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舍了佛,動了念
第七道天雷又降下了,這一道,是直直劈在那根仙骨上的。
她能清晰的看到,裴文德的脊骨跟仙骨之間出現了裂痕。
再這樣下去他會死的。
凡人的肉身根本承受不了這種剜骨去肉的折磨,一旦仙骨被剃,他便失去了仙體的保護同凡人無異。但是這個結界是梵咒所畫,她妖力即便是能突破,他也該被天雷生生折磨死了。
白素貞幹脆化成了原形,用蛇身一圈一圈的繞緊結界,竟是要用身體震碎它。這世間所有的妖,任憑你再厲害的修為,佛光都是碰不得的。白素貞卻偏要碰,蛇身被打的鱗片盡落,血肉開裂也不肯鬆開半分。
法海禪師隻覺心痛已經占據了他身上的所有,他看著白素貞一字一頓的問:“你是想跟我一起死嗎?”
素貞看著他虛弱的笑了,她說:“你讓我走的那天,我就活夠了。”
一個人痛到了極致,便不會再痛了。一個人絕望到極致,便不會更絕望了。她活了一千七百多年,直至看到結界中被劈的那個幾乎神形俱滅的他時才知道,她最怕的根本不是死,而是他不在了,她還要獨活。
法海禪師說:“好。那就一起下地獄吧。”
仙界很少有人知道,裴文德的真身乃是地藏菩薩身邊十六尊者之一,因下凡渡劫才寄身於凡人身,除大士所賜仙骨之外,體內尚有一神根仙靈護佑。
他動了身體裏的那根神根。
那曾是地藏菩薩於他下凡之日留給他關鍵之時脫險用的。
觀音大士也未及他會動用此法,眼見著他一掌震開結界,抱著昏迷之後的白素貞便要駕雲離去,不禁皺眉大喝一聲:“尊者可要想好,你二人即便今日離去也無善果。情劫若是就此催動,天劫也必會緊隨而來。”
法海禪師再次對菩薩行了一禮,抱緊了白素貞說。
“我佛緣已到盡頭。若真要死,便和她裝在一個棺材裏吧。”
他這次,用的不是“弟子”。
法海禪師走了,或者說,法海禪師“死了”。催動了體內神根的裴文德帶著白素貞飛到了珞珈山下的一處不知名的山洞。
他也已經累極了。
他的神根仙靈隻能動用一次,神根被催動時可以暫時恢複他身為尊者時的法力,也可保他性命無憂,肉身上的傷痛則會在法力褪去之後憑藥物將養,無法迅速愈合。
裴文德現在不痛,即便痛著那顆心也隻會在懷中那個“不知死活”的女人身上。
自從她離開以後,他便已不再設想他和她會在何種情況下相遇了。她卻在那個最緊要的時刻出現在他的麵前。
他一直是個有些執拗的人,執拗到好像此生都隻能一個人活,或者一個人死。但是她來了,他突然就不想死了。
他將她放平在洞中,將神根僅剩的法力全部注入到她的身體裏幫助她愈合傷口。
她卻在這個時候悠悠轉醒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到了這裏,也不知道裴文德在做什麽。她隻見到他在重傷之下還在動法,氣得險些破口大罵。
但是她動不了,她的周身都被他的法力緊緊壓製著。源源輸送進來的金光也讓她感到極其陌生,這不像他的真身該有的修為。
她以為他“回光返照”了,一口銀牙幾乎咬碎,就在他收法放開她身上牽製之時,猛地站起身來怒吼道:“你是不是要死了!我有說過讓你救我嗎?!!”
裴文德卻是一貫的處之泰然,抬手一扯她掛在身上的披帛化成了一塊半寸厚的軟墊,翻身趴在了墊子上。
他的後背裂開的皮肉已經結痂,兩指寬的傷痕內,白骨森森可見。
白素貞又落了淚來。她最近似乎常常落淚,連她自己都恨極了這份“嬌柔”。
她又問了一遍:“你是不是快死了?”
紅腫的眼眶一汪眼淚隻在眼中含著。
她突然有些怕聽到他的答案,扭過頭去深吸了一口氣,狠狠擦掉眼中的淚痕。她怕她的淚會滴到他的傷口上,她真的好怕他疼。
裴文德卻一直靜默著。
這種靜默又無端讓她想要發脾氣,她怒氣衝衝的想要衝出山洞緩一緩神,卻在邁步的下一瞬被他拉住了手腕,抱進了懷裏。
他此時的上身還是chiluo的,健碩的身體和溫暖的體溫都像是在無聲的告訴她。
我不會死。
他輕笑問她:“你去哪?”
幹淨的眉眼帶著三分倦意,七分惑人。
白素貞那一刻的呼吸緊繃的幾乎窒息,她不知道他現下想表達的是不是她所想的那個意思。口中已經傻傻回了一句。
“我,我回峨眉山去。”
貼進的胸膛摩挲著她的耳際傳出一陣膩死人的低沉悶笑,他垂眸撫上她的長發,用指尖描繪著她的眉眼問:“不是說,要夷為平地嗎?”
