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赤炎龍駒

千嶺岩道:“我聽說馬兒極賦通靈,小貝這一聲啼,似驚非驚,似警非警……”

“少廢話,”千嶺泠耐不住性子,問道“小貝到底怎麽了,有話快說,別和我扯這些沒用的。”

“啊,我是說我也不知道它是怎麽了,不過肯定有事兒。”

“我去,姑奶奶真恨不得咬死你!”

“不是,你別急啊。咱們倆人先藏起來,靜觀其變。”

“那,我的小貝不會有事吧?”

“咱們倆又不走遠,不會有事的。”

千嶺泠思之有理,便答應了。

小貝麵向東南,二人就藏於東北一棵樹後,小心察看,不多時隻聽得東南方向傳來響動,千嶺岩隱好身形,注目觀看,隻見從東南樹林隻見,越出一匹駿馬。

這匹馬,雖是馬身,卻具龍相,一身赤色,雙目含光,灼焰繚身,鬃俊尾揚,這匹良駒,世間少有,真乃無雙。

正如我等眾人熱愛香車美女一般,當世之眾愛的是寶馬美人,見得如此好馬,千嶺岩不禁渾身一顫,自是欣喜若狂。

千嶺岩自幼對馬有所鑽研,識得此馬喚為赤焰火龍駒。赤焰火龍駒身披炙炎,卻能隨欲而發,乃是少有的奇馬。

千嶺岩道:“原來是赤焰火龍駒。隻是我聽說這火龍駒不行於世,怎麽會現身在森林外圍呐?”

千嶺泠道:“你懂什麽?所謂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這赤焰火龍駒藏身森林外圍正是出人意料。而且這龍駒通理明情,就算是它置身外林,我們想見它一麵也難比登天哩。”

“有理,有理。這可真是我們的造化。”

千嶺泠道:“笨蛋,你若是能收服此龍駒,那才是真正的造化哩。”

千嶺岩恍然大悟,剛才千嶺岩隻顧得高興,竟把這茬兒給忘了。

聽聞這龍駒快如電閃,千嶺岩不敢大意,深怕貿然出擊,嚇跑了龍駒。

赤焰火龍駒躍出林來,隻看到千嶺泠的坐騎小貝,並未看到千嶺岩和千嶺泠。赤焰火龍駒見小貝背上有鞍,知道小貝是有主之乘,似是不滿,便激起灼浪,喝退小貝。

赤焰火龍駒突然發難,千嶺岩以為自己暴露,暴起衝向龍駒。

赤焰火龍駒不愧是世間奇馬,見千嶺岩來襲毫不驚慌,從容應對,它一揚馬尾,調轉馬頭,躍入林間。

千嶺岩喝道:“好夥計,別走啊,你!”

千嶺岩深知馬類體力綿長,更不必說這龍駒了,因此千嶺岩若想追上龍駒必須爆發出絕對優勢的速度,一舉追上龍駒,否則一旦錯失時機,千嶺岩便於龍駒失之交臂了。

千嶺岩足下生炎,使出蹬炎腿,疾馳而出,緊接著千嶺岩伸出大炎化天手,握住一棵樹幹,然後手臂陡然用力一拉,如同彈簧一般,將千嶺岩彈飛出去,千嶺岩乘勢飛躍,瞅準落點,一個翻身徑直落在了馬背之上。

赤焰火龍駒轉過頭來,注視千嶺岩,目光之中透露著些許不屑。原來這龍駒是故意讓千嶺岩追上,好借此戲耍千嶺岩一番。赤焰火龍駒突然提速,竟比之前又快了三分。千嶺岩穩住身形,夾緊馬腹,以免落馬。

赤焰火龍駒終究不是千嶺岩之前所騎過的凡馬,隻見它一個急停轉身,背部用力一甩,千嶺岩猝不及防,被甩下馬背,狠狠摔在地上。

千嶺岩起身,感覺被摔的骨肉分離了。這也正激起了千嶺岩的誌氣,千嶺岩道:“好,再來!”

