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曹孟德移駕幸許都 呂奉先乘夜襲徐郡

卻說曹操在許昌，聽說皇帝已經回到了洛陽，就聚集謀士商議。荀彧說：“從前晉文公把流亡的周襄王護送回都城，從而諸侯都服氣他。漢高祖劉邦為義帝發喪，於是天下的諸侯都歸附他。現在天子落難了，將軍如果趁機倡導大義，順從百姓的願望去護奉天子，那是做大事的基礎。如果不早辦，就怕被別人搶了先。”曹操大喜，於是帶著兵去了洛陽，麵見漢獻帝。曹操在大殿台階下施禮，漢獻帝叫他起來，表揚他關心皇室。

曹操說：“臣從前蒙受國恩，時刻都想著報答。希望陛下善保龍體，以社稷為重。”於是曹操把兵屯紮在洛陽城外。楊奉、韓暹倆人互相說道：“如果曹操留在這裏，掌握了大權，就容不下我們了。”於是倆人把軍隊屯紮在大梁，防範曹操。

漢獻帝這一天叫議郎董昭去慰問曹操，曹操一見，此人眉清目秀，於是問他朝廷大事。董昭說：“現在你倒洛陽來輔佐天子，但是楊奉這些將官未必服從。所以留在這裏，很不方便。如果能把皇帝送去許昌，才是上策。”曹操於是拉著董昭的手，笑說：“我也是有這個心意。但是楊奉在大梁，大臣們在朝裏，他們不同意走怎麽辦。”董昭說：“這個容易，可以寫信給楊奉，叫他安心。再告訴大臣們，說京師沒有糧，你想帶著皇帝去許昌，轉運糧食方便。大臣聽了，自然會答應。”曹操大喜。董昭告辭，曹操拉著他手說：“以後我有什麽事，你多教我啊。”董昭稱謝而去。

次日，曹操進去見漢獻帝，說：“洛陽已經荒廢很久，也不好修建了，而且往這裏轉運糧食艱辛。許昌有城郭宮室，錢糧也多，足夠使用。臣請駕幸許都，希望陛下從之。”漢獻帝不敢不聽，群臣也懼怕曹操勢力，都沒有敢說不行的。於是當天漢獻帝和百官動身，曹操帶著兵護送而行。

走了沒幾裏，前麵一處山坡，忽然轉出一隊人馬，原來是楊奉、韓暹領兵攔住去路。徐晃當先，大叫：“曹操想劫持皇帝去哪裏！”曹操一看，見徐晃威風凜凜，暗暗稱奇，於是叫許褚。許褚當即和徐晃交鋒，刀斧相交，打了五十餘合，不分勝敗。曹操叫鳴金收軍，召集謀士商議：“楊奉、韓暹都沒什麽可怕的，但徐晃乃是良將，我不忍心硬打，應該用計策把他收來。”行軍從事滿寵說：“主公不用擔憂，我和徐晃有一麵之交，今晚我扮作小卒，偷著去他營中，勸他來降。”曹操很高興，於是派滿寵去。

當夜滿寵扮作小卒，混到對方軍隊中，偷著見到徐晃，作揖說：“老朋友別來無恙！”徐晃一驚，趕緊站起來，說：“你莫非是山陽滿伯寧啊，怎麽來這裏了？”滿寵說：“今日我在陣前見到你這個老朋友，有話要對你講，所以冒著風險來了。”徐晃叫他坐下。滿寵說：“天下人都知道你的勇武，可是為什麽楊奉這樣的人呢？曹操是當世英雄，好賢禮士，他特派我來勸你。你何不棄暗投明，共成大業？”徐晃於是答應下來，當夜跟著滿寵來投奔曹操。楊奉聽說了，大怒，帶著軍隊來追，大叫：“徐晃反賊休走！”正在追趕，忽然一聲炮響，山上山下，火把齊明，曹操埋伏的軍隊攔住道路。曹操大喝：“我在此等候多時。不要叫他走掉。”楊奉大驚，剛要回軍，被曹兵圍住。曹操引軍殺來，楊奉的士兵大半投降。楊奉、韓暹一看自己勢單，就帶著敗兵去投奔袁術了。

曹操帶著軍隊回到營寨，滿寵引著徐晃來拜見。曹操大喜，厚待徐晃。隨後就帶著漢獻帝一起來到許昌，把這裏定為國都，稱為許都。修建宮室殿宇，改年號為建安元年。曹操被封為大將軍武平侯，荀彧為尚書令，荀攸為軍師，郭嘉為司馬祭酒，劉曄為司空倉曹掾，毛玠、任峻為典農中郎將，負責督辦錢糧，程昱為東平相，範成、董昭為洛陽令，滿寵為許都令，夏侯惇、夏侯淵、曹仁、曹洪皆為將軍，呂虔、李典、樂進、於禁、徐晃皆為校尉，許褚、典韋皆為都尉；其餘將士，各個封官。從此曹操手握朝廷大權，有什麽大事，先稟告曹操，然後才能上奏給漢獻帝。

