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曹操水上服務站
腦袋裏的眩暈還沒過去，南富貴就感覺自己被人吊了起來，並且還是倒著的。
更讓他感到害怕的是，他分明感受到對方隻用一隻手便抓著自己的腳腕將自己拎起來，力氣大的就像怪物。
繩索纏繞了幾下將他的兩隻腳都綁上，看樣子很熟練。
完了，遇到職業選手了。
但是誰能告訴我！都TM快到雲達港了怎麽會有海盜？！
現在的發達國家都這麽撈嘛？！
“別裝了，鐵蛋告訴我，你現在很清醒。”
心裏的嘀咕還沒犯完，南富貴耳邊傳來一陣冷漠的女聲。他聽的很清楚，冷漠，又帶了幾分戲謔。
南富貴悄咪咪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眼前這個把自己吊起來的小阿姨看來不好對付，還有那個鐵蛋。
等等...那玩意是機器人？！
受驚的南富貴忽然間瞪大了眼，似乎非常難以接受眼前的景象。
“心率忽然加快，心跳大幅加快，汗液代謝加速，瞳孔放大。
他的眼神中明顯帶有不可思議的表情。結合目前已知結果分析，對方發現我後非常緊張。”
略有些讓人聽不真切的電子音並不大，但在南富貴耳邊卻如驚雷一樣震耳。
這個長相跟人類毫不沾邊的鐵疙瘩甚至連個下巴都沒有，漆黑中帶點白印的臉部好像前不久才被人集火一樣。
他甚至還能看見插在對方嘴角的彈片。
如果那個連下巴都沒了的嘴巴還能叫嘴的話。
“麵部掃描，準備誘導劑。”
甩了一下馬尾辮，對方大大咧咧的從船艙裏拿過來一張椅子。
背靠在小巧的椅子上，微咪的雙眼露出一絲精光，就像剛抓住耗子的奶貓，除了好奇，還有點興奮？
略顯肌肉的粗壯小腿連帶著皮質長筒靴搭在一邊，就這樣大馬金刀的坐在南富貴對麵。
一個吊著，一個坐著。
“誘導劑就緒，開始麵部掃描...
滴，離線數據庫無任何記錄，開始分析。
對方有93%可能來自土裏奧地區或土裏奧周邊勢力，5%可能來自下水市菠蘿教，剩餘2%可能來自其他勢力。
注意，對方不可能是聖火教成員，並未在對方身上發現任何貓科動物的毛發和氣味，同時排除合成人可能。”
咕嚕...
南富貴咽了咽口水，震驚的看著眼前的機器人展示著不同於自己已知任何一個國家的人工智能在各個方麵所表現出來的智能性。
那些垃圾貨色和眼前這個機器人相比簡直就是人工智障！
麵部掃描？誘導劑？007有被吊起來的鏡頭嗎？
還有對方剛才所說的菠蘿教和聖火教，南富貴現在迫切的想要找到隱藏在某個角落的攝像機救救自己的小心髒。
導演！TM的哢！
他現在開始懷疑自己在做夢，是不是因為這段時間偷渡，沒吃幾頓好飯導致壓力太大從而出現幻覺。
“有意思，鐵蛋，先把他嘴堵上再打誘導劑，等他受不了再拔出來。”
熟練的下達完命令，對方將手裏的步槍輕輕靠在一邊，隨後從皮靴裏拔出一隻精致的銀色小手槍把玩著。
隻是槍口則有意無意指向了對麵。
腳尖靈活的伸向南富貴臉上，不斷撥弄臉頰。似乎是想看看這個不知道什麽時候上船的家夥是不是帶了真皮麵具。
盡管南富貴已經很努力的閉上了嘴，但還是在一手一腳的配合下被撬開。
邋遢的機器人伸長了另一隻機器臂，在船艙角落裏撿了一塊破布揉了揉塞進他嘴裏。
汽油和海水的鹹腥味充斥了整個口腔，一股極具刺激的味道從口腔內部開始直衝自己天靈蓋。
他原以為自己至少能撐到美人計，現在看來都多餘了。
隻要對方願意把自己嘴裏的小玩意拿開，他南富貴保證一五一十的全部招來。
天地良心，就算偷渡也沒這麽大罪過。
哧....
一股氣體從粗大的針管後噴湧而出，南富貴隻能眼睜睜看著透明的**被緩緩注入胸口。
好半晌後...