赤焰火龍駒似乎也沒玩兒夠,一雙馬目熠熠閃光鬥誌十足。

千嶺岩又是翻身上馬,和赤焰火龍駒較上了勁。千嶺岩馬術不精,但仗著自己功夫底子厚,硬是和赤焰火龍駒糾纏起來。赤焰火龍駒意識到千嶺岩也不是泛泛之輩,也使出渾身解數,和千嶺岩爭鬥。

在這你爭我鬥的較量之間,千嶺岩漸漸適應起來。千嶺岩隨時把握火龍駒的動態,做好應對,馬往左行,千嶺岩就跟著左擺,馬往右走,千嶺岩就跟著右搖。千嶺岩雙腿夾緊馬腹,絕不讓火龍駒再把自己摔下馬來。饒是如此,千嶺岩仍是不敢大意,千嶺岩雖然掌握了技巧,但赤焰火龍駒也不是省油的燈,雙方旗鼓相當,而且都不肯認輸,接下來正是雙方比拚耐力和體力的時刻,這注定是場苦戰。

正在千嶺岩和赤焰火龍駒戰的不可開交、難分勝負的時候,千嶺岩聽到破風聲起,原是有人暗中彈出石丸,目標是赤焰火龍駒的馬頸。

若是石丸擊中馬頸,千嶺岩自是能勝了龍駒。可赤焰火龍駒身含龍脈,乃是烈馬,若是千嶺岩借助外力,降服龍駒,怕是它寧死不從。而千嶺岩若是為龍駒擋去石丸,石丸來勢洶洶,必致使千嶺岩在與龍駒的角逐之中失利,雙方交戰已在關鍵時刻,千嶺岩若在此時失利,之前所做的努力必將付諸東流。

此刻,千嶺岩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千嶺岩心道:“無論如何,今天我是收服不了這龍駒了。相見即是有緣,既然有緣,我總不致讓你受傷。”

想通前後,千嶺岩出手替火龍駒擋去石丸,果然火龍駒抓住機會,一個急轉把千嶺岩摔了下來。

赤焰火龍駒不是凡馬,它和千嶺岩雖鬥得起興,但它也時時刻刻留意外界。赤焰火龍駒知道有人偷襲,不願再於千嶺岩較量,於是轉身馳入密林。

此刻千嶺岩也無心與龍駒再戰,千嶺岩轉身察看究竟是誰膽敢給自己添亂,千嶺岩看向石丸射來的方向,隻見一個青年站立遠處。

那青年身著華服,皮膚白皙,他麵相不賴,隻是眉宇之間散發著一股邪氣。這青年見千嶺岩查看自己,竟然麵露微笑,緩緩走向千嶺岩。

那青年笑道:“這位小兄弟,我看你剛才於龍駒較量的辛苦,便出手相助,可是你怎麽將它給放走了?可惜,可惜啊。”

這青年故作姿態,做出替千嶺岩可惜的樣子,千嶺岩心知肚明,這家夥是故意添亂,不讓自己收服龍駒。

這來路不明之人壞了千嶺岩的事,千嶺岩豈有不怒之理,千嶺岩喝問道:“你不必裝模作樣,我知道你是故意使壞,今天我不好好教訓教訓你,你不知道你爺爺也是有脾氣的主兒。”

那青年見被識破,也不繼續假裝,那青年哈哈大笑,道:“就是故意壞你的事,你待怎樣?不過,你既然想動手,那我就和你說道說道。這赤焰火龍駒乃是當世奇珍,從不露出行跡。是我費盡千辛萬苦,千難萬難,這才引出此龍駒。我本想趁機收服於它,不料它機警異常,竟被它給溜走,這才被你給遇上。這龍駒本就該是我的。”

千嶺岩道:“龍駒罕見,眾所周知。若想收服龍駒,一看緣分,二憑本事。我偶遇龍駒,是我的緣分,若能收服龍駒那是我的本事。龍駒在你手上溜走,是你緣分淺薄,本事不濟,怪得誰了?你暗箭傷人,看不得我本事比你高強,真是無理小氣。”

那青年輕蔑一笑:“哼!我萬寶樓萬家看中的東西還從沒失過手呐。這赤焰火龍駒豈能容你這小子染指?你說我本事不如你,那你就來試試吧。”

“萬寶樓?”千嶺岩沉吟片刻,憶起自己未來的二姥姥碧靈的父母便是死在萬寶樓的手上,千嶺岩冷笑道:“正好咱們新仇舊恨一起算,你是萬寶樓裏哪一號人,快快報上名來,我看看打你該使幾分的力氣?”

“你,什麽意思?”

