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太極號
這一夜,我沉浸在甜美的夢境中,直到清晨七點的柔光灑進窗欞,我才緩緩醒來。
雨已經停了,天邊湧現出一抹橘紅色的朝霞,猶如畫家細心勾勒的畫卷,寧靜而瑰麗。
姥姥將一個陳舊的皮箱輕輕放在我手中。
她臉上的皺紋猶如時間的烙印,透露出對我深深的關愛與不舍。
姥姥絮絮叨叨地囑咐我,要記得按時吃飯,好好睡覺,還特地叮嚀我,若有機會,務必給她寫信或打電話。
話畢,她轉過身去,用衣袖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
正當我束手無策,不知如何安慰她時,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從屋外傳來,打破了這離別的寧靜。
“雲大娘,趕緊讓你家外孫出來,我還得趕回去喂鴨子呢。”
我一跨出門檻,便見那騎著摩托車的小賣部老板急匆匆地催促著。
這林老板可真是多才多藝,小賣部、養鴨,還幹著野豬兒的活兒。
所謂野豬兒,便是農村裏俗稱的黑車司機。
姥姥緊緊握著我的手,眼中閃爍著淚光,輕聲細語地說,"去吧,林老板這摩托車騎得穩當,你放心吧。"
在去墜龍灣的路上,林老板很健談。
他說他和我姥姥一樣,也是四川那邊過來的,在這片土地上生活很久了,有著深深的鄉土情結。
“俗話說,雞子管一坡,鴨子管一河,鴿子各管各。昨天下了那麽大的雨,洗獅河河水又漲了,那浮萍漲勢可好叻,整個河麵密密麻麻的。
等我送了你回去後,我就要把鴨子趕河裏去多吃些,又可以省好多飼料。”
“你也是運氣好,今天大晴天了,換做下雨的話,雲大娘給再多的錢都沒得人敢送你去那邊。”
“唉,不對啊,你這麽點大個娃兒,咋就要坐船出海了呢?”
聽到這裏,我不由得緊了緊手中的皮箱,輕輕吸了吸鼻子,編造了一個借口:“我爸出海了,我這是去找他。”
“哦,原來如此。”
他笑了笑,似乎想起了什麽,“聽雲大娘說你爸是個海員,那可是個賺錢的好行當啊。以後你要是發達了,別忘了帶我家二娃子一起發財,怎麽樣?”
我苦澀地笑了笑,摸了摸鼻子,應了一聲“好”,便不再言語。
林老板將我送到墜龍灣附近後,便像一陣旋風般疾馳而去,隻留下滾滾黑煙在空中飄散。
我抬起手,在鼻子前輕輕地扇了扇,試圖驅散那股刺鼻的汽油味,卻被嗆得眼淚直流。
沒過多久,我提著沉重的皮箱子四處轉了轉。
眼前的蘆葦**空無一人。
我不由自主地緊了緊雙臂,試圖抵擋那海上吹來的刺骨寒風。
墜龍灣的海麵上一片平靜,宛如一幅和諧的畫卷。
我在河岸邊找到了一塊巨大的石頭,坐下開始等待。
目光所及,海麵波瀾不驚,仿佛時間在這一刻都靜止了。
我靜靜地等著,不知道過了多久……
墜龍灣上空,狂風暴雨,電閃雷鳴。
呼嘯的風聲從我耳朵旁邊掠過,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陰森寒冷,不由得抱緊了皮箱子。
在墜龍灣的海麵上,海水突然詭異地翻湧,露出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與此同時,上方的雲層漸漸濃厚,仿佛預示著一場即將來臨的風暴。
雲層之中,也有一個巨大的漩渦,悄然形成,它如同一隻無形的巨手,緩緩地向