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追尋真相
就在肖岑抬起頭看向那位聲音戛然而止的李阿姨時，肖向凡警惕的目光突然投向肖岑。緊接著，肖向平也看向肖岑，神色複雜。
就連白露的表情都發生了變化，一邊忙著幫肖向凡布菜，一邊迅速地轉移了話題：“向凡，我覺得今天白切雞是這些年來做得最好的，是不是因為岑岑回來了，你就特別用心呀？”
接下來，桌上的其他人也開始紛紛附和道：“那當然，肖岑這麽多年沒回來，也算是貴客了……”
如果不是在眾人目光中感受到了些許異樣，肖岑也根本不會將李阿姨那句話往心裏去，頂多一句玩笑話罷了。
可現在，她已經不得不往深處想了。再看李阿姨，這會兒正低著頭快速地吃菜，明顯是在刻意掩飾著什麽……
肖岑本想追問的，但麵對此情此景，她隻得裝作什麽都沒發生，一邊和身邊的親戚有一句每一句地閑聊著，一邊繼續心不在焉地吃飯。
但很快，她的目光就被一旁的白露給吸引住了。
此刻，白露正在啃一隻雞骨頭。確切地說，是一根雞腿骨，上麵的肉已經一絲不剩，隻剩下一根光溜溜的骨頭，但她一邊嚼一邊嘬，吃得津津有味，忘我投入得都沒發現此刻有人正在觀察她。
南方的白切雞追求肉質鮮美，肖向凡做的白切雞火候控製得可以說爐火純青，雞肉剛剛熟，骨頭帶點兒血絲……
所以，白露在吃雞骨頭的時候，由於太過投入，唇角沾著微微血跡，她都未能發現。
肖岑第一次見到有人吃骨頭，還是《紅樓夢》裏的夏金桂。隻是夏金桂吃的是被油炸得酥脆焦香的骨頭，不像白露手裏的，未經特殊處理就入了口。
也正是因為白露吃骨頭的模樣，讓肖岑對她的印象又徒然加深了幾分。
……
餐後，她正準備離開，卻剛好在門口處遇到了李阿姨。當肖岑看到她的第一眼，腦子裏的冒出那句話：老肖一下子拿了那麽多錢，可千萬要把病給治好……
她笑著走到了李阿姨的身邊，拉了幾句家常之後，便風輕雲淡地問了一句：“李阿姨，您剛說我爸一下子拿了那麽多錢，是啥意思呀？”
“這……”李阿姨突然麵有難色，“哎呀肖岑，我都是開玩笑的，你可千萬別當真呀！”
肖岑思索片刻，又問：“李阿姨，小時候您最疼我了。我的性子您最了解了，不管發生什麽事，都會講規則講道理的，雖然調皮但從不惹是生非。”
李明芳聽罷，似有動搖，但仍未開口。
肖岑又說：“我和燦燦從小就是玩伴。在北京，我也經常和她見麵，互相也都能幫上忙。不瞞您說，這次我爸生病，就是燦燦告訴我的。當時我走得急沒來得及道謝。等我再回去，就約她見一麵，好好聊聊。”
燦燦全名馮燦，和肖岑是發小，後來去了北京，隻是一直混得不大好。加上她一個人在外麵，李明芳對她也很不放心，總希望她能有個伴兒互相照應。
就在肖岑邁開步子的時候，李明芳突然開口叫住了她：“肖岑……”
肖岑定住腳步，隨即回頭，見李明芳正一邊四處看，一邊低聲說道：“肖岑，你回來我跟你說……”
肖岑轉過身，低聲問道：“李阿姨，您說。”
李明芳頓了頓：“肖岑，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我和你媽媽之前關係又那麽好。你在我眼裏，也算是我的半個女兒了。有些事，我不希望你一直蒙在鼓裏啊……”
李明芳說到這裏，突然停了下來，眼神中透著擔憂。
“阿姨，究竟什麽事呀？”肖岑問。
李明芳這接著往下說：“你要和你爸搞好關係，她就你這麽一個女兒，不管你們關係再怎麽不好，他都不應該虧待你。”
李明芳的話，肖岑聽得一頭霧水。但很快，她又似乎想到了什麽，於是問道：“阿姨，我爸的公司是不是效益很好？”
李明芳聽罷笑了笑：“能不好嗎？他現在手裏要資金有資金，要人手有人手，再加上這麽多年積累下來的管理經營經驗，怎麽都不至於差啊！”