白素貞與生俱來的伶牙俐齒,在這一笑一問之間全部崩塌,她可笑的發現,自己竟然也會有在這個總是沉默寡言的男人麵前語塞的一天。他的身上總是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溫潤強勢,而這種強勢亦在此時揮發的濃酒一般甘醇。
她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緩慢的問出了那句她迫切想要知道的答案:“你的佛為什麽要剃去你的仙骨?是因為”
我嗎?
她又有些不敢問了,如果真的是為了她,那他放棄的何止是二十餘年所信奉的念這般簡單?
他卻那麽懂她,在她緊張到輕顫之時收緊長臂,溫潤的吻住了她的唇。
唇瓣相接的觸感真實到令人心痛,口齒交融的纏綿化成了彼此之間最撩人的慰籍。他的唇舌清晰的劃過她口中每一處角落,逐漸攀升的體溫無不在無聲訴說著這段難解難分的深情。
他的唇一路自她的唇間滑向耳際,一麵用唇形勾畫著她嬌嫩的輪廊一麵道。
“從今以後,不會再讓你一個人走。”
他舍了佛,動了念。
她舍了命,要了他。他們如何還會再分開?
白素貞的淚水因著那句話,順著眼眶潸然而下,這一次的淚流的異常暢快,也異常釋然。那是一種心酸到直達心底的喜悅。她的雙臂也在同一時間緊緊摟住了他的脖子,熱切的回吻上他的嘴唇。
她從來沒敢奢望過,會在這張唇裏聽到什麽情話,他也自來不是一個懂得如何訴說情感的人。但是他說從今以後,不會再讓她一個人走。她知道,那便是一個自許下便不會再有任何變動的承諾。
他問她:“如果有一天,你會因為我魂飛魄散,會後悔嗎?”
她說:“我隻後悔為何沒在你披上那身僧袍之前認識你。”
他又笑了,埋首於她已經被扯的大開的優雅頸窩之間。
“現在也不遲,脫了就是了。”
qing動在那一刻到來的如此順理成章,兩具幹涸的身體緊緊相依,健碩的身體鑲嵌在那片曲線玲瓏的rou體之間,攀升出無限的渴望與驚歎。
她聽到了他逐漸激烈的chuan息,感受著他灼熱的唇舌眷戀的撫摸過她身體的每一處角落。
她的腳尖都情不自禁的繃直了,冰涼的手指情不自禁的順著他的腰線上撫。卻突然感覺到他驟然的緊繃,一聲抑製不住的悶哼清晰的在耳側響起。她嚇了一跳,這才想起他背上還帶著那麽重的傷,連忙欠身問他。
“你的傷?”
他卻翻身將她壓倒了,沙啞呢喃。
“我沒有看起來那麽瘦弱。”
她真的覺得他今日有些不同,他似乎特意放縱了自己的隨性,放縱了壓抑在心中的另一個自己。
麵前的這個男人是危險的,是濃鬱的,是隻消一句呢喃便能讓人丟盔卸甲的。
那一夜的洞中,滿是相思得解,jin果初嚐的曼妙滋味。
他要了她一遍又一遍,直至天明才在疲憊中睡去。她滿足的窩進那個曾經以為再也不會擁有的懷抱,連夢,都是甜的。
兩個縱情縱欲的人總是需要一晌好睡的,白素貞是直到第二日傍晚才悠悠轉醒,她本以為自己睜開眼睛以後,會如很多言情本子的記載一樣,看到一雙凝視她的深情眼睛。
然而裴公子已經盤膝坐在洞外做晚課去了,背影看上去還挺清爽。
她也沒有什麽初為“婦人”的自覺,懶洋洋的擰著腦袋蹭到洞口問他。
“你這吃完了就不管菜盤死活的毛病是誰教的?還在念經呢?”
裴文德臉上也掛了一些迷茫。
他隻是念習慣了,他醒了以後見她還睡著,便找了些“事情”給自己做。
至於吃完了不管菜盤
他恍惚意識到了什麽,又似大悟一般抬步就朝臨近的湖邊走。
白娘娘其實也不用他洗,隻是挎著他的胳膊問他:“那你還記得昨兒夜裏發生的事兒嗎?”
她怎麽覺得他跟她也沒比從前親昵多少呢?
裴文德說:“記得啊。”
白素貞又擔心他還是沒懂,很正式的強調了一遍:“我們兩個昨兒晚上睡過了,還折騰了好幾次,你確定你記得?”
他也很正式的對她說:“我記得。回去以後我就帶你去趟裴府,跟爹娘說一下成親的事。你到時候要不要找猴子精和石頭裝一下你爹娘?”
他爹是個極精明的人,還是盡量不要被看出端倪的好。
他想的很認真,以至於白素貞一時不知道怎麽回他,他們兩個人討論的根本是兩件事嘛。
裴公子見她還披著那身有些“繚亂”的白衣,不由拉住她的手走了出去。黑白分明的大眼,不含一點雜質的對她說:“你冷不冷?要不我們直接回白府吧,小灰也好伺候你。”
她這方明白哪裏不對了。
這個東西,好像根本不會談戀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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