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英軍的支援

英法戰爭如火如荼地展開了。英國政府並不同意各州在奧爾巴尼提出的聯盟計劃,他們相信如果美洲聯合起來進行防禦,那麽這個殖民地的軍事力量將會越來越大,以至於難以收拾。同時,因為戰爭的緣故,英軍計劃從新英格蘭和紐約進攻尼亞加拉、克朗、波因特和阿卡迪亞的軍事行動。由於不允許各殖民地聯合抗敵,建立自己的武裝,隻得從英國本土運兵到北美作戰。

英國政府派遣布雷多克將軍率領英國兩個團的正規軍來協助美洲的防衛工作。賓州的議會從別處得到一些消息,獲悉布雷多克將軍對教友會的議員們存有強烈的偏見,根本不願意來執行這項任務,便派遣富蘭克林去招待他。

富蘭克林在馬裏蘭的弗雷德裏克遇到這位將軍,他正在那裏等待馬裏蘭和弗吉尼亞州募集運輸馬車的士兵。富蘭克林在那裏陪他住了好幾天,每天與他同桌共餐,利用各種機會消除他對議會的成見。正當富蘭克林準備動身返回賓州複命時,征集馬車的報告到了,副官們征集到的隻有25輛破貨車,其中還包括一些破得沒法用的。布雷多克將軍聞訊大失所望,埋怨英國政府命令軍隊在缺乏運輸工具的地區登陸。副官們也紛紛議論這次遠征必敗無疑。

富蘭克林提議他們應該在賓州登陸,因為在賓州,幾乎每戶人家都有一輛馬車。布雷多克將軍聽完,馬上請求富蘭克林幫他們征用馬車,他們願意付給每個車主一定的報酬,如果馬車或馬匹折損,他們也會原價賠償。

兩星期後,富蘭克林幫他們征用了150部馬車和259匹馱著貨的馬。不久,富蘭克林又為軍中的軍官們解決了日用品緊缺的問題。布雷多克將軍又進一步請求富蘭克林幫他們負責軍需的供應,富蘭克林答應了,並且每日忙忙碌碌地采辦軍糧,直到聽到英軍敗北的消息為止。

此時,富蘭克林已經為采購軍需墊付了高達1000英鎊的費用,他寄了一張賬單給布雷多克將軍,幸運的是,將軍在看到這一賬單後,立刻令人將1000英鎊還給富蘭克林,餘款則等到下一次再付清。但是剩下的餘款富蘭克林後來也沒有收到。

布雷多克將軍是一個勇敢的人,可惜他太過自信,對於自己部隊的作戰能力估計過高,低估了美洲人和印第安人的實力。賓州的印第安翻譯員喬治·克羅漢帶了100名印第安人加入了他的陣容,如果他能重用他們的話,他們本來是可以成為很好的向導和偵察員的,而他卻有意忽視他們,克羅漢忍無可忍,終於棄他而去。

不久,布雷多克率軍向杜奎恩堡進發時,遭到了埋伏敵軍的襲擊,英軍措手不及,加上有輜重馬車隨行,全軍秩序大亂,被敵軍殺得慘敗。布雷多克將軍受了重傷,幾天後便去世了。率領後續部隊押送糧草輜重的鄧巴上校聞訊後,不僅沒有奮勇作戰,反而一頭紮進費城,不敢迎敵了。

富蘭克林後來寫道:“這件事第一次使我們美洲殖民地人民想到,我們對於英國正規軍的英勇無敵推崇備至,是毫無根據的。”

英軍登陸後的第一次行軍,搶劫掠奪,無所不為,使得某些窮苦家庭完全破產。他們的行為和1718年通過殖民地的法軍相比,簡直有如天壤之別,這批法軍從羅得島行進到弗吉尼亞州,一路上秋毫無犯。

布雷多克將軍的所有文件全部落入敵軍手中。他們將其中一部分文件翻譯成法文,並且印行出來,證明英國政府在戰爭之前就對法國抱有敵意。在這些文件中,富蘭克林曾看到幾封將軍寫給內閣的信,其中對富蘭克林為軍隊效勞一事推崇有加。然而,由於這次遠征出師不利,富蘭克林對他們而言也就沒有多大價值了。

富蘭克林曾請求布雷多克將軍,讓他把要將他們從賓州買來的侍者征召入伍,並釋放那些已經被征調的侍者。將軍很爽快地答應了。可是輪到鄧巴上校執行這項任務時,他可就沒有那麽慷慨了。當他倉皇中逃回費城時,富蘭克林請他將蘭加斯德三個貧窮農民的侍者釋放,他還提醒鄧巴上校,關於這件事將軍已經下過命令。上校說他們過幾天會經特瑞頓到紐約去,如果那幾個農民能到特瑞頓去找他,他就將他們的侍者還給他們。那幾個可憐的農民依照約定不辭辛苦趕到特瑞頓,還花了一大筆旅費,而上校卻食言了。