“可我聽說博閱前陣子資金鏈斷裂啊，是真的嗎？”肖岑問。
“是真的。”李明芳點了一下頭，隨即又笑了，“但是你爸現在的情況已經和前陣子大有不同了呀……”
“到底哪裏不同了？”肖岑追問。
“我聽說他中了大獎，那可是一筆巨款呀！”李明芳再次壓低聲音。
肖岑聽罷，怔了好半天。
從她記事起，肖向平就愛買雙色球，但從未中過獎。難不成，現在是老天見他執著，突然開了恩？
她盯著李明芳看了好一陣子，才難以置信地問道：“中獎？還是巨款？這麽神奇？”
“肖岑，你爸不會真沒跟你說吧？”李明芳問。
肖岑搖頭：“沒有……”
李明芳突然笑了，然後一邊朝著肖岑擺手一邊說道：“肖岑，既然這樣你就當我什麽都沒說吧！我剛才也說漏嘴，你也知道，阿姨年紀大了，有時候說話也不過腦子的。”
李明芳說罷，連忙走開了。
肖岑站在原地，看著李明芳越走越遠，心裏不由地想：難道肖向平真的獲得巨款？這也太離奇了吧？
不過轉念一想：有時候越是離奇，越是具備真實性。謠言，大多數情況下還需要遵循事件發展的邏輯性；而現實，則從不需按套路出牌。
當肖岑再次回到家的時候，見肖向平正躺在客廳的竹椅上閉目養神。
她看著肖向平這樣子，看著不像是睡著了，於是輕聲叫了一句：“爸……”
她話音未落，隻見肖向平的上眼皮閃了一下，但並未睜開，而是繼續做沉睡狀。
肖岑頓了頓，再次開口了：“爸，我知道您沒睡著。”
她說罷，肖向平仍然閉著眼睛，沒有應聲。
她站了大概一分鍾，才邁開步子打算上樓。
就在她正準備上樓梯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肖向平的聲音：“你幾點的飛機？”
肖岑站在原地沒動：“我不打算走了……”
“不走了？”肖向平突然從竹椅上坐了起來，轉頭看向肖岑，“什麽意思？”
肖岑轉過身，一邊往回走，一邊解釋道：“我突然覺得，我現在離開不是明智之舉。”
“那你什麽時候走，才是明智之舉？”肖向平問。
肖岑走到肖向平對麽的那張綠色的小沙發旁，然後坐了下來：“我思索再三，還是希望能等你病情穩定之後，再離開。”
“怎麽突然就變卦了？”肖向平皺起了眉頭，順便點燃一支煙。
肖岑頓了頓：“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覺得還是別那麽快就走吧？要不，下次回來，又不知道會是什麽時候？萬一……”
肖岑想說“萬一你不在了呢？”，但話到嘴邊，還是沒說出口。
肖向平一瞬不瞬地盯著肖岑看了好一陣子，才問道：“肖岑，你不會是想得太多了吧？”
他的話，肖岑聽得有些懵：“爸，您這是什麽意思？”
肖向平淡淡笑了笑：“還能什麽意思？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你想要的是什麽，你自己心裏很明白。”
肖岑愣了一下，隨即便真的明白了。倒不是因為肖向平的這句話，而是他說出這句話時的態度。
她本想不提中獎的事的，畢竟一提起來，事情就變得敏感了。但是，肖向平向來聰明，在他麵前不適合藏有秘密……
肖岑思索了片刻，才問：“爸，你不會真中獎了吧？”
她問話間，一直在觀察肖向平的神色，連微表情都沒放過。
肖向平異常平靜。
很顯然，肖向平早已開始懷疑她是為錢而來的了。
如果在問出剛剛那句話之前，肖岑還在猶豫這樣問合不合適的話，那麽現在，她覺得剛才問出那個直白的問題，再合適不過了。
同時她也確認了：肖向平中獎，是真的。
接下來，肖向平淡淡一笑，語氣也是淡淡的：“你這次回來，就因為這個吧？”
這種感覺，根本不像是父女之間的對話，更像是和一個外人，或者對手間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