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白子洛終於說出口

到達北城的時候已經到深夜了,白子洛拿了行李後往出口走,隻覺得頭迷迷糊糊有點發暈。

“可能是剛剛在飛機上小眯了會,反而會更暈吧。”白子洛暗暗想著,攔了輛出租車,一邊用食指輕輕按了按太陽穴。

腦袋有些發脹,能感覺到此刻大腦運行的速度也有點慢。在這樣的情況下,白子洛很懷疑自己能否以一個好的狀態去迎接新一起案件。

案件的大概內容她已經從小刑那裏大概了解清楚了。一名19歲的花季少女被人勒死在網吧的女廁。雖然不是周末,但網吧的客流量也不算特別小,客人來去匆匆,凶手卻選擇在儲物間對死者進行謀殺,很可能是一起策劃已久的謀殺案件。

出租車在四叉路口的紅燈前緩緩停車,此時窗外下起了小雨。白子洛望著窗玻璃上細小的雨珠,思緒漸漸飄到了出發前母親和自己說的話。

“蕭夙9歲那年,在放學路上被無辜卷入一起搶劫案。綁匪抓錯了人,差點就要撕票了。當時情況緊急,大家都快放棄了,是你父親將蕭夙毫發無傷地救出來的。”

“自那之後,你父親就多了一個小小跟屁蟲。這麽點大的孩子吵著鬧著要當警察。不過他雖然年紀小,但人特聰明,你父親也特別喜歡他。”

“後來你父親沒了消息,這孩子一直不死心。後來他進了北城的刑偵支隊,當了隊長,其實是可以再往上升去總隊的。可他不願意。想必,是想查你父親這件事吧。”

這麽一來,在自己3歲那年就已經見過蕭夙了,不過白子洛卻一點印象也沒有。但她突然明白了,為什麽剛來警局去蕭夙家中找他的時候,他會問起她關於父親的記憶。

母親說,自己搬離北城來到嶽城,就是希望可以過一點清靜的日子。蕭夙知道師母的想法,很少親自來拜訪,隻是逢年過節發個短信。因為他還在堅持尋找,而師母已經專注於未來,他不希望再讓師母想起不愉快的回憶。

想到母親這些話,白子洛將頭靠在窗子上,整個人隨著車的顛簸而輕輕晃動著。

她當然是想要親自去尋找真相的,可是她答應了媽媽不會再關注這些事。可是她怎麽可能真的放得下。就算是母親,白子洛也不信這麽多年她真的不在乎父親在哪裏,是否還活著。她隻是不想讓自己受牽連罷了。

如今放在麵前的事情繁多且錯綜複雜。蘇詩靈在哪裏,x組織重出江湖目的何在,父親是否還活著,這些問題不斷纏繞著她,使得頭腦片刻清淨不得。

白子洛坐直身體,深深吸了一口氣。

不管之後要發生什麽,麵對就是了。

到了警局後,白子洛將行李推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底下,隨手拿起筆和紙就去會議室開會。推開會議室大門的時候,會議桌旁坐滿了人。白子洛瞟了眼牆上的鍾,現在是北京時間淩晨一點整。

“來了。”沈複靠在白板旁邊,衝她點了點頭,示意她進來。

白子洛小心帶上門,彎著腰小跑至會議桌後排坐下。

“我繼續說。死者名叫宋秋,今年19歲,就在北城上大學。據她媽媽說,平日裏是個性格很文靜的女孩子,這點和網吧老板的描述一致。”

白子洛在紙上記下死者姓名和年齡,突然想起了什麽,環視了一周,對上一雙熟悉的目光。

說不清心裏什麽滋味,白子洛又埋下頭,繼續做著筆記。

“死者屍體被發現時,是下午四點。根據網吧攝像頭的畫麵來看,死者兩點三十一分的時候起身離開,從僅有的畫麵來推測可能是要去洗手間,但屍體是被發現在儲物間。死亡時間上初步判定為兩點半到四點半之間。”

沈複說到這裏又看向吳副隊,道:“死者的人際關係走訪了嗎?”