什麽垃圾誘導劑，名字這麽唬人，半天了屁反應沒有。
“唔？不應該啊？鐵蛋，深度檢測一下。”
等了半天不見藥效發揮的小阿姨率先開口，看來她不算在這種弱雞身上繼續浪費時間。
那隻被把玩到油光水亮的銀色手槍已經在她下令的時候上膛。
“指紋檢測失敗，基因檢測失敗，對方體內無輻射汙染，近48小時無碘片攝入，無任何數據庫記錄。
對方有1%的可能是外星人，0.5%的可能為其他勢力成員，0.5%的可能為其他未知勢力。98%的可能來自土裏奧。”
啪！
粗暴的拽開破布，銀色的手槍頂上南富貴腦門。
“你隻有一次機會，姓名。”
南富貴明顯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不耐煩。
“南富貴，南方的南...大富大貴。”
雖然很想把嘴裏的汽油味和海水呸出來，但他不敢。
你TM早問啊！
就在南富貴在心裏破口大罵的時候，身後又傳來了一聲不合時宜的聲音。
“目標肛溫下降，體溫下降，身體指標檢測不符合當前星球生存特性。對方有49%的可能來自外星，50%的可能來自土裏奧區域，剩餘1%為其他。”
等下，什麽溫？
你TM什麽時候插進去的？！我****&%%#@￥%！
“繼續。你現在多了一次機會，來地球做什麽，我們的外星朋友。”
前兩個字是對背後不知道在搗鼓什麽的鐵蛋說的，後麵的則是對他。
察覺到眼前的小阿姨好像有點難對付，這回南富貴猶豫了一下。
“我的耐心很有限。”
僅僅隻是猶豫了幾秒，冰涼的槍口便緊貼額頭，已經充血的大腦由於緊張和失溫開始產生眩暈。
南富貴甚至覺得自己像個陀螺，馬上要轉起來了。
“警告，對方生命體征開始下降....”
“啪！”的一聲割斷繩子，南富貴摔在地板上痛的一陣扭動，好半天才緩過勁。
“還是剛才的問題，我數到三。”
皮靴踩在南富貴的胸前，他倒是沒什麽姐姐踩我之類的興奮。
等下，怎麽褲子突然有點縮水。
“一！”
“別開槍！對！你猜對了！我就是從土裏奧過來的！”
對方略顯蒼白的嘴角撇了撇，槍口也向上收了一分，
“然後呢。”
然後？我TM哪有然後！我連土裏奧都沒去過！
“滴，檢測到無汙染食品，成分為小麥，可食品植物油脂，水。”
就在南富貴不知道怎麽編的時候，身後傳來的電子音卻及時救了他一命。
原來是剛才被放下來的時候，口袋裏的東西也跟著掉了出來。
“這是餅幹？你從哪弄來的？”
南富貴看著對方的眼睛，他懷疑這雙眼在冒綠光，就像餓了好幾頓一樣。
“呃...我的晚飯。”
“不，現在是我的了！”
大口咀嚼的進食聲就像是幾天沒吃過飯，把原本就有些餓的南富貴聽的更餓了。
“美味...”
略有些意猶未竟的舔了舔嘴角，餅幹的碎渣還有些殘留在衣服上，她甚至還小心翼翼的一點點撿起來塞進嘴裏。
如同惡狼一般的瞳孔眨也不眨盯著自己，看著自己就像看著待宰的肥羊，至少在南富貴眼裏是這樣的。
不過，就在對方看著自己並且一點點往嘴裏送進餅幹殘渣的時候，一套急中生智的說辭也逐漸完善在了南富貴的腦海。
“還想吃嗎？”
不等對方繼續剛才的問題，南富貴一臉笑意的問道。
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女人先是皺眉，接著深深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南富貴，隨後鬆開了踩在他胸口的腳，又坐回了椅子上。
看起來她一點也不著急。
“說吧，你來這幹嘛？我記得...土裏奧王室可是很多年都沒有和內陸聯係過了。
至少從我記事開始就是這樣。
這次你們居然跑到達利安附近來，難不成，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大勢力還對聖火教那群隻會養貓逗鳥的家夥感興趣？”
女人說完對著南富貴身後的機器人使了一個眼神，後者很幹脆的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隻留南富貴一個人坐在地上。
“那群家夥自然有他們的好....你不妨可以猜猜。”
並沒有一次把話說死，南富貴留了很大的空白給對方想象，好讓自己接下來能套出更多信息。
“嗬嗬，這也不難猜。聽說土裏奧那邊雖然農產品豐富，相當一部分土地也沒多少汙染。
不過一直缺少各類稀土和礦產，空有先進的戰前技術，卻沒有與之對應的資源。而且還被成群結隊的變異體堵在平原，想開發也是有心無力。照這麽看...”
