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孤狼還鄉

“六合獄鎖”招式精妙,千嶺岩眼看樸刀近前,卻抵禦不了,也隻得認命了。

樸刀擊向千嶺岩麵門之時,不知為何吳有道突然一聲慘叫,樸刀一滯,千嶺岩抓住機會,急忙閃過。

千嶺岩避過這一刀時,也明白了剛才發生了什麽。

此時,吳有道胸膛貫穿一道明晃晃的劍刃,是被人從背後刺穿,出劍的不是別人,正是剛才被吳有道一掌打暈的黃梅兒。

吳有道算無遺策,就算是千嶺岩後來攪局,他也差點勝了。千算萬算,卻沒想到黃梅兒會提前醒來。

本來就算黃梅兒功力不弱,沒有外力刺激,也不會這麽快就能恢複意識。可是在場所有人都忽略了“冰原吐息”在空氣中形成了冰晶,冰晶落在黃梅兒臉頰上,遇熱化而成水,才使黃梅兒提前恢複了意識。

吳有道被刺一劍,大局已定,雷鳴和許寬也放了心。

吳有道受襲,卻沒有立刻咽氣,他立刻翻轉樸刀,從腹側向後刺去。千嶺岩急忙出手,雙手化爪,鉗住樸刀長柄,剛好使樸刀停在黃梅兒身前。

黃梅兒被嚇了一跳,反應卻不慢。她抽出長劍,朝著吳有道的心房狠狠地紮了進去。吳有道嘴角流出鮮血,麵部抽搐,目光盡是不甘。黃梅兒再次抽出長劍之時,吳有道跪倒在地,已然身死了。

“多謝。”千嶺岩絕處逢生,多虧了黃梅兒。

黃梅兒點點頭,算是回禮。

千嶺岩走向冰原狼,準備查看一下它的傷勢,畢竟千嶺岩能活下來,也多虧它幫忙。

千嶺岩剛走至冰原狼身旁,冰原狼突然躍起,張開大口咬向千嶺岩頭部。千嶺岩心駭,慌不擇路,伸出左臂抵擋冰原狼的巨口。若不是有靈氣相護,千嶺岩的左臂就被咬斷了。饒是如此,千嶺岩的左臂也被咬傷,留下幾個寸許的齒洞。

千嶺岩一片好心,卻被偷襲,豈能不怒。他忍著痛,一甩左臂,把冰原狼摔翻在地,右手化掌,拍向冰原狼的麵部。

要是千嶺岩這一掌拍下去,冰原狼一條命就算不完,也得丟個八九分。可是這一掌,千嶺岩還是沒有拍下去,停在了冰原狼額前。

千嶺岩在出手之時,見冰原狼眼神裏盡是恐懼和絕望,才明白原來冰原狼以為自己是要殺它,這才出手偷襲。

千嶺岩看著冰原狼漆黑的眸子,心想妖物也會有人一般的感情嗎?會有的,對吧。比如說碧靈。千嶺岩自己跟自己說。

懸在冰原狼額前的手掌,沒有拍下去,而是輕輕撫摸它。千嶺岩麵露微笑,“剛才謝謝你幫我對付那惡人。我送你回家吧。”

千嶺岩言辭真摯,溫情動人,絕不是在作偽。冰原狼鬆開口,輕舔千嶺岩的傷口,眼中流出一股清流。

千嶺岩把冰原狼抱在懷裏,檢查它的傷勢。

“千少爺,大家為了這冰原狼,死的死傷的傷,憑你一句話就要放走,你有問問大家的意見嗎?”黃梅兒此番為了獵捕冰原狼,費了不少心思,豈能空手而歸。

千嶺岩皺皺眉頭,若不是自己拚死相救,在場的人無一幸免都會命喪吳有道之手,此刻這黃梅兒居然和自己針鋒相對。

其實黃梅兒並不是無理之人,她剛才被吳有道打暈,最後時刻隻知道吳有道偷襲眾人,想要獨自收了冰原狼,至於後來千嶺岩、冰原狼和吳有道的苦戰她全然不知。她甚至一度認為是自己及時醒來,救下了千嶺岩的性命,所以心裏不悅,對千嶺岩言語衝了。

千嶺岩拍拍冰原狼示意它安心,站起身來,心想這黃梅兒真是不知好歹,說道:“你說什麽?”

黃梅兒見千嶺岩如此無禮,十分惱怒,“既然千少爺這麽講話,我們隻好手底下見真招了。”

眼看兩人就要動手,雷鳴卻突然開口:“黃梅兒,別傻了,你打不過他的。你不是要問問大家的意見嗎,好。我雷鳴同意那小子的做法,我看看誰有意見?”雷鳴說話直來直去,黃梅兒聽完直皺眉頭。

雷鳴說完話,眾人都看向許寬,看他怎麽說。

“咳黃家侄女,我看就依千少爺的。再說,況兒受了傷,我也沒心思在幹別的了。”