吳副隊沉著地點了點頭,“聯係上了她的三個室友和學校的輔導員,都說死者平時話很少,性格比較內向,在學校除了室友也不會多跟別人來往,輔導員甚至說她對這個學生沒什麽印象。”

沈複聽完轉頭歎了口氣,手指戳在桌子上一字一頓道:“挖,繼續給我下挖。殺人動機都找不到案子還怎麽破。”

“從現場提取的半截腳印進行技術還原之後,是一隻37碼大小的腳印,基本可以判定凶手是名女性。”辛翼適時開口道。

“死者腹部中刀的傷口不深,所以判斷凶手力氣不是很大,進一步佐證了這一點。”他又補充了一句道:“不過帶著血跡的鞋印不多,一方麵是因為鞋底沾上的血滴本來就不多,還有一個原因是凶手大概很快就發現了自己踩到了血跡,擦掉了部分腳印,後麵很可能是穿著鞋套或者脫了鞋走的。”

沈複捏了捏鼻梁,道:“人際關係這一塊,我還是傾向於把搜查重點放在校園內部,無論是幼兒園小學高中還是大學,很可能跟某個女生發生了矛盾,現在被報複。不過目前看來殺人動機埋藏得很少,要辛苦大家多多走訪,努力往下挖掘,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要放過,明白嗎?”

“是!”警員們紛紛應和。

一直沉默不語的蕭夙在此時開了口,“我不這麽認為。”

沈複聞言轉了個身,“有想法快說,下次能不能別等到警局黔驢技窮了再出來。”

“……”蕭夙已經習慣了沈複在著急時的亂說話了,咳了兩聲道:“我之前就一直在想殺人動機這件事,剛你說把搜查重點放在校園我才想起來。你有沒有想過,宋秋無非是個19歲的小姑娘,再深的仇恨也不至於警方到現在連一點影子都看不出來。所以我們要確保我們搜查方向是對的,不然隻能是一無所獲。”

“那你的意思是?”沈複索性斜坐在桌子上,追問道。

“目前來看,死者在現實生活中沒什麽仇人,為人也很低調。”蕭夙微微抬眸,意有所指道:“那虛擬世界呢?”

“虛擬世界?”沈複明白了過來,“你說網絡上?”

蕭夙對這一結論表示默認。沈複眼神一亮,輕輕往下一跳在桌前站直,“老吳,你任務不變,重點調查校園這一塊。技術隊辛苦一下,複原死者平日的上網記錄。啊老蕭。”沈複轉身,道:“你去死者家走一趟吧,看看有沒有什麽發現。有的話我再讓技術隊派人過去。”

“行。”蕭夙應道。

散會後已經到了淩晨三點半,原本就沒休息好的白子洛黑眼圈進一步加重。蕭夙看了她的狀態便讓她回去好好休息,明早八點在警局集合。

原本就一肚子心事的白子洛開了這麽久的會,腦袋根本就運轉不起來,原本還在想怎麽跟蕭夙說父親的事,現在當即爽快地回到自己的小窩進行補覺。

第二天一早,兩人匯合後便去了死者宋秋的家中。是宋秋母親接待的,父親已經去上班了。

從宋母紅紅的雙眼來看,似乎是一夜未眠。她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在聽了兩人的來意後也沒有多說什麽,便徑直將兩人引到了宋秋的房間。

待宋母走後,白子洛輕聲道:“母女倆性格挺像,都比較文靜,話不多。”

蕭夙視線則在這間不到十平米、四四方方的小房間內部來回轉。房間不大,但很整潔,整體的寧靜氣質和房間的主人很類似。

“不太對。”蕭夙低聲道。

“嗯?”白子洛沒明白蕭夙的意思。

“房間過於整齊有致了,好像是刻意收拾過的一樣。”蕭夙低聲道。

白子洛沒覺得這是什麽大問題,理所當然道:“可能宋秋平日裏就很愛整潔,有點輕微潔癖也說不定。”

“是嗎。”蕭夙的食指漫不經心地從書桌桌麵劃過。他抬起手,隻見一些細小的顆粒沾在了他的食指指腹上。

“啊,這是……”

蕭夙放在鼻子下輕輕聞了聞,慢吞吞吐出幾個字:“薯片屑。”

