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梁山泊林衝落草　汴京城楊誌賣刀

林衝一看這個漢子，頭戴範陽氈笠，挎著口腰刀，提條樸刀，臉上大一塊青色的胎記。林衝正在生悶氣，就睜圓怪眼，倒豎虎須，舉起樸刀，好對方鬥在一起。雙方打了三十來回合，不分勝敗。這時候，就見山坡上有人叫說：“兩個好漢不要鬥了。”原來是王倫和杜遷、宋萬，帶著小嘍囉走下山來。

王倫說：“兩位好漢，都是武藝高強啊。這個是我的兄弟林衝。你是誰啊？”那大漢說：“我是將門之後，五侯楊繼業的孫子，名叫楊誌。從前我做到殿司製使官，因為護送運輸貨物，翻了船，被迫逃跑。現在遇到大赦，想去京城再找個官做。”王倫說：“你是不是綽號叫青麵獸的？”楊誌說：“就是。”於是王倫叫楊誌也來入夥，楊誌不肯。

王倫於是留下林衝做第四位好漢，跟林衝上山去了。從此待在糧食。楊誌則繼續趕路，去了汴梁。楊誌住在客店。拿出身上帶的銀子，到處托關係，想恢複原來的官職。結果銀子都花光了，也沒有辦成。

楊誌身上的錢都花光了，就剩一口祖上留下的寶刀，沒辦法，就拿著寶刀，上市場去賣。在街上立了兩個時辰，也沒人來問。忽然見旁邊的人都跑，喊說：“快躲，大蟲來了。”楊誌一看，就見一個黑凜凜的一大漢，喝得半醉，一步一攧地走過來。原來這人是京城的一個有名的潑皮，叫做沒毛大蟲牛二，專門在街上橫向霸道。

牛二上前就問楊誌，刀多少錢。楊誌說：““祖上留下的寶刀，要賣三千貫。”牛二喝道：“什麽破刀，這麽多這這麽多錢！你的破刀有什麽好的？”楊誌說：第一，削鐵如泥，第二，吹毛斷發，第三，殺人刀上沒血。”牛二就從旁邊店鋪要來二十文銅錢，羅了起來，放在橋欄杆橋闌幹上，叫：“漢子，你若剁得開，我就買。”楊誌一刀下去，把銅錢剁做兩半。旁邊的人都喝彩都喝采。

牛二說：“喝什麽采！”於是把自己頭發拔下一把，遞給楊誌，說：“你不說吹毛斷發嗎，你吹給我看。”楊誌左手接過頭發，照刀口上用力一吹，頭發就斷成兩段，紛紛飄下。眾人又喝彩喝采，看的人更多了。牛二又問：什麽叫殺人刀上沒血？”楊誌說：“把人一刀砍了，沒有血痕，因為快。”牛二說：“我不信！你砍我試試。”楊誌說：“怎能殺人？不信可以殺條狗試試。”牛二說：“你說的是殺人，不是殺狗。”楊誌說：“你不買就算了，纏著我幹什麽？”

牛二說： “我沒錢。”楊誌說：“那你纏著幹嘛幹嗎？”牛二說：“我要你這口刀。”楊誌說：“不給。”牛二就一頭撞向楊誌懷裏。楊誌把他推開。”牛二喊道：“你敢打我？”說著一拳朝楊誌打來。楊誌躲開，一時興起性起，拿起刀，一刀把牛二砍倒。就見牛二倒在地上，血流滿地。

四麵的看客見出了人命，轉身就跑。楊誌無奈，隻好到官府自首自守。於是把楊誌押下大牢。官員見楊誌是個好漢，殺的又是一個潑皮，給街上除了一害。於是就給他判做誤傷人命，發配北京大名府充軍。

於是楊誌被兩個官差押著，去到了北京大名府。大名府的留守司，名叫梁中書，這一日在廳上，見人把楊誌押了上來。他本來認識楊誌，連忙問是犯了什麽罪。楊誌說了情況。梁中書知道楊誌武藝高強，就說：“我就抬舉你做個軍中副牌，每月領一份薪水，你覺得如何？”楊誌說：“蒙大人抬舉，如撥雲見日一般。楊誌必當報效。”梁中書大喜，於是楊誌留在府中辦事，一時無話。

且說山東濟州鄆城縣新來了一個知縣，叫時文彬，這一天升堂，兩邊官吏張浩。馬兵都頭朱仝，長著一副老虎樣子的胡子，麵如重棗，目若朗星，綽號美髯公。步兵都頭雷橫，身紫色臉孔，有一副扇圈的胡須，善於奔跑，能跳過去二三丈寬的山澗，綽號插翅虎。倆人專管捉拿賊盜。

知縣說：“我到任以來，聽說本府濟州所屬的梁山泊，有強盜聚眾打劫。你們出去要認真巡邏，遇到賊人，不可放過。”

兩個都頭領命，於是帶著士兵，出城去巡察。卻說雷橫帶著二十個士兵土兵，巡察到城外的東溪村山上，走到靈官廟前，看見殿門開著。雷橫說：“這殿裏沒有和尚，怎麽大門開著，難道你們有賊人？”眾人於是進去，就見供桌上睡著一個大漢，因為天熱，光著膀子。雷橫大喝一聲，衝上前。那大漢剛要坐起，被二十個士兵土兵一齊摁住，用繩子捆住。隨即押出廟門，往縣裏走去。不知這個大漢究竟久經是誰，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