“既如此,就聽千少爺的。”黃梅兒心裏舍不得,但還是收了劍。兩家的家主都替千嶺岩說話,顯然是自己昏倒時,錯過了什麽。

千嶺岩轉過身,扶起冰原狼,走向了森林深處。

剛走出十幾步,就聽見後麵有人大喊:“千嶺岩。”

千嶺岩停住腳步,轉過身來,見雷川勉強撐起身子,不住地咳嗽。剛才喊千嶺岩的名字,牽動了雷川的傷勢。

雷川稍作調息,說道“多多謝了。”

千嶺岩回道:“不必謝。”轉過身,帶著冰原狼繼續趕路了。

“我也謝謝你。”是許悠悠柔弱的女聲。

千嶺岩這次沒有轉身,隻是揮揮手臂告別,留下一個沉默的背影。千嶺岩麵露笑容,期待年後和二人的相遇。

千嶺岩聽楊木通說冰原狼生活在極寒雪域,便陪著它一直向北走,越往北走,氣候也越寒冷。

冰原狼雖然折了一足,但卻沒有耽誤趕路,隻是捕獵卻不甚方便,千嶺岩隻得代勞。

千嶺岩多是捉些山雞野兔,大型的獵物對千嶺岩而言還是太過費神。

冰原狼靈智已開,千嶺岩也會照顧它的口味,“今天吃羚羊?”冰原狼沒有什麽反應,顯然是不太滿意。

“那野兔怎麽樣?”千嶺岩問道。

冰原狼沒理他,自己在地上畫了一隻鹿角。

“樹枝?樹枝有什麽好吃的。”冰原狼雖然是獸類,但畫工真心不錯。這幾天一直趕路,無趣得很,千嶺岩才故意開玩笑,算是給自己解悶。

冰原狼看千嶺岩壞笑,就知道他戲耍自己,扭過頭去不再理他。

“不就是一隻鹿嗎。你看看你還生氣了。”千嶺岩玩笑開過,也該去覓些吃食,填飽肚子了。

千嶺岩也多少了解了在森林生活的動物的習性,見慣了捕獵,對這種活動也有些心得了。

這幾日冰原狼想吃什麽,就畫在地上,千嶺岩也樂意幫忙。因為不同的獵物有不同的習性,千嶺岩剛好可以磨礪拳法。

這一人一狼走了四日,冰原狼離家越來越近,千嶺岩卻離家越來越遠。眼看冰原狼傷勢恢複的已差不多了,千嶺岩也該道別了。

千嶺岩算計要是現在立刻往回趕,還誤不了年。

此時夜幕已經降下,千嶺岩多是晚上趕路,等正午暖和的時候才休息,免得著涼。

“狼,今晚我們就分開吧。快過年了,我也該回家了。”千嶺岩開口道。

冰原狼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隻是沒想到這麽突然,它點點頭回應千嶺岩。

千嶺岩不知是不是花了眼,他竟從冰原狼眼中看到一絲不舍。“若是有緣,以後還會見麵的。”

千嶺岩說完話,突然聽得遠處傳來一聲淒厲的狼嚎,冰原狼立刻變得激動,也嚎叫起來回應。

“看來你家裏來人尋你了,我真是該走了。”

千嶺岩剛欲離開,卻看到冰原狼開口了,“銀娜。”

千嶺岩一愣,沒想到冰原狼能口吐人言。轉瞬千嶺岩便接受了這個事實,“原來是小娜啊。千嶺岩。很高興認識你。”

一人一狼互換了姓名,隨後便消失在這深沉的夜裏。

今天正是大年三十,家家戶戶張燈結彩,衛道城一片祥和,眾人都沉浸在節日歡樂的氛圍之中。

現在已近申時,不需一個時辰,太陽就要落山了。有一個少年衣衫破碎,身上有些髒亂,還隱隱散發這一股異味,看來有許久未曾洗漱了。

這少年一進城門,滿臉喜氣,“終於回來了。”

這人正是千嶺岩,他剛回城裏,卻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黃家。許久未見黃鶯,千嶺岩都快想瘋了。

千嶺岩到了黃家,看到黃家新刷了門漆,台階也刷洗的一塵不染,果真氣派。

黃家的大門上,也新換了門對,紙紅如血,字墨如發。寫的是“黃籙一副避妖祟,紅符兩張迎新春。”橫批是“福祿之家”。黃家精通符籙,而“福祿”正取了“符籙”的同音。

千嶺岩看到門對,想起自家的春聯來,暗自發笑。千家的對聯,萬年不改,上聯是“千家齊心衛道”,下聯是“萬戶合力除魔”,橫批是“冰雪迎春”。

千嶺岩走上台階,敲響了黃家的大門。

不多時,從門裏走出一個仆人,他見千嶺岩衣著汙穢,以為是討飯的,“去去去,大過年的來尋什麽晦氣。”

千嶺岩看那人把自己當成要飯的了,也不生氣,自己這幅樣子確實像要飯的,再說這黃家自己也沒來幾次,認不出來也在情理之中。

“大叔,請別關門。我是千家的公子,隻因這幾日出遊,還沒來得及換下行頭。今天我來找你家小姐,有些事情。”

這仆人滿臉懷疑,正猶豫不決。

突然從門內出來一個人,這仆人急忙行禮,開口道:“千少爺,這人說是千家的公子,來找小姐。小人識不得,還請您來辨個清楚。”

千嶺岩看清來人,居然是千嶺鋒,心想這千嶺鋒來黃家幹什麽?

