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林教頭風雪山神廟 陸虞候火燒草料場
話說林衝這一天在外麵閑走,背後有人喊他,原來是酒保李小二。當初在京城時,林衝就認識這酒保,一次他投了店家的東西,被捉住了,要送官,林衝替他賠話,才免了吃官司。隨後他就離開京城,到滄州來開酒店。林衝見到李小二,非常高興。小二問林衝為什麽到了這裏,林衝就把受高俅陷害的過程,對他說了。
李小二說:“恩人,剛好前天有個京城來的兩個人,跟這裏的管營、營差吃飯,說話的時候,嘴裏冒出高太尉三個字來。他們交頭接耳,最後營差還:‘包在我倆身上,好歹結果了他。’不知是怎麽回事?”林衝說:“京城來的那人長什麽樣?”李小二說:“五短身材,白淨麵皮,沒有胡子,大約三十多歲。”林衝聽了大驚說:“這正是陸虞候,當初就是他害得我。”李小二說:“那可要提防好了。俗話說:吃飯防噎,走路防跌。”林衝點頭,於是辭別了李小二,自己去街上買把解腕尖刀,帶在身上。
回來之後,管營就把他叫了去,說:“你來了這麽久,也沒有抬舉你。現在東門外十五裏,有座大軍草場,每月就負責支取草料,還能得些例錢。現在是一個老軍看管。我抬舉你去看那草料場吧。”林衝答應說:“小人這就去。”出去之後,林衝心想:“他卻沒害我,倒給我好的差事差使,不知什麽意思?”
於是林衝帶著行李,拿了條花槍,去了草料場。這時正是嚴冬,彤雲密布,朔風漸起,紛紛揚揚卷下一天大雪來。
大雪下得正緊雪下的正緊,林衝到了草料場,就見七八間草房做倉庫,四麵都是馬草堆。進了中間的房子,見那個老軍正在烤火。林衝和他交接了手續,老軍自己帶著行李離去了。
林衝感覺屋裏很冷,就把老軍留下的一個酒葫蘆,用花槍挑了,出門而去。在雪地裏踏著碎瓊亂玉,背著北風而走。不到半裏,看見一個酒店,進去之後,要了一盤熟牛肉,一壺熱酒,吃了。然後帶著剩下的牛肉和酒,用花槍挑了酒葫蘆,迎著朔風又往回來。
回到草料場一看,因為雪大,那兩間草屋已經被雪壓倒了。林衝隻得從**摸出一條絮被來。卷了被子,花槍挑著酒葫蘆,往回走,到了一個破廟,進去打開被子,取下氈笠,把身上雪都抖了,然後從葫蘆倒出冷酒來喝,就著懷裏的冷牛肉下酒。正吃時,就聽外麵畢畢剝剝的嗶嗶啵啵的爆響聲。林衝跳起來,從牆壁縫裏一看,隻見是草料場起火了,燒成一片。
林衝剛要出去救火,就聽外麵有人說話。林衝側耳一聽,是三個人的腳步聲,朝苗走來。三人要推門,被林衝從裏邊頂住。於是三人就在屋簷下立著看火,其中一個說:“這條計策好嗎?”一個說:“多虧管營、營差兩位用心。回到京師,太尉保你們做大官。林衝這回完了,高衙內的病一定能好了。”又一個說:“我爬進強牆去,把草堆上點著了,他還能往哪兒去!”另一個說:“這會估計燒死了。就算逃得性命,燒了大軍草料場,也得個死罪。”
林衝心想:“天可憐我,要不是被雪壓壞了草房,我就被他們燒死了。”於是手持花槍,拉開廟門,一看正是陸虞侯、富安和營差。林衝大喝一聲:“潑賊往哪裏去!”三人嚇了一跳,各個驚呆了。林衝舉手一槍,刺倒營差。陸虞候叫了聲“饒命”,嚇得慌了手腳,想跑跑不動。富安跑了十來步,被林衝追上,一槍刺倒。陸虞候剛走了三四步,林衝一腳把他踢到,取出那口刀來,鄙在陸虞侯臉上,說:“潑賊!我跟你沒什麽冤仇,你為什麽這麽害我!”陸虞候說:“不幹我的事,是太尉叫我來的,我不敢不來。”林衝罵說:“奸賊,我跟你從小相好,現在倒來害我。且吃我一刀。”於是一刀把他刺死。
林衝就把被子和葫蘆都不要了,提著槍,出門奔柴進的莊子而去。那雪下得正猛。不知投到柴進那裏怎樣,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