女人拖了一個尾音，隨後皺著眉毛給了南富貴一個不太確定的眼神。
看來猜測有好幾種，隻是她不太確定說哪一種，這樣一來就好辦了。
“想不到你們還挺了解。不過我們這次花這麽大力氣來，自然不會空手而歸。
不論是各種稀缺資源還是其他一些我們沒有的技術。這次，都在我們的交易計劃中。
畢竟...隻有合作才能更好的生存，你認為呢，美麗的女士。”
這一句一語雙關，南富貴認為，憑借對方目前的表現來看，她大概率能看出自己的善意。
或許是猶豫，也可能是在思考。總之，在過了大概一分鍾以後，女人的眼神忽然放鬆。
略顯歉意的讓鐵蛋扶起坐在地上的南富貴，這機器人還很貼心的拿了把椅子。
“抱歉，剛才有些衝動了。你說得對，合作才能更好的生存，那麽...你能給我提供什麽？而且我有點不明白，土裏奧這麽大的勢力，也不需要我這個小小的傭兵幫忙吧。”
雖然姑且相信了這個自稱來自土裏奧的商人，但女人還是有些好奇的問道。
“當然要幫忙。至於報酬...我們沒來過這，不知道你需要什麽做報酬。”
“都行，隻要能賣的上價，食物或者水，你看著給就是了。不過...你需要我怎麽幫忙，先說好，接賞金的活我可不做。”
“當然，我美麗的女士，我隻需要你提供對應的安全保障以及一些常識方麵的補充，讓我可以在這裏，或者其他類似的地方安穩的做生意。
畢竟我們那可不比這裏，比如你身邊那個看起來什麽都會一點的機器人，我們那就沒有，我也從來沒見過。”
這話南富貴倒是沒撒謊，他是真的沒見過。
“土裏奧王室居然沒有初級人工智能？嗯...也是，如果沒有特定的稀土資源，好像確實沒法製造。”
似乎是說服了自己，她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關鍵節點。
“那我們這就算開始合作了？還沒有請教你的芳名，美麗的女士，如果你喜歡我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一直這麽稱呼你，不說也可以。
畢竟...盡可能滿足朋友的一切要求是我的人生信條。”
“朋友....”
嘴裏輕輕呢喃了一聲，好像是想到了什麽往事，眼中開始了無限的回憶。
南富貴沒有打擾她，而是自顧自的從口袋裏摸出一盒湛藍色的八匹狼。
這煙雖然濕了，但問題不大，烤一烤就行。
波浪輕輕拍打在船上，兩岸時不時傳來鳥兒的鳴叫，四周什麽人也看不到。
外麵若隱若現的殘破大樓以及河道裏隨處可見的沉船告訴自己，這裏並不是自己原先所處的星球。
“韓糖。你稱呼我的名字就行。”
柔順的煙霧飄散在船艙內，反應過來的韓糖又恢複了之前的冷漠神色。
“哦，韓小姐，方便問一下今年...”
“不方便。”
韓糖說完便舉起了左手，半露的手臂上有一個便攜式腕載電腦。隻見後者輕輕在上麵按了幾下，一份簡單的合約就被打印出來。
“通用合約，沒問題就簽字吧，等會到了聖火教的地盤我們找個地方上傳一下，順便補充點彈藥，費用你出。”
一份巴掌寬，半米左右長的紙條很快就被打印出來，最後邊是已經簽下的名字——C12型通用機器人-代碼34011258588，陸鐵蛋。
嗯？
“咳咳，因為某些原因，我不能用自己的身份和你簽署合約，否則大家都會有麻煩。
你放心，用鐵蛋的名義是一樣的。你看一下，沒問題就簽字吧。”
韓糖咳了一聲，似乎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沒問題，我完全信得過韓小姐的為人。”
開玩笑，這鬼地方除了你們倆還有誰。
南富貴一邊說著，一邊仔細審視這份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份合同。
“第15條，在雇傭期內，所有彈藥和其他消耗品的損耗由雇主承擔...
17條，雇主需盡可能的每天提供至少一頓食物或者過濾水...
20條，在雇傭期間，如雇主死亡且被委托人未死亡，則雇傭合同作廢，被委托人將按照X%的合同押金損失賠償給雇主直係親人或合約指定人。
各大聚集地均可公證......公元2654年9月28日。”
“2654年.....”
“X%是你自己寫，這是各個聚集地都通用的合約。有問題你可以提，沒問題就填一下吧。”
韓糖說著，將手槍重新插回皮靴內，背起那把略有磨損的步槍背靠船艙，透過被子彈打爛的窗戶欣賞外麵的景色。
死氣沉沉的河道裏除了鳥鳴，還有一些可怕的吼叫。
“這份合約對我的朋友來說實在太不公平了，我做生意從來最講情誼，既然你沒有殺雞取卵....這份合約我略微改了一下，希望是我們良好合作的開始。
我相信，韓小姐既然不是土匪，那一定是這片土地上為數不多能和我們建立友誼的朋友。”
南富貴笑了笑，雖然這點小技倆放在以前的星球上十有九九要被坑，但是萬一此舉能讓對方多點好感，在將來自己有危險的時候多賣幾分力也好。
至於會不會被坑...
