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轉折
冒雪拜訪啟蒙老師
巴赫連續好幾個通宵都坐在壁爐旁邊,陪伴他的隻有那些冰冷的五線譜。此時,他的靈感開始不斷湧現出來,現在他已經失去了工作,所以能夠安心地在作曲上下工夫,作品完成得十分迅速。
“你怎麽還沒睡呢?”瑪利亞打著哈欠從寢室走出來。
“你快去睡覺吧,孩子們明天一早就會起來的。”巴赫停下手頭的活兒,回頭催促瑪利亞。
壁爐裏隻剩下零星的火光,瑪利亞趕緊將木柴投入還沒有燃盡的壁爐內,木柴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火焰漸漸旺盛起來,室內一下子變得十分暖和。
巴赫喝著瑪利亞端上來的熱茶,說:“瑪利亞,我想出一趟遠門。”
“你要去哪裏?”
“我打算到漢堡去拜訪一位長者,我這一生一定要再見他一麵。”
“這個人到底是誰呢?”
他的,正是很久沒有見麵的需要依靠拐杖走路的雷因肯先生。房間內的壁爐中,火光熊熊,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雪花如鵝毛一般滿天飛舞。
雷因肯老師顫顫巍巍地坐在椅子上,他凝視著巴赫。雷因肯已經老了,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光禿的頭頂隻剩下一點銀白色的頭發。巴赫緊緊地握住年邁的雷因肯先生的雙手。當他俯身親吻老師幹癟的手時,突然感到雷因肯先生的雙手在輕輕地顫抖。
“我仍然記得你的聲音,十分感謝你經常寫信給我。”“我忽然有股衝動,想來見老師一麵。”“很感謝你。你的太太和孩子都好嗎?”“放心吧,他們都很好。”“能和你再次見麵,我真是非常興奮。現在音樂家巴赫的名字在歐洲真是如雷貫耳了。”雷因肯夫人早已離開人世,現在雷因肯先生在教會中擔任風琴演奏工作,有兩位用人服侍他的生活起居。巴赫看著眼前的雷因肯老師,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他心中不禁感慨萬千。“看到老師沒什麽事,我就放心了 !”“我很了解自己的身體,我最多也就還剩下一兩年了。 ”
無人不知、年輕有為的巴赫能夠冒雪來探望他,雷因肯先生覺得十分滿足。“明天你來教會演奏一首曲子吧,讓我和信徒們能夠一巴赫飽耳福,好嗎?我這個老邁且無用的人能有你這麽出色的學生,真是上帝的恩賜 !”
“老師您千萬別這麽說。”
“我為過去那種荒唐的行為感到後悔,之前我自甘墮落地酗酒,不知道上進,看不起出色的音樂家們,總是目空一切,當我突然頓悟的時候,我已經老了。總之一句話,我的整個人生就是一大敗筆。”
巴赫對雷因肯先生之前的荒唐生活,曾略有所聞,但是他對外界的這些批評都沒有理會。巴赫認為,不管雷因肯先生怎樣糊塗,他畢竟是自己的恩師。他想安慰老師,卻不知如何開口。
“塞巴斯蒂安,我想聽聽《巴比倫河畔》。”雷因肯先生好像突然想起什麽。
“好,我馬上彈奏給老師聽。”巴赫立刻站起來,朝著風琴走去。可能用人早已經向教會神父稟報了巴赫到來的消息,所以神父和合唱團團員也聞風而至。
巴赫坐在風琴前,他先禱告,祈求上帝賜雷因肯先生健康,然後開始彈奏。
這首曲子結束後,雷因肯先生緊緊握著巴赫的手說:“這首曲子實在是百聽不厭,相信你以後的成就一定會更上一層樓。”雷因肯先生流下了激動的淚水。
巴赫看著老態龍鍾的雷因肯先生,他既感到十分痛苦,又為久別重逢興奮不已,真可以說是百感交集。
第二天,在教會公開演奏之前,禮拜堂裏已經是人山人海,雷因肯先生的愉悅心情更是無以言表。
“看到你有今天的成就,我就心滿意足了 !我是個將要離開塵世的老人,你卻是如日中天的年輕人。你還那麽勤奮向上,我要向你致以最深的敬意。”雷因肯先生緊握著巴赫的雙手,激動地說。
“不,老師,我有今天的成績,全是拜您所賜。”
