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腐爛的屍體

霍緗手無力夾在中間,被扼死的不是因為失去呼吸,她的手也成了阻隔血液流動的工具。

霍緗意識模糊。

一分鍾,最多一分鍾。

這種時候就連絕望都開始示弱。

就在這個時候,駕駛室的車門被拉開,一聲悶響,男人失去力氣倒在霍緗身上。

麻繩脫開,霍緗爭分奪秒地呼吸著來之不易的空氣,待稍微緩過來一點兒,看清那個幫他的人之後意外至極。

暫時無法開口的霍緗隻能用手指指了指來人。

“領導,你沒事兒吧。”海龍粗暴地把男人從霍緗身上挪開,又走到副駕駛將霍緗攙扶了出來。

解釋說,“我今天看到這個男人買煙,我本來想先通知您,但是我怕他跑了,就藏在後備箱裏,打算找到這個人的住處再回去通知您,藏了一會兒就睡著了,醒來了之後沒多久發現車停下來,周圍沒聲音,我估計是到地方了,剛鑽出來就看到他打算殺了您,撿了一塊石頭糊倒了丫的。”

“咳咳,謝謝你。”說話時就能感覺到舌根處強烈的刺痛感,吞咽口水異常艱難。

幾輛車沿著小路開進來,將捷達車包圍,師景文從車上衝下來跑到霍緗身邊,“你沒事兒吧。”

霍緗搖搖頭,忍著疼說,“多虧了他。”

“謝謝你。”

“小夥子不錯啊。”

其他警察圍了過來,七嘴八舌的誇獎海龍,海龍哪見過這麽多人誇他,這些人還是他最怕的警察,羞得直撓頭。

男人被從車上拽下來,霍緗指著男人,“這孫子是先殺後奸。”

師景文把霍緗帶到車前,就著車前燈燈光查看他脖子上的傷痕。後頸一道深深的勒痕觸目驚心,師景文小心翼翼摸索著霍緗脖頸,讓霍緗跟著他的指引做了幾個動作,顫抖地雙手昭示了他並不平靜,“軟組織挫傷,舌骨可能骨折了,你別再說話,我帶你去醫院。”

一個星期,霍緗出院。

凶手在這期間認罪。

根據男人交代,他原本是家具城的送貨工,38歲,離異,搬家具的時候失誤將客戶櫃子摔壞,就算他承諾賠償之後女人也不依不饒,不停辱罵,還用掃把追打他,掃把上的灰塵迸進眼睛,他當時沒當回事兒。

回去之後他被家具店解雇,失業後有發現了眼睛出現問題,去醫院檢查時知道是感染,需要手術。

他去找女人討說法時候受到了更激烈的辱罵,眼睛沒錢醫治失明,報警也無功而返。

他決定複仇,跟蹤了女人幾天,知道了她是紅燈區小姐,為了殺這個女人,他花低價買了一輛快要報廢捷達。

並引誘女人上車,沒過多久女人就認出了他,繼而辱罵不斷,他用準備好的工具將女人殺死,後看到女人的身體色心漸起。

從這個時候,他喜歡上了這種感覺,並且深信,他們這種社會底層死了也沒人管。

他漸漸將視線放在其他站街女身上,殺了兩個人依舊平安無事,他的膽子就大了起來,這是他第四次出手。

“心理醫生判斷這個男人可能有精神障礙,不過隻要凶手殺人時保有理智,殺害三人的罪名就洗不清。”

霍緗扣緊警服最後一道扣子,脖子上的勒痕還有淺淺一道痕跡,被隱藏在襯衫領口下,背後的垃圾桶裏躺著前些日子厥功至偉的假胸。

霍璟筆下如風記錄著案件,問,“之前說凶手目標都是穿紅衣的女人,有什麽內因嗎?”

“隻是巧合,心理學上紅色能激發男性性欲。”

霍璟點點頭,想著如何將這個案件融入自己的劇本中。

霍緗錯身而出,今天是警局例會不能遲到。

剛出家門,施佐慢跑的身影從遠至近,看到霍緗這一身警服,恍然大悟笑出聲,似乎撥開這幾天的糾結雲霧。霍緗想起前幾日的窘迫跟著淺笑出聲。

“原來是我誤會了。”施佐摘掉耳機說道,“這兩天新聞上破獲了一起娼女凶殺案,是因為這個吧。”

“你也知道?”

“偶爾會關心社會新聞。”

霍緗走進施佐,手越過低矮的柵欄,“正式認識一下吧,霍緗,刑警。”

“藿香正氣?”

霍緗習慣了,他也懷疑霍爸爸取名的時候是選自藿香正氣,“也沒問題。”又點了點手表說,“趕時間,下次見。”

“你電話號能告訴我嗎?我想請你吃飯。”施佐說。

“好啊。”霍緗快速報出電話號,也不管施佐記沒記住,揚長而去。

留下吃了一嘴尾氣的施佐搖頭失笑。

***

屍檢台躺著一具渾身泛著白青色的女屍,雙手被齊齊砍斷,創麵平整光滑,師景文正彎腰在身份牌簽字。

霍緗大大咧咧推門進來,看到屍體就忘記了本來的問候,“新案子?”