曹操又召集謀士商議：“劉備現在屯兵在徐州，呂布投奔了他，如果他倆聯合，我們就打不過了。你們有何妙計？”荀彧說：“我有一計，名叫二虎競食之計。可以用天子名義給劉備下詔，叫他殺呂布。如果殺了，那麽劉備就沒了猛將幫忙，如果殺不成，則呂布必殺劉備。這就是二虎競食之計。”曹操聽從，當即請示了皇帝，下詔書，派人送到徐州，封劉備為征東將軍、宜城亭侯領徐州牧。

劉備接下使者，打開使者給他的詔書，趕緊跟眾人商議。張飛說：“呂布本來是無義之人，殺了他正好。”劉備說：“他走投無路來投奔我，我如果殺他，也是不義。”張飛說：“好人難做！”劉備於是不聽張飛的。

於是劉備寫了回信給曹操，說這個事等以後再說。使者回去見到曹操，說劉備不肯殺呂布。曹操問荀彧說：“此計不成，怎麽辦？”荀彧說：“我又有一計，名叫驅虎吞狼之計。可以下詔給劉備，叫他去征討袁術。等劉備和袁術打起來，就可以讓袁術消滅劉備了。這就叫驅虎吞狼之計也。”曹操大喜，於是借助天子名義，寫了詔書，派人發往徐州。

劉備在徐州，收到詔書，見是要他去起兵討袁術。劉備答應下來。糜竺說：“這又是曹操的計策啊。”劉備說：“雖然是計，但皇帝的命令不可違背啊。”於是點齊軍馬，就要啟程。孫乾說：“得先定一下，誰來守城。”劉備說：“兩位弟弟之中，誰可以守城？”關羽說：“我願意守此城。”劉備說：“我還需要你幫著打仗，離不開啊。”張飛說：“小弟願守此城。”劉備說：“你守不了城。你喝酒之後就愛發脾氣，鞭打士卒。而且你做事性子直，不聽人的勸說。我不放心。”張飛說：“我從今以後，不飲酒，不打士兵，都聽別人勸就好了。”劉備這才放心，於是帶著兵馬南下朝揚州開去。

袁術在揚州，聽說劉備要奪自己的郡縣，於是大怒，派上將紀靈起兵十萬，殺奔徐州。兩軍在盱眙相遇，互相交戰起來。一時之間，不分勝負。

張飛自送劉備起身後，一天，他設宴請官員們聚會，席上張飛先說道：“我大哥臨走時，吩咐我少飲酒，恐怕誤事。各位今天最後喝一次，明天起舊都戒酒，幫我守城。今天卻都要使勁飲。”說完，起身給官員們敬酒。等給曹豹敬酒的時候，曹豹說：“我這人天生不能喝酒。”張飛說：“打仗的人哪有不會喝酒的？我要你喝一杯。”曹豹害怕，隻好喝了一杯。張飛挨個敬了酒，自己拿大號杯子，一連喝了幾十杯，不由得大醉。然後又起身給眾官敬酒。到了曹豹那裏，曹豹說：“我真的不能喝。”張飛說：“你剛才喝了，現在為什麽推卻？”曹豹再三不肯喝，張飛喝醉有了酒勁，就發怒說：“你違我將令，該打一百！”喝令軍士拿下。曹豹怕了，隻好求饒說：“你看我女婿的麵子，且饒了我吧。”張飛說：“誰是你女婿？”曹豹說：“是呂布。”張飛大怒，說：“我本來不想打你，你拿呂布來嚇唬我，我偏要打你！我打你，便是打呂布！”眾人勸不住，於是把曹豹打了五十鞭子。

曹豹回去，特別恨張飛，就派人去小沛找呂布，說了張飛如何無禮，又說劉備不在，今夜可以趁著張飛喝醉，帶兵來偷襲下邳。呂布答應，當即披掛上馬，帶著五百騎兵先走，後麵陳宮引大軍跟著，後麵是高順的隊伍。

不久呂布到了下邳，正是夜裏，月色澄清，城上都不知道。呂布到城門邊就叫說：“劉使君派我們來有事。”城上有曹豹的兵，趕緊報給曹豹。曹豹於是叫士兵打開城門。於是呂布軍一齊殺入，喊聲震天。張飛正醉臥府中，左右人趕忙搖醒，說：“呂布賺開城門，殺進來了！”張飛大怒，慌忙披掛，拿起丈八蛇矛，剛上馬出了府門，呂布的軍馬已到，正好碰上。張飛酒還未醒，不能力戰。呂布知到張飛勇猛，也不進逼。張飛於是帶著十八騎燕將，殺出東門。劉備的家屬，都顧不上了。

曹豹見了，趕緊去追張飛。追上之後，張飛一看是曹豹，大怒，拍馬來迎，隻戰了三合，一槍正刺中曹豹後心，曹豹掉下馬死去。

張飛帶著數十騎兵，到了盱眙來見劉備，說曹豹和呂布裏應外合，偷襲徐州。劉備聽完，歎口氣說：“不要緊，得到了也不值得喜，失去了也沒什麽可憂的。”關羽問：“嫂嫂現在哪？”張飛說：“都落在城裏了。”關羽跺腳埋怨說：“你當初要守城時說什麽來？兄長吩咐你什麽來？現在城也丟了，嫂嫂也沒了，如何是好！”張飛聽了，滿麵羞愧，要拔劍自刎。不知性命如何，且聽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