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破滅
夏洛蒂滿懷希望和欣喜地回到布魯塞爾,她將從事希加女子學校的部分教學工作。希加夫人已經將一切都安排好了。
夏洛蒂的食宿全部免費,而且還可以拿到小部分薪水。但是,這時候女子學校的情形,卻讓她相當失望。老師和學生的身份轉變讓夏洛蒂很不習慣,她既要教導那些逆反心理強烈的比利時女學生,還得維持班上的秩序。我們可以想象得到,對一個外表和衣飾皆不顯眼的外國學生來說,這是一件多麽辛苦而讓人討厭的工作,心思敏感的夏洛蒂真是難以忍受。
希望破滅的夏洛蒂把自己比喻成一個看起來很漂亮的李子,而實際上卻是麵粉製成的,一捏就碎。不久後,她寫信給愛倫說:“我開始感受到遠離家鄉的痛苦,有時候我哈哈大笑,有時候又想放聲大哭。”
更讓夏洛蒂覺得難以啟齒的是,她在不知不覺中,竟然愛上了希加先生。
對夏洛蒂而言,希加先生就是她幻想世界中的一位人物,高貴、尊嚴,一個意誌即是法律的男子漢。這樣在夏洛蒂看來稱得上“真正的男人”的人出現在現實世界中,她想要不動心似乎有點困難。
希加夫人絕頂聰明,而且深知她丈夫的吸引力,她立刻注意到夏洛蒂對她先生的愛慕,並且深感悲痛。如果她的丈夫有任何醜聞發生,她學校的前途,她自己、她丈夫和她孩子的前途都將毀於一旦。因此,毫無疑問的,她對這位外國女孩的癡情深惡痛絕。
當夏洛蒂提出辭職時,希加夫人很高興地予以接受,但希加先生卻禁止夏洛蒂離開。經過一番考慮,夏洛蒂終於作出了最後的決定,她計劃在1844年新年的時候離開布魯塞爾。
夏洛蒂對希加先生究竟懷有何種感情,曾經一度使研究者們十分困惑,但如果你看過她在以後兩年內寫給希加先生的信,你就不會懷疑那是愛情了。
這些信中的第一封已經遺失,但她在1844年7月的另一封信中曾經提到它:
我知道應該輪到我寫信給你了……呀,先生!我曾經寫了一封不太理智的信給你,因為當時我的內心極度憂傷。但我不會再這樣做了……對於你的長期沉默,我盡量避免發出怨言。我寧願一連六個月沒有收到你的隻字片言,也不願再稍稍增加一點你的負擔……即使是在信上,要想說聲再見,也是相當困難的。
這封信雖然包含著相當熱烈的情感,但還很有理智。從信中我們可以看出她和希加先生曾經有過約定,約定彼此要經常通信,但幾個月過去了,希加先生並沒有寫信來,他是個注重名譽的人,而且更愛他的妻子。夏洛蒂開始不悅了,她的焦慮之情更深了。10月的時候,她問他,他是否曾在5月和8月接到過她的來信。
六個月以來,我一直等待著先生的回信——六個月的等待是很漫長的,你知道嗎?不過,我並不抱怨,如果你現在能寫封信給我,那我就太高興了……到了第二年1月,夏洛蒂依然沒有收到希加先生的回信,她提到自己“已經忍受了八個月的痛苦”。
日日夜夜,我一直無法安下心來……如果我的先生完全斷絕了他對我的情感,那我就完全沒有希望了。
到1845年11月,夏洛蒂已經等了18個月,她發出絕望的呼喊:
禁止我寫信給你,拒絕回信給我,這將破壞我在這世界上的唯一樂趣……我每日每夜等待一封信,每日每夜卻隻盼來失望……我吃不下,睡不著。我日漸憔悴了。
這些信如此直接而熱情,以至於在之後近半個世紀的時間裏,它們都未被公開。為了維護夏洛蒂的名聲,希加先生隻有一些老年時期的畫像流傳於世。
這些信件全部被撕碎,後來又被修補起來。我們可以推測前麵的動作一定是希加先生所為,那麽後麵將信黏好的人是誰呢?會是希加夫人嗎?她保存這些信件的動機又是什麽呢?她難道認為它們將來可能會有某種用處?
無論如何,在當時,希加夫婦處理這些信件的方式還是比較紳士而且妥當的。它們後來被希加夫婦的兒子保羅·希加博士保存。在1913年,保羅將它們贈送給大英博物館保存。
現在我們可以看到在最後一封信的邊緣,有一位鞋匠的姓名和地址,是希加先生的筆跡,顯得有點漫不經心。
不得不說,希加先生是一位嚴肅而又聰明的人,他沒有給夏洛蒂回過一封信,後來夏洛蒂也沒有再寫信給他。
經過這件事之後,夏洛蒂的整個人生觀發生了變化。在豪渥斯家中的幾年裏,這些痛苦一直瘋狂地啃噬著夏洛蒂的心,使她對人生的看法變得悲觀。
豪渥斯似乎是一個孤獨而寧靜的地方,與外麵的世界完全隔絕。夏洛蒂覺得自己不能一直痛苦下去,她必須要做一些事情才行。她想起了之前被擱置的創辦學校的計劃。當她重新樹立起生活的希望時,她發現勃朗特先生已經因為白內障而視力減退,這時候他身邊必須要有人照顧。
曾有研究者認為還有其他一些原因迫使夏洛蒂留下來,這種想法對勃朗特先生和夏洛蒂之間的父女之情明顯有些不公平。醫生對勃朗特先生的診斷說,他因為酗酒而使得白內障病發並有逐漸惡化的趨勢。勃朗特先生為什麽會酗酒呢?
是否因為姨媽去世,夏洛蒂、勃蘭威爾和安妮又遠在他鄉,隻留下個性冷淡的艾米莉在家中,他因為無聊又缺少人關心才開始喝起威士忌來。事實真相如何,恐怕我們永遠不得而知。不過,他患了白內障,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夏洛蒂覺得自己無法在這個時候離開他。
在家裏待了幾個月,並且前往愛倫家作一次愉快的拜訪之後,夏洛蒂忽然有了一個新的想法。她覺得自己可以在牧師公館裏開設一家學校,招收數目有限的女學生,如果這個計劃成功的話,將來還可以為牧師公館增建部分建築。姨媽的遺囑中給每個女孩子留下了一小筆資金,夏洛蒂想要拿這筆錢來完成這個計劃。
招生公告很快印好了,愛倫拿著公告四處分發,夏洛蒂則寫信給以前的雇主和可能送女兒來就讀的父母們。可惜,到最後一個學生也沒有出現。可能是豪渥斯荒涼的景象讓人望而卻步,也可能是勃蘭威爾越來越**奢靡的名聲傳到了那些家長的耳朵裏,最後這個計劃終於宣告破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