“你若是萬寶樓的仆役打手,我就少使幾分力氣,打你個鼻青臉腫,讓你三五天下不來床也就算了。可你若是姓萬,是萬寶樓的主家兒,那我可就要下狠手,打你個筋斷骨折,非要你生活不能自理不可。”

千嶺岩見此人衣著不俗,定不是尋常打手,這才故意放話擠兌此人。

這青年也知道千嶺岩是在故意尋他晦氣,但因他從未把千嶺岩放在眼裏,所以他覺得千嶺岩不過是在逞口舌之利,青年道:“我便是萬寶樓的少樓主萬難敵,你若是想教訓我,那得看你的本事了。”

萬難敵伸出雙手,但見靈氣附著在萬難敵雙手之上,化作一副金剛手套,這手套十指尖利,寒光閃爍,顯然是不俗的氣具。

氣具雖是不俗,但千嶺岩卻絲毫不懼。看這氣具,不難知道萬難敵是金之氣的使用者。而火冶金,千嶺岩是火之氣使用者,麵對萬難敵,千嶺岩正是處於優勢。

“大火球術!”千嶺岩聚起徑直有三尺的火球,猛然擲向萬難敵。

萬難敵輕蔑一笑,竟然直麵火球,隻見他五指化爪,用力一劃,火球立即一分為二,火球一分為二泄露了氣息,不多時便在空中化為虛無了。

萬難敵以金之氣直麵火之氣,竟然不落下風,而且先不說萬難敵,就連他的利爪氣具也是絲毫無傷,真是讓千嶺岩驚奇不已。

萬難敵嘲笑道:“你以為你是火之氣的使用者就穩操勝券了?實話告訴你,我這氣具名為吹息,是颶風鷹的利爪所做。這爪雖是金質,但卻蘊含風息,火燒過來,被風吹散,便可保護金爪。”

千嶺岩掏掏耳朵,裝作聽煩的樣子。萬難敵氣惱,冷聲道:“你找死!”

萬難敵重心微降,左足稍向前探,隻見靈氣湧動,又附著在其雙足之上,形成一雙爪足,顯然這又是一件氣具,而且品級也絕對不低。

萬難敵一人便持有兩件上等的氣具,千嶺岩暗暗咋舌。普通的氣具或許算不上少有,可上等的氣具絕對稱得上罕見。據千嶺岩所知,偌大的一個千家,若是不算他送給千嶺泠的柔水劍,千家上等的氣具也就兩件,而萬難敵孤身一人,一出手就是兩件上等的氣具,可見萬寶樓的勢力絕不會比千家弱。

萬難敵的足上氣具名為疾電,是迅電隼之爪所做。萬難敵足踏疾電,動作快如電閃。萬難敵並未直接衝向千嶺岩,而是左閃右跳,迷惑千嶺岩的視線,等待給千嶺岩致命一擊。

萬難敵的速度確實算快,對付一般的人,也確實能起到迷惑敵人的作用。但千嶺岩自幼對氣極其敏感,是以千嶺岩能捕捉到萬難敵的氣息。若是僅僅如此,萬難敵雖然不能迷惑千嶺岩的視線,但卻也能困擾到千嶺岩,讓千嶺岩不敢大意。可是千嶺岩的雙目在碧靈的幫助下,猶如一雙貓目,能夠放慢敵人的動作。因此千嶺岩能夠完全看穿萬難敵的動作。

萬難敵不知千嶺岩的本事,仍然小心翼翼,跳躍閃動,慢慢逼近千嶺岩。

千嶺岩就默默地看著萬難敵圍著自己轉,隻要萬難敵他自己不嫌累,就讓他自己轉去吧。

千嶺岩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讓萬難敵好不氣惱。萬難敵心道:“你小子竟如此小瞧我,這是你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

萬難敵著惱,也不在講什麽策略,直接殺向千嶺岩。

萬難敵疾馳而來,千嶺岩似是沒有反應過來。就待萬難敵接近千嶺岩,準備發難的這一刻,大炎化天手一瞬而發,好似一條長鞭,抽向萬難敵。

千嶺岩突然反擊,萬難敵倉皇應對,被千嶺岩的手鞭抽飛,飛向一棵樹幹。萬難敵身子一翻,四爪抓住樹幹,倒立在了樹幹之上,猶如一隻壁虎。

萬難敵出手失利,一時拿不準千嶺岩是運氣爆棚,誤打誤撞破了自己的招式,還是他早就看穿自己的動作,一擊中的。此時雙方交戰勝負難料,而且就算他萬難敵能擊敗千嶺岩,也不會有什麽實質性的好處。萬難敵是個商人,現在看到千嶺岩並不是個軟柿子,他不願幹這出力不討好的事。萬難敵冷哼一聲,不願再與千嶺岩交手,身形閃動,便離開此地了。