真要是有這一天自己肯定死了，誰在乎呢。
最關鍵的是，他本身就是一個人，死了可就真死了，哪有什麽受益人。
至於做生意之類的事，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先把眼前這關過了再說。
韓糖看了一眼合約受益人寫的居然是鐵蛋的名字，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你們土裏奧人都這麽善良嗎？我得提醒你，這種做法很危險。要是遇到...算了，希望你的善良以後不會成為我們的累贅。”
韓糖皺了皺眉毛，最終還是決定順其自然，畢竟這麽大方又單純的老板自己也是第一次遇到。
看到對方收好合約，南富貴半懸的心也終於放了下去。
至少現在安全了。
小小的船艙內，兩人開始討論起戰後人類的掙紮生活和即將到達的聖火教信徒們的聚集地。
由於南富貴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所以基本都是他在聽，她在說。
“你們那連腕載電腦都沒有？”
在聽到對麵肯定的回答後，韓糖一臉的不敢相信。
畢竟在這種處處充滿輻射的土地上，沒有腕載電腦幾乎哪也去不了。
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你麵前的小水坑有多少放射性物質，會不會讓你一腳踩下去以後過幾天多長個腦子出來。
這裏簡直就是墨菲特的風水寶地。
但不是人類的。
“腕載電腦...呃，我們那邊叫嗶嗶小子。
倒也不是沒有，隻是沒法量產，很少見就是了。”
憑借之前套的話，現在的南富貴基本可以從容應對一些關於土裏奧的問題。
雖然沒去過，但是按地名來看，大概就是人稱宇宙中心的可汗故鄉。
大概吧。
“好吧，看來我對於土裏奧王室的認知又加深了一些。
希望你們這次帶的貨物足夠多，我之前聽說，聖火教附近的商隊出了問題，按時間看，那邊可能幾個月都沒有商隊來往了...等等，你貨物呢？”
麵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南富貴其實心裏早有準備。
“當然是天上了，難不成我還隨身帶著。”
短短的一句話搭配一個神秘莫測的微笑，想象的空白再一次留給了對麵。
這幾個小時的相處下來，南富貴發現這個韓糖其實還是挺好對付的，這裏暫時指頭腦方麵。
“空中運輸？是無人機物流？還是大範圍遷躍傳送？你們難不成和複興軍還有合作？呃...算了，這不是我該問的。”
漂亮，又套出點了不得的東西。複興軍？名字聽起來倒是很正派。
記下來，有機會多打聽一下。
南富貴現在對自己的語言技巧越發滿意。
“你可以這麽理解，雖然不完全是這樣，但也很接近了。
不過，你不需要想這麽多，你隻要知道我們的人自有辦法把貨運來就是了。話說回來，這艘船是你的？”
關於土裏奧的話題越來越少，主要是對方除了一開始說的那些，其他方麵知道的也並不多。
畢竟誰會長期關心一個從不和內陸有往來的勢力呢，盡管對方的確是個不容忽視的大勢力，但關於土裏奧的傳說在這片土地上還是流傳的太少。
“這是菠蘿教的一艘後勤船，從一艘貨船改裝來的。
曹操水上服務站，在附近還挺有名，我剛劫下來進船艙就發現你了，在此之前鐵蛋的偵測一直都沒出過問題。
不過話說回來...我不覺得你這樣的人會對菠蘿教有好感。”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韓糖的臉色比之前更加冰冷。
“怎麽說。”
除了這艘船奇特的名字值得讓自己留意一下，南富貴打量了一下四周，再沒有發現這船上有什麽值得自己留意的細節。
“你去底層船艙看看就知道了。”
淩晨的水麵極為寒冷，就像韓糖現在的臉蛋。
寬闊的航道越來越清晰。左右岸邊的高樓隨著時間推移向後遠去。在小船的前方，除了一望無際的大海，還有一條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山’橫鋪在海麵上。
電台時不時傳來一陣夾雜噪音的歌聲，在喧鬧的搖滾後，終於迎來了清澈男中音的寧靜。
四周除了黑乎乎的海水，就隻剩同樣黑乎乎看不到盡頭的‘船山’。
兩人在船上對未來都抱有不確定的希望，同樣的不知道下一步要怎麽走，要去哪裏，就像現在電台唱的那樣。
敢問路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