“你真的一直這麽想嗎?我早已經被許多學生拋棄,隻有你一如既往地以師禮相待,當我沉迷於酒色時,當我過著奢靡的生活時,你還不斷來信鼓勵我。有你這樣的學生,我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
“您以後千萬要保重自己的身體。”
“你讓我從噩夢中清醒過來,雖然有些遲了,但這已足夠。在我有生之年,希望我們還有見麵的機會,我會永遠等著你的。”雷因肯先生在大名鼎鼎的大音樂家巴赫麵前,顯得有些慚愧。他了解自己到了這個年齡,竟然落到如此田地,也是罪有應得。
“想要成為一個出色的人,就應當在別人玩耍時,發憤用功;在別人偷懶時,勤奮工作。如果一味沉迷於享樂,一定會落得像我一樣的下場 !”雷因肯先生一邊悲痛地想著,一邊把巴赫介紹給全市的信徒們,此時他感到萬分光榮和欣慰,他很誠摯地感謝上帝的恩賜。
此後的十天裏,巴赫一直沒有離開雷因肯先生半步,他瑪利亞雖然知道生活會越來越艱苦,但還是咬緊牙關同意了巴赫的這次旅行。
巴赫到達哈雷城時,已是傍晚時分,他迫不及待地立即趕到教會。沒想到的是,他朝夕盼望見上一麵的亨德爾當天早上已經坐馬車離開了。
這真是晴天霹靂!巴赫傻傻地站在教會門前,直到暮色已深,他才垂頭喪氣地找了家最便宜的旅館,住了一夜。
當晚,巴赫輾轉反側,自己跋山涉水趕到這裏,竟然還是錯過了與亨德爾見麵的機會。他越想越不甘心,整夜都沒有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巴赫雇了一輛馬車回家。這時候已是春季,一路上風光旖旎,山野上盡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幹枯的樹木紛紛吐露新芽,田野上百花怒放。
巴赫此行沒有任何收獲,他兩手空空地回到家中。家中有幾封回信,可惜都不是巴赫中意的工作。那些準備聘請他擔任風琴手的地方,雖然久仰巴赫大名,卻付不起像魏瑪公爵那樣優厚的薪俸;還有一些小教會懾於巴赫的聲名,根本不敢聘請他。
整日看著瑪利亞為了家庭開銷愁眉不展,巴赫心裏簡直有如刀割般難過。
這時候,柯登的利奧波德官邸,因為魏瑪公爵的大力推薦,派了一位使者前來拜訪。根據使者說,柯登隻有小規模的風琴,比較偏重室內音樂,可能不太適合風琴曲和教會音子們個個都活潑而健壯。
當巴赫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來時,孩子們全都跑到街上去迎接爸爸,這時瑪利亞才能鬆口氣,緊接著心力交瘁似的搖搖晃晃跌坐在椅子上。雖然這樣,她還是勉強支撐,麵露微笑迎接丈夫的歸來。瑪利亞盼望能夠在一個地方安安穩穩地住上五年十年,並且能夠好好教育孩子們。
當知道丈夫連續幾天都能留在家中時,瑪利亞非常高興,顯得比以前更加神采飛揚。“這次能在家多待幾天?”瑪利亞含笑問巴赫。“說不好,要等到公爵的通知才會再出去。”“我真希望你能永遠留在家中。”“要是這樣的話,我們就沒有麵包吃了,隻能喝水度日。 ”“我隻是說笑而已。你之前集中全副精神寫的那首《馬太受難曲》,完成了沒有?”“馬上就完成了,現在實在忙得抽不出時間。”“真是的 !”“這份工作讓我感覺很厭惡,一切都要聽雇主的,自己的計劃一點也顧不上 !我真希望有一個安靜的場所,好能做自己喜歡的工作。”巴赫把心中的困擾一五一十地告訴瑪利亞。
巴赫雖然被一個賞識而體諒他的雇主任用,但仍然必須遷就他們的意思,否則立刻會被解聘。“我真希望能過安靜且隨心所欲的日子,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這種願望最近巴赫一段時間一直盤旋在巴赫的腦海中。
他覺得自己長年累月地奔赴各地巡回演奏,簡直跟那些居無定所的流浪漢沒什麽區別。瑪利亞也認為這樣很不好,她最近時常反複思考這件事情。
巴赫和平時一樣,在夜深人靜時,仍舊伴著微弱的燭光埋頭作曲。《馬太受難曲》這時已經完成一半,巴赫很希望趕快將它完成,好演奏給瑪利亞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