的研究,他曾入仕金朝,官拜左右司員外郎。他氣宇軒昂,儀表脫俗,成吉思汗一見到他就非常欣賞。

“你今年多大了?”成吉思汗問道。

“25歲。”

“聽說你是契丹人。”

“是的。”

“契丹與金國是宿仇,我攻占了金,也等於去除了你心頭之恨,是嗎?”成吉思汗如此問。

“不!”耶律楚材斷然地說道,“我家從祖父起就在金朝做官,累受皇恩。對我而言,金國的皇帝就是我的皇帝。如今,國破山河在,身為金的臣子,哪有不悲痛的?”

“你對我有什麽要求嗎?”

“就我個人來說,我別無所求,即使大王命我去死,我也絕不會推辭。”

“說得好!”成吉思汗對他的忠義十分嘉許。耶律楚材雖然身為俘虜,卻麵無懼色,對征服者成吉思汗,不阿諛、不獻媚,決意慷慨赴義,從容就死,真是壯士本色!

“這樣吧,我要你留在我的軍中為我服務。”成吉思汗麵露微笑,他相信耶律楚材是個不凡的人才,將來必有大用。成吉思汗打算提拔他成為他的大臣之一。

但是別勒古台卻表示反對。他說:“他嘴裏雖然說得冠冕堂皇,誰知他懷著什麽鬼胎!我看最好不要起用在金國做官的契丹人。”

“我不會看走眼的,”成吉思汗微笑地說,“就拿哲別來說,當時他還想射死我呢!現在不是可以證明我當初的決定一點也沒有錯嗎?我相信這次也一定錯不了的!”

成吉思汗稱耶律楚材為“大胡子”,經常讓他陪伴左右,並且把他帶回蒙古草原。耶律楚材第一次來到塞北荒漠,和蒙古人一起吃著腥膻的羊肉,在生活起居上,難免有些不習慣。當時,許多蒙古人對耶律楚材十分嫉妒,常常為難他、捉弄他。

在成吉思汗的部隊中有一個專門製造弓箭的人,常常誇耀自己的技巧。有一天,他不懷好意地對耶律楚材說:“我們蒙古王國,常年用兵,你這個文弱書生,實在一點用處都沒有,反而能天天和成吉思汗在一起,裝得煞有介事似的,真是無恥!”

“你說的話很有道理,”耶律楚材悠悠然摸著胡子,莞爾一笑說,“打仗的時候,當然需要製造弓箭等武器的人,可是太平盛世,要治國平天下的話,就需要一個治國的人才了。”耶律楚材和顏悅色,不急不慢地回答,使這個人再也無話可說。

這件事情很快傳到成吉思汗的耳中,成吉思汗大為高興,他欣慰地說:“耶律楚材不愧是一個人才!馬上得天下,不可馬上治之,我相信耶律將來一定會是一位輔國的良相。此次攻下金朝,雖然得到不少金銀珠寶,但我認為最珍貴的瑰寶,就是耶律楚材。”從此成吉思汗更倚重耶律楚材,有關國內國外的事,都與耶律楚材一起商量裁決。

耶律楚材也不負所托,在成吉思汗死後,他又輔佐窩闊台,一片忠誠始終不二。他的一生,功在元朝。談到元朝,就不能不提到耶律楚材。

耶律楚材在公元1244年5月14日去世,年僅55歲。他一直擔當重任,位居中樞要職,很多人都認為他官居要職,一定是萬貫家財,可是他的遺物中隻留下了一把名琴和若幹書畫而已。耶律楚材當了一輩子的宰相,死的時候竟是兩袖清風!

耶律楚材把精力都放在治理國家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他去世的消息傳出以後,蒙古百姓就像自己的親人去世一樣,商人不開市,停止一切宴樂,且自動為耶律楚材服喪,此情此景,感人至深。

大敗金兵之後,成吉思汗率領大軍,再度回到他自幼生長的沙漠中。他把喀刺庫倫——黑沙之城,作為他的帳幕所在,也是他作戰指揮的大本營。那裏原是王罕的首邑,在庫倫西南土拉河畔,今已荒廢湮沒。在許多黑帳之中,有一個白氈垂絲的大帳幕,內置銀桌,桌上有美酒及食物,來謁見者可盡情享受,成吉思汗居高而坐,他的妻妾則坐在下方。

成吉思汗身旁,有一個須長及腰,身高八尺的大漢,那人便是耶律楚材;另有一個持卷握筆的維吾爾人書記,那就是塔塔統阿。還有一個身穿長袖棉衣,佩掛腰圈,斜戴白色氈帽的司酒。帳幕之中,燃著荊棘和馬糞。

漸露老態的成吉思汗,眼看著來日無多,征服的工作仍是千頭萬緒,他希望能創立更大更強盛的帝國。有一天,在喀刺庫倫的行宮中,他問身邊的侍衛長:“你認為什麽事情最快樂?”

“在廣闊無垠的大地上,騎著快馬,帶著獵鷹,追逐野兔。”侍衛長想了想說。

“不!那算不了什麽,最快樂的事,是擊潰你的敵人,看著他們倒在你腳下,這才是天下最快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