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著作及第一批稿酬

1844 年夏天,恩格斯回到闊別兩年的故鄉,十分驚奇地發現這裏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幾年前,這裏的人們幾乎從未聽說過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時隔兩年,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思想已在社會各個階層廣泛傳播,每天都在占領更多的陣地。共產主義的支持者中有商人、廠主、律師、官吏、醫生、編輯、土地承租人等。作為社會主義政黨依靠力量的工人階級也不再那樣昏睡不醒,極端窮困、日益嚴重的失業激起了工人的強烈不滿。

同年6 月,西裏西亞紡織工起義發出了信號,波希米亞和薩克森的印花工人和鐵路建築工人,柏林的印花工人以及其他地區的產業工人紛紛響應。無產階級運動已經以驚人的速度展開了。恩格斯對此十分高興立即向馬克思和英國的同誌通報情況。他寫信對馬克思說:我在科倫逗留了三天,我們在那裏展開的巨大的宣傳工作,使我驚奇。那裏人們非常活躍,但也明顯地表現出缺少必要的支柱。隻要我們的原則還沒有從以往的世界觀和以往的曆史中邏輯地和曆史地做為二者的必然繼續在幾個著作中發揮出來,人們就仍然不會真正清醒,多數人都得盲目摸索他強調指出,必須到群眾中去,直接接觸和影響群眾,隻有這樣,我們才會很快取得優勢。

1845 年2 月8 日和15 日,恩格斯在家鄉火熱的革命鬥爭中,先後兩次在自己讀高中的愛北斐特共產主義集會上發表演說,批判資本主義製度,闡明共產主義代替資本主義的曆史必然性。

與此同時,1844 年秋至1845 年3 月中旬,恩格斯抽每天參加宣傳活動的空隙,整理他同瑪麗·白恩士一起在英國實地調查和收集的工人情況,“向全世界控訴英國資產階級所犯下的大量殺人、搶劫及其他種種罪行”,撰寫論述工人階級偉大曆史作用的重要著作——《英國工人階級狀況》。

恩格斯指出:“工人階級的狀況是當代一切社會運動的真正基礎和出發點,因為它是我們目前社會一切災難的最尖銳最露骨的表現。”研究工人階級狀況,揭示資本主義社會兩個階級即無產階級與資產階級利益對立的實質,粉碎資產階級學者所謂勞資利益一致的謬論;可以通過工人階級非人生活的種種事實,揭露資本主義雇傭奴隸製的剝削罪惡,闡明推翻資本主義的必要性和必然性;可以從大工業為工人階級造成的勞動和生活條件中,了解工人階級的偉大曆史使命,為科學社會主義提供可靠的根據。

《英國工人階級狀況》從唯物主義曆史觀出發,考察了英國工人階級的產生和發展。恩格斯指出,18 世紀後期,英國出現了產業革命,紡織機和蒸汽機的發明,使紡織、煤礦、冶金、機械製造等生產部門發生了根本的變革。機器代替了手工工具,工廠代替了作坊,迅速發展起來的社會生產力改變了整個社會的階級結構,把居民中間的一切差別歸結為工人和資本家之間的對立。

工人階級的誕生是產業革命最重要的結果。由產業革命造成的工人階級,被剝奪了生產資料和生活資料。他們一貧如洗,隻靠工資生活,沒有任何財產,甚至連虛假的財產(例如一小塊租來的土地)也沒有,變成了真正的無產者,他們擺脫了人身依附,表麵上看來好像是“自由”的,可以自由出賣自己的勞動力。這完全是一種假象。正如恩格斯所說:“好一個自由!無產者除了接受資產階級向他們提出的條件或者餓死、凍死、赤身露體地到森林中的野獸那裏去找一個藏身之處,就再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了。”

恩格斯在《英國工人階級狀況》中還闡明了,工人階級如何由於他們本身的狀況而同資產階級站在毫不調和的對立的地位;他們非人的生活,是資本主義私有製的結果,工人階級不隻是一個受苦的階級,而且有著偉大的曆史作用;工業發展開始後不久,工人對資產階級的反抗已經表現出來,並經過各個不同的階段;社會革命是不可避免的。

恩格斯以英國為例,論證了一個合乎規律的客觀事實:工人們通過參加本階級反抗資產階級的有組織的鬥爭,就可以使自己的性格得到最好的最迅速的發展。他說,放棄鬥爭就會意誌頹廢,就是“溫馴的屈服於自己的命運,老老實實,隨波逐流,不關心世界上發生的事情,幫助資產階級把束縛工人階級的鎖鏈鍛得更結實。”

《英國工人階級狀況》中從頭至尾貫穿著一種思想:未來屬於工人階級無產階級則是“國家力量所係並能推動國家向前發展的階級”。

1845 年3 月中旬,全書的撰寫整理工作結束,隨後手稿寄往萊比錫,5月底,《英國工人階級狀況》首次由奧托·維幹德的出版社發行。

這是恩格斯第一部經典著作,馬克思對他的這部著作十分重視,後來在《資本論》中多次提到“請閱讀弗裏德裏希·恩格斯的《英國工人階級狀況》”,並大量引用了其中的調查材料。後來馬克思給恩格斯的信中寫道,《英國工人階級狀況》的主要內容,連細節都已經被1844 年以後的發展所證實了他還說:“這本書寫得多麽清新、熱情和富於大膽的預料,絲毫沒有學術上和科學上的疑慮!連認為明天或後天就會親眼看到曆史結果的那種幻想,也給了整個作品以熱情和樂觀的色彩。”

正在恩格斯的《英國工人階級狀況》將要脫稿的2 月,馬克思這位政治流亡者,迫於普魯士的壓力,被法國政府驅逐巴黎及法國國境。恩格斯知道這個消息後心裏極為不安。

馬克思因資金的困難,隻好一人離開家庭和孩子,因付不起琳蘅的工資也隻好把她安排回特利爾家鄉去。

他一個人流亡布魯塞爾已兩個月了,因手裏沒錢,還一直在極低廉的旅館落腳,找不到住房,連坐落丘陵峽穀中的住宅也不能住上。眼下,在巴黎的妻子和出生不久的孩子還要急著過來……一天,無望中,馬克思突然收到了恩格斯寄來的錢和信:“我一聽到你被驅逐的消息,就認為有必要立即進行募捐,以便按共產主義方式讓我們大家分擔你因而支出的意外費用。這件事辦理很順利。三星期前,我給茶克寄去了五十多個塔勒,也給杜塞爾多夫的人寫了信,他們也已經籌到同樣數目的款子;在威斯特伐利亞,我已經委托赫斯發起了這方麵的必要的宣傳……

“因為我不知道,這些錢夠不夠你在布魯塞爾安頓下來,不言而喻,我是萬分樂意把我的第一本關於英國的書——《英國工人階級狀況》的稿酬交給你支配的,這本書的稿酬我不久至少可以拿到一部分,而我現在不要這筆錢也過得去,因為我會向我的老頭借錢。至少不能讓那幫狗東西因為卑劣手段使你陷於經濟困境而高興。還有人逼你預付房租,也確是可惡至極但是,我所擔心的是,在比利時他們終究也會找你的麻煩,最後,你隻有英國可去了。”

馬克思收到了恩格斯第一本關於英國書的第一批稿酬,手在顫抖。人在黑暗中摸索的時候,見到了光明,觸摸到一顆滾燙的朋友的心……淚水奪眶而出,流進蓬亂的黑胡子裏,流在朋友的信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