萬難敵逃走,龍駒現在也不知藏身何處,千嶺岩罵了聲晦氣,便回去尋千嶺泠了。

千嶺泠知道收服龍駒,絕不能有旁人幫手。千嶺泠雖然替千嶺岩心急,但卻不敢追上去,免得千嶺岩分神,反而壞了千嶺岩的事,因此千嶺泠不敢妄動,便一直在原處等待千嶺岩。

千嶺岩返回,看到千嶺泠和千嶺泠的寶馬小貝那是自然,不料那赤焰火龍駒竟也在此處。

赤焰火龍駒和小貝首首想接,不時啼鳴,似是在互訴衷腸。

龍駒初識小貝之時,以炙炎喝退她去,乃是因為萬難敵正在密林裏。龍駒見小貝的主人不在林中,怕萬難敵為難小貝,這才威懾她。正所謂人有人言,獸有獸語,此時兩馬正在交談此事。

千嶺岩和千嶺泠雖然不知二馬正在交談什麽,但也看得出二者神態親昵。千嶺岩心道:“小貝體色純白,相必也是馬中之美絕。英雄難過美人關,古人誠不我欺啊。”

火龍駒見到千嶺岩,目中含光,口噴炙炎,之前它和千嶺岩沒有分出勝負,顯然是和千嶺岩還較著勁。而千嶺岩也是和火龍駒一樣的心思,這一人一馬打了個照麵,竟然二話不說又進入了林間,繼續他們之間沒有完成的決鬥。

千嶺泠和她的愛馬小貝,這一人一馬,一主一騎注視著密林,翹首以盼,神態竟出奇的相似。

時間過了有接近兩個時辰,千嶺岩和龍駒還是遲遲未歸。千嶺泠的影子越拉越長,她的耐心卻是越來越少,這赤焰火龍駒身懷龍脈,令千不會被它給摔殘了吧?千嶺泠越想越急,最後實在忍不住了,道:“小貝,咱們去林子裏看看。”

千嶺泠正要翻身上馬之時,隻聽得林間一聲馬鳴,有一人一騎躍出林間,正是千嶺岩和赤焰火龍駒。

千嶺岩坐立馬上,笑容滿麵,意氣風發。

千嶺泠笑的比千嶺岩還要開心,道:“你怎麽才來?”

千嶺岩笑道:“我剛剛收服龍駒,心裏高興,便騎著它耍了一圈兒。”

千嶺泠聞言,有些薄怒,道:“我在這裏擔心的要死,你竟然悠哉悠哉的出去玩兒。”

“這”千嶺岩道:“對不起,害你擔心了。”

千嶺泠會擔心自己,千嶺岩十分開心,畢竟他們正室側室之間沒有什麽化解不開的仇恨,若是借著他們二人的交情,化解兩室之間的矛盾,也是一樁美事。

千嶺泠道:“時候也不早了,怕再晚我家裏人就要擔心了,咱們趕路吧。”

“好。”千嶺岩道,“既然這樣,咱們也該分道揚鑣了。”

千嶺泠驚訝不已,“怎麽你不回衛道城嗎?”

“本來是要回衛道城,可你看我收服了龍駒,還缺鞍具、蹄鐵哩。”

“衛道城裏也有不少鐵匠,你去城裏打造一副不就完了?”

“那些打造鍋碗瓢盆,鋤頭爬犁的手,怎麽配給我的龍駒打造鞍具蹄鐵?”

“你還真嬌氣!那你說什麽樣的手配給你的寶貝龍駒打造鞍具蹄鐵呀?”

“這我也說不清,不過我想金德鎮會有這樣一雙手,剛好我在金德鎮有一個朋友。”

“金德鎮?”千嶺泠沉吟一聲,“想不到你還挺吃得開,連金德鎮都有熟人。”

“這算不了什麽。”千嶺岩嗬嗬一笑,“有話咱們以後再敘,告辭了。”

“等等。”千嶺泠道,“你以後來衛道城,別忘了來看我。”

千嶺岩一頓,道:“一定。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