因為在戰爭中損失了很多馬車和馬匹,這時候,所有的物主都來找富蘭克林,希望英軍能依約賠償。富蘭克林告訴他們,賠償金已經在軍需官的手中了,不過一定要等謝萊將軍頒發命令才可以發放。他一再向他們保證,並請他們務必要忍耐。

然而,富蘭克林的保證和解說並不能令他們滿意。有一些人甚至開始控告他,後來,謝萊將軍派了幾個委員來審查損失的案件,調查清楚後,賠償金才發到物主手中。這筆賠償金高達20000英鎊,如果要富蘭克林自己賠付,一定會使他傾家**產。

在英軍尚未敗北之前,有兩位醫生曾拿了一張募捐單來找富蘭克林。他們準備一聽到勝利的消息後就召開慶祝會,所以希望富蘭克林能捐獻點錢來購買煙火。富蘭克林告訴他們,等到勝利後再籌備也不遲。他們都很驚訝,其中一個說:“你難道不認為我們一定會攻下那座城堡嗎?”

“我不知道我們是不是會拿下那座城堡,我知道戰事變幻無常。”

富蘭克林向他們解釋清楚後,他們放棄了募捐。如果煙火都準備好了,他們才是欲哭無淚呢。

現在,由於英軍戰敗,各城鎮的民兵團紛紛成立,開始展開訓練。州長指派富蘭克林負責指揮西北邊境的防衛事宜,因為此地經常遭到印第安人的襲擊,他希望能招募兵士,建立一連串的防守據點,保護沿線的居民安全。富蘭克林認為自己並不是合適人選,不過他還是毅然接下統率民兵的事務。州長委派富蘭克林全權處理此地的防務,還給了他一些空白的委派令,讓他自己委派合適的人當軍官。

召集兵士並不困難,短短的時間內,他們就召到560人,全部由富蘭克林領導。富蘭克林的兒子威廉先前在對加拿大的戰爭中當過軍官,現在也成為富蘭克林的副官,他對富蘭克林的幫助很大。印第安人已經燒毀了弟兄派教徒聚居的納登荷,而且屠殺了許多居民,但是富蘭克林認為這個地方的地理形勢不錯,應該在此建立一個炮台。

為了向納登荷進軍,富蘭克林先在伯利恒召集各民兵團,那裏是弟兄派教徒的主要居留地。富蘭克林很驚訝那裏的防禦工作做得如此完備;原來,納登荷的毀滅使當地的居民了解到災難已經近在眼前,因此提高了警惕。他們從紐約買來充足的武器和彈藥,當地主要房屋都用柵欄圍起來。他們甚至還在高大的石屋窗戶間的石梁上放置了許多鋪路石,如果印第安人企圖進攻這裏時,婦女們便可以站在高高的石梁上,拿石頭朝印第安人的頭部砸去。

這裏的教友派參加守衛,井然有序地輪班戒備,像任何駐防城市的守備隊一樣。這個地方已經獲得英國國會的同意,豁免組織民兵防衛的責任。有一次在和施金堡主教的談話中,富蘭克林提到了自己的疑問,主教回答說,這確實不是教友會立教的信條之一,可是根據一般常識,近在眼前的危險有時候確實會讓人改變。

大約在1月初,富蘭克林就派人著手修築炮台了。他先派遣了一個支隊到密尼西克,指示他們在那裏建造一座炮台,保護地勢較高的居民,另外又派了一隊到地勢低的地區另造一座炮台;富蘭克林則自己率領其他的部隊到納登荷去修築炮台,弟兄派教徒替富蘭克林弄來五部馬車,以便運送工具、食物和行李等。

在富蘭克林離開伯利恒之前,有11個農民被印第安人從自己的田莊趕走,跑來請求富蘭克林供應他們一些武器,使他們可以奪回自己的牲口。富蘭克林分給他們每人一支槍以及適量的彈藥。前行不久,開始下起滂沱大雨,整整下了一天,路旁又沒有任何住戶可以讓他們躲雨,因此,他們隻能狼狽前行。直到傍晚,他們才來到一處德國移民的穀倉裏避雨。幸好在行進路上沒有遇到襲擊,因為他們的武器都很普通,不防水,而印第安人卻能夠靈巧地設計出防水防潮的裝置。

他們那一天遇上的11個農民被印第安人殺死了10個,唯一的一個幸存者後來告訴富蘭克林,他和同伴的槍支都無法發射,因為火藥被雨水淋濕了。

第二天,天氣晴朗,富蘭克林帶人抵達了荒蕪的納登荷。那裏有一間鋸木廠,附近散放著幾堆木材,建築一棟小木屋是當務之急,因為當時天氣寒冷,他們又沒有帶帳篷,需要趕快找到安身處。

第二天早上,他們將炮台設計好,選擇了台基,炮台周圍總共達455英尺。富蘭克林帶人將455根柵欄緊密排列,每根柵欄由直徑為一英尺的樹幹製成。他們帶來的70把斧頭立即派上了用場。士兵們靈巧地揮動斧頭,建築柵欄的工作立即展開。士兵們的進展速度很快,砍一棵直徑14英寸的鬆樹隻要幾分鍾的時間。每一棵鬆樹可被鋸為3根18英尺長的木樁,每一根的一端要削尖。伐樹的工作正在進行時,其他人便沿著預定位置的周圍,挖掘三英尺深的壕溝,使木樁能夠插進裏麵。五輛四輪馬車負責從森林裏將木樁運到建築炮台的現場。雖然那個星期裏常常隔一天便要下一次大雨,他們還是迅速地將工作完成了。