千嶺鋒冷眼看著千嶺岩,他自然不會認不出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來,說道“是千嶺岩。”說完也不理二人,自顧自的離去了,走至千嶺岩身旁時,“哼”了一聲,滿臉敵意。

千嶺岩看到千嶺鋒心情也好不到哪裏去,不過一想到馬上就能見到黃鶯了,轉眼就把這事拋到腦後了。

千嶺岩來到黃鶯住的院子,不曾想黃鶯的貼身女婢蘭玉正跪在院子角落裏。

千嶺岩急著見黃鶯,也不理會蘭玉,徑直進了黃鶯屋裏。

“千嶺岩,還真是你。仆人說你來了,我還以為是騙我的呐。快說說這幾天去哪裏了,是去采礦了還是去挖煤了。”黃鶯見了千嶺岩也是滿臉的欣喜。

千嶺岩靠近黃鶯坐下,黃鶯急忙捏住鼻子,“去,離我遠點。臭死了。”

千嶺岩知道黃鶯是和自己說笑,就沒有起身,“臭嗎?我怎麽聞不到。”

“你自己當然聞不到了。”黃鶯也不捏著鼻子了,問道:“你快跟我說說這幾天都幹嘛了。”

千嶺岩告訴黃鶯自己如何跟自己的姥爺學拳,後來又是如何大戰吳有道。千嶺岩故意添油加醋,說的險象環生,縱使千嶺岩好端端的坐在這裏,也使得黃鶯坐立不安,滿麵憂容。

“你什麽時候能讓人省點心啊。”黃鶯擔憂的問責千嶺岩。

“嘿嘿,沒事的。我現在不好好的站在這裏嗎。”千嶺岩看時候已經不早了,說道:“時候不早了,我這一回來就奔你這裏來了,還沒給我娘報聲平安哩。”

千嶺岩轉身欲走,黃鶯說道:“等一下。”

黃鶯到自己的睡房,取出一個盒子,“千嶺岩,給你的。”

千嶺岩打開盒子,裏麵整整齊齊擺著兩打符籙。

“上次我看你被枯鬼打傷了,我心裏掛記,這幾天剛好得閑,就順手給你做的符籙。”

黃鶯這幾天一直跟著千嶺雪和江藝她們,哪裏得閑了?千嶺岩自然也知道,也不點破,隻是把這份情誼記在心裏,“謝謝你了。”

黃鶯送千嶺岩到院子裏,千嶺岩見蘭玉還是跪在牆角,便問道:“蘭玉姐姐怎麽回事?我來的時候就看她跪在那裏了。”蘭玉麵對著牆,離得又遠,自然不知道這邊正在議論她。

“唉。年下雜活不斷,蘭玉她仗著是我的貼身婢子,自己偷閑,被我娘發現了,這才罰跪。”

黃鶯的娘名叫酈珍,手段強硬,人稱“鐵娘子”。黃鶯的父親過世的早,黃家上上下下全靠酈珍和黃鶯的叔叔黃書打理,酈珍主內,黃書主外,叔嫂二人同心同德,黃家才強盛至此。

說起來,酈珍和自己還算有親。酈珍的遠房表姐酈秀秀正是千嶺岩的父親千道玄的正室。

“雖說蘭玉有錯,可我們說話也有小半個時辰了,跪了這麽久別把人跪壞了。”千嶺岩算是替蘭玉求情。

“哪裏呀,她跪了少說也一個時辰了。不過,我娘不發話,誰敢讓她起來呀。”

“你娘也太霸道了吧。”千嶺岩這話一半玩笑一半實誠的說,別人的家事自己也不好插手,說完就離開黃府,回自己家了。

千嶺岩剛才這句不算恭敬的話卻傳入了別人的耳朵,這人正是黃鶯的生母酈珍。

酈珍穿一身青色裙襖,雖然穿戴著女子的衣飾,可酈珍卻散發著一股華貴英氣。

雖然是年下,酈珍也忙得不可開交。她處理完手頭的事物,才記起蘭玉正在罰跪。她從側門進了黃鶯的院子,而千嶺岩走的是正門,所以沒能看到酈珍。

本來酈珍已經打算饒過蘭玉,可不巧她聽到千嶺岩議論自己,十分不悅,便把氣撒在了蘭玉身上。

“蘭玉,我本想饒過你,沒想到你這麽大膽,竟然敢找外人求情,我看是罰的輕了。”

酈珍大怒,可嚇壞了蘭玉。蘭玉急忙解釋:“夫人我沒有。”

“你還敢頂嘴,千嶺岩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你還有什麽好狡辯的。你給我再跪一個時辰,好好反省。”酈珍不聽蘭玉解釋,轉身離去。

蘭玉聽到還要再跪一個時辰,差點暈過去,“該死的千嶺岩,你和夫人說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