白子洛啞然。如果有人有輕微潔癖,怎麽可能連桌麵的薯片屑都沒有清理幹淨。

“會不會是父母幫忙收拾的房間,不是宋秋自己整理的?”白子洛思考道:“如果是宋秋自己打掃的,也太馬虎了。也許是母親整理幹淨房間之後,宋秋玩電腦或者看書時吃薯片留下了這些痕跡。”

“使用過後的房間沒道理這麽整齊,而且你看。”蕭夙拉開抽屜一角,隻見抽屜塞滿了一些小玩意,膠帶、記事本、剪刀、圖釘等等,胡亂堆在一起。

看著這個抽屜,白子洛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衣櫥內部景象。

“蕭隊的意思是?”白子洛有點明白了他的意思,道:“認為宋秋自己收拾房間,但是收拾得很隨便,是另有目的?”

“我隻是在想,看似整潔的背後,會不會掩藏著什麽東西。”蕭夙說這,低頭窺見床底有什麽東西露出了一角。蕭夙果斷蹲下,將床底下的東西給扯了出來。

那是一個長達一米六左右的的人形玩偶。同時玩偶還牽扯了一些海報出來,展開來看,都是同一個人。

蕭夙蹙眉道:“這是誰?”

鑒於白子洛平日裏也是一名資深網癮少女,所以她很快就認出了這個經常上微博熱門的人:“一位男明星,現在挺紅的。”

蕭夙按下相機開關,將這些東西記錄下來。白子洛信步走到床邊蹲下,掀開垂落下來的床單,隻見床底玲琅滿目放了各種玩意:海報周邊、個人寫真、專輯等。

“是追星族啊。”白子洛訝異道:“全把東西藏在床底,看來是不想讓父母知道這件事。”說到這裏,白子洛恍然道:“所以宋秋才會自己積極收拾房間,就是為了讓父母盡可能不進房間,免得這些東西被發現。”

蕭夙不置可否。他大概翻看了一下東西就轉身去了書桌那邊。白子洛盤腿坐在地上,隨手翻著一本寫真,道:“其實追星還挺普遍的,但不知道為什麽,知道宋秋也是追星族,我還挺訝異的。”

蕭夙已經打開了宋秋的個人電腦,隨口道:“為什麽?”

“因為宋秋身上最明顯的特征不就是內向、文靜、不怎麽和人打交道麽。但追星族給我的印象,怎麽說呢,也不能說狂熱,反正是擁有飽滿**的一批人。這種印象和宋秋給我的印象大相徑庭,所以感覺有點意外。”

windows界麵已經打開,蕭夙熟門熟路地點開了網頁的曆史瀏覽記錄。隻見目光所及之處,不是這位明星的個人論壇就是貼吧,再或是微博上大量搜索與明星相關的新聞和圖片。

蕭夙簡要看了幾麵瀏覽記錄,突然道:“所以說凡事不能看表麵。”

白子洛見蕭夙話裏有話,便好奇地湊了過去。細看之後,意外的發現宋秋在網絡世界裏稱得上異常活躍。她在各個社交平台帶領粉絲們進行打榜投票,甚至還是某站的站長。

從她發布的動態來看,字裏行間充滿活力和熱情,甚至還開了小號和黑粉氣急敗壞的掐架。反正網絡裏呈現出來的宋秋形象,絕不是現實裏她的模樣。

“所以她雖然現實生活裏的人際關係沒問題,也許網絡上會有新發現。”白子洛放下寫真,抬頭看了眼認真翻閱瀏覽曆史的蕭夙,微微張了張口,又閉上。

要在這時候問關於父親的事情嗎?

白子洛有些猶豫。她垂下頭,輕聲喚了聲蕭隊。

“嗯?”

白子洛鼓足勇氣抬起頭,看著他道:“你帶著我破案,是不是就是為了我父親?”

蕭夙身形一僵,屏幕上正在滑動的光標靜止在中央。

原本白子洛隻是想問一下蕭夙父親的事情,表明一下自己已經對此事知情,之後能一起商討怎麽辦就夠好了。可不知道為什麽,話一出口卻變成了這樣。

大概是內心深處對這件事,真的很在意吧。

一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白子洛抿了抿嘴唇,不知道為什麽有點不敢看他。

半晌,白子洛聽見蕭夙道:“你覺得隻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是啊。”白子洛聽見自己這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