“三天前發現的屍體,雙手死後被砍斷,手法專業,奇怪的是屍體被冷凍過一個月後才進行拋屍。”

“身份呢?”

“不知道,沒有身份信息沒有明顯特征,通知過符合年紀的報失人員過來認屍,都好幾波了都不認識死者。”

“又是無頭案。”霍緗最煩的就是這種沒有指向的案子,刑偵隊每年都會積壓一部分無法確認死者身份的案子,任由凶手逍遙法外。

“死者血液含有大量酒精,並且在心髒發現了空氣栓塞。”

“不像是報複性殺人。”

“恩,作案手法極其專業,我們找不到任何證據,怕不是一般的命案。”師景文歎了口氣心情有些沉重,就算是經驗老道的法醫看到年輕的生命就這樣消逝也不會心無波瀾。

吩咐助手將屍體打包放入冷櫃,將身上的防護服脫掉,“我還以為你要在家裏多呆幾天。”

“呆不住,這幾天在醫院差點無聊死我,每天隻能刷微博逛網店,忍不住剁手花掉了這個月的工資獎金,我怕在呆下去我就要賣弟弟了。”霍緗玩笑著緩和沉重地氣氛。

師景文鄙視地瞅了眼霍緗,“幸虧你不靠工資過活,不然你有幾個弟弟都不夠你賣。”

“到時候就賣掉你,應該值不少錢,大不了就綁架你,你讓阿姨包我食宿。”

“不綁架我都行,他們都巴不得你去我家常住,我媽知道你受傷之後差點念叨死我,還說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她就不認我這個兒子,到底你是親生的還是我是。”師景文忍不住抱怨。

“誰讓我討人喜歡。”霍緗得意揚揚擺了一個剪刀手,炫耀道。

兩人閑聊著往會議室走,忽然被行色匆匆地孟蒙攔住,“霍組,有案子,周局讓我們趕緊去。”

公寓電梯停在15樓,電梯門開啟的一瞬間劇烈的腐臭氣撲麵而來,霍緗和師景文隻是皺起眉頭,孟蒙被這個味道熏得倒退兩步,臉色肉眼可見地白了起來。

霍緗瞥了他一眼,“果然還是應該實地訓練,看照片沒用。”

孟蒙立馬道歉,但霍緗沒再理會他,走向現場民警。

距離開啟的防盜門越近味道就越濃烈,師景文彎腰套上鞋套抬頭,就看到孟蒙的臉色已經不能用不好形容了,本來蒼白的皮膚現在已經泛著隱隱菜青。

從兜裏掏出一盒煙,遞給孟蒙。

“這裏抽煙會不會破壞現場。”孟蒙一臉疑惑。

霍緗需要的信息已經問完,接過鞋套順便解答了孟蒙的疑問,“誰讓你抽了,把過濾嘴拔下來塞在鼻子裏,去味兒。”

孟蒙嚐試了一下,果然腐臭味小了很多,不再是那種無法忍受的程度。

“物業報案,隔壁聞到臭味,物業報警之後民警破門發現了屍體,門是關著的,沒有反鎖。”

腫脹腐敗的屍體躺在**,黃色**從被子上滲出,死者的頭在枕頭下麵,從暴露在被子外的兩條腿就能猜到枕頭下的麵容已經麵目全非。

師景文掀開枕頭的一瞬間,跟進來的工作人員已經跑出去了一半。死者是一名女性,在這個炎熱的夏天,屍體快速腐爛,眼球溶解,麵部腫大,蛆蟲在眼眶中悠閑穿梭。

霍緗胃裏也翻江倒海,強忍著記憶現場的每一個細節。

師景文埋頭檢查屍體,霍緗環視整個房間,典型住宅房,兩室一廳。被子兩邊壓在死者身下,基本可以確定這裏就是第一現場。

死者所在的臥室整潔,床頭櫃裏放著一盒用掉一半的安全套,旁邊絲絨首飾盒的LOGO是比較知名的首飾品牌,不算奢侈品,價格都在千元以上。

梳妝台上放著滿滿當當名牌化妝品,霍緗基本都能叫上名字,很多沒開封就過期,或者用過兩次就棄用。

床正對著寫字櫃,書架上除了課本就是放不下的化妝品,台麵上的也有很多瓶瓶罐罐,隻有一小塊地方放著電腦和耳機,書桌的相框扣倒。

學生證下麵壓著幾份劇本,霍緗隨手翻了幾頁,記號筆標注的台詞並不多,基本都是龍套角色。

抽屜裏的身份證和學生證告知了他們死者的身份。

白欣梓,22歲,晏城藝校大三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