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對聽天由命

回到家裏,孫中山受到了家人、村中好友的熱烈歡迎。父親孫達成也沒有追究兒子要受洗當基督徒的事情。像當年歡迎孫眉一樣,孫中山剛到家,父親便擺上酒席以示慶賀。

不過,孫達成心中也有幾分不安。大兒子孫眉已經成家立業,看來不用操心了;可小兒子卻不能讓他省心,他要把小兒子留在身旁。他對孫中山說:“你離家很久了,應該去問候一下親友長輩,順便了解一下家鄉的情況,以後要和大家好好相處。”

孫中山遵照父親的囑咐,拜訪了長輩和親友,大家請他吃飯,向他問長問短。

人們熱情邀請孫中山講述他在海外的見聞,他自然樂意。

他向人們講述他所見到的巨輪、蒸汽機、海葬,講述那奇妙的郵局,講述夏威夷的風土人情,講述他在夏威夷的學校生活,講述他在書本上結識的華盛頓、林肯這些頗有傳奇色彩的偉人。

村裏的人們對這位見多識廣的青年人刮目相看,他們推舉他參與管理鄉裏事務。

孫中山利用自己的知識,提出一些改良鄉政的主意,比如:修整道路;街道上夜間點上路燈;為了防盜,村中的壯丁組成夜警隊,輪流值班;夜警隊員配備槍支。他的這些建議十分實在,因此都被大家接受。

在積極改良鄉政的同時,孫中山還向村民宣傳他所接受的新觀念、新思想,批評清政府腐敗的政治,以及鄉間的舊習俗。

那時,廣東正辦團練,清政府派閱兵大臣到香山縣舉行了閱兵儀式。香山縣官府一向虛報兵勇名額以貪汙餉銀,上麵派人來檢閱了,就臨時派人到各鄉抽調壯丁冒充兵勇以蒙混過關。

孫中山的同村好友陸皓東,以及同村的幾個壯丁,就被抽調去參加閱兵。一群烏合之眾,自然隻會出洋相。到檢閱時,隊伍不整,步伐不齊;到了實彈射擊環節,更是洋相百出,有人連槍都不會放。

回到翠亨村之後,陸皓東將親身經曆告訴了孫中山,他們兩人對於清政府軍政的腐敗十分憤慨,認為要對付這樣的兵勇,隻要五六十個健兒就可以奪下虎門炮台。

孫中山沉思後,對陸皓東說:“為什麽我們自己沒有像樣的隊伍呢?那樣我們就可以奪取政權,中國就可以取得它在世界強國中應有的地位了。為什麽沒有人來開始做這件事情呢?”

陸皓東笑著說:“也許你就是做這件事情的人。”

要反抗,這是孫中山思考最多的問題。

在翠亨村,孫中山進一步感受到清朝的腐敗。孫中山離家四年,以為家鄉一定有很大變化,沒想到他看到的還是老樣子:捐稅的負擔還是那麽重,香山縣的衙役、稅吏時常要到翠亨村收稅、敲詐勒索;村民的日子還是那麽苦;就連村塾教學仍然沿襲舊規,背誦強記,像從前一樣單調、沉悶。

麵對這種現實,翠亨村的人們很少抱怨,他們常說的一句話是“聽天由命”。

人們的這種麻木狀態使孫中山很失望。受過西式教育熏陶的孫中山,已經能夠講出一番道理來了。有一次他公開對村民們說:“我們不能聽天由命,我們應該自己創造命運。那些清朝官吏隻知道向我們要錢,他們拿了你們的錢,你們沒有得到出錢的益處。一個政府應該替人民管理種種事情,就好像家長應該注意到家中每個人一樣。你們既然出了稅,他們應該每年做些事情,但是他們隻知道收稅,你們出的錢都哪裏去了?

都到了皇帝那裏去了!他不是我們的皇上,也不配做我們的皇上!”

孫中山的話沒有人肯聽,倒使村民們感到很吃驚,有的認為這話大逆不道,有的認為這是小孩子胡說八道,有的竟嚇得躲開了。

當然,孫中山的言論使父親很擔心,有一天他告誡孫中山:“這次讓你回來,是想讓你多讀一點中國的書,多學一點中國的規矩。不要忘記你是一個中國人。我知道你信洋教,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再跟村裏人講那種話。”

孫中山對父親的話沒有反駁,但依然我行我素,到處傳播他的改革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