這次事件使富蘭克林有機會悟出一個道理:當人們有工作可做時,他們就會非常滿足,脾氣很好也很快樂。如果知道自己今天幹得不錯,下工後他們會心曠神怡地度過整個晚上;但是在空閑的日子裏,他們會變得脾氣暴躁,並且經常抱怨,抱怨豬肉味道太差、麵包難吃以及其他芝麻小事。

這種炮台雖然簡陋,可是用來對付印第安人卻綽綽有餘。他們目前的處境很安全,萬一發生不利的情況,也有後路可以撤退。他們在附近搜索印第安人足跡的時候,發現了印第安人趴在附近偵察炮樓進展的痕跡,四周的草地上有他們躺過的痕跡。印第安人總有自己的一些獨特發明。那時正值隆冬,需要生火取暖,可是在地麵上生火很容易暴露身份,所以印第安人就在地上掘一個三英尺寬的深洞藏進去。他們拿著斧頭到森林去,將地上一些燒過的木炭取來,然後利用這些木炭在洞底生起小火,他們躺在草地上,兩腳伸到洞裏,使腳部能夠保持溫暖,這對他們而言,是相當重要的一點。由於這種炭火很微弱,因此別人無法從它的零星火光發現他們的藏身之處。看起來他們的人數不太多,如果他們前來偷襲的話,也不太有獲勝的可能。

富蘭克林計劃修建的三個炮台基本上全部完成了,這時他接到了州長的來信,通知他如果邊境的事務已經料理好,他也不需要再在此地待下去,他們希望他返回費城參加會議。富蘭克林在議會裏的朋友也寫信給他,請他盡可能回去參加會議。這時有一個新英格蘭的軍官克雷漢上校來參觀他們的防禦工作,上校在之前在對印第安人的戰役中表現相當突出,他答應接受富蘭克林的委任,擔任指揮官一職。他是一個優秀的軍官,對於軍務相當嫻熟,比富蘭克林更適合擔任這個職位,所以富蘭克林就放心地回去了。

回到費城後,富蘭克林發現民兵團的工作進行得相當順利,除了教友會人士外,當地的居民幾乎都加入了這個組織,並且依據新法律,自己選出隊長、副官,以及旗幟。軍官們集會時,推選富蘭克林為民兵團團長,這一次他很高興地接受了。他們一共有1200位雄赳赳的戰士列隊遊行,同時還有一支擁有六門銅製的野戰炮炮隊,炮兵們的技巧嫻熟,可以在一分鍾內發射12枚炮彈。富蘭克林第一次接見民兵團時,他們護送他回家,還在他的府邸門口發了幾響表示敬意,結果卻把富蘭克林做的電學玻璃儀器震碎了。

在富蘭克林擔任團長的短暫時期,有一次他到弗吉尼亞出差,民兵團的軍官派了三四十個人護送他出城,富蘭克林事先並不知道他們的這項計劃,否則他一定會斷然阻止,因為這違背了他處事低調的原則。他心中有點兒懊惱,不過又無法拒絕他們的好意。更糟糕的是,富蘭克林一出發,這些民兵就開始沿路揮劍致敬,以壯大他的聲勢。從來沒有人享過這種威風,州長沒有,業主們也沒有。有人寫信告訴業主,使他們覺得受到了嚴重的冒犯,他們認為這種榮耀隻有皇室貴族才能享受到。

不論如何,這一舉動大大增加了業主對富蘭克林的敵意。早先在議會時,對於豁免業主不動產稅收的事,富蘭克林曾經持反對意見,這使他們早就對他心存成見,如今富蘭克林這種行為不啻是火上澆油。業主們向英國政府控告富蘭克林是推行皇家勢力的大障礙,同時他們又舉出富蘭克林和軍官遊行的例子,指出富蘭克林想從他們手中奪過統治賓州的權力,他們還說富蘭克林在議會裏運用勢力,使籌款法案不能順利通過。他們又向郵政總局局長福根納勳爵要求,請他撤去富蘭克林的職位;但是,勳爵除了對富蘭克林進行了一番小小的告誡外,並沒有撤去他的職位。

議會和州長之間的爭論仍然持續不斷,富蘭克林身為議員,自然難以幸免。議會的回複和答辯全都由富蘭克林擬稿,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和州長的私人友誼,兩人仍然很友好地往來,這或許和莫裏斯州長的職業有關,他原本是一名律師,他也許認為他和富蘭克林隻是同一個案件中的兩個辯護者,他為業主辯護,富蘭克林為議會辯護,在案件之外,他們不應該有什麽私人仇恨。州長經常來拜訪富蘭克林,遇到困難時也會征詢他的意見。

莫裏斯離任後,由丹尼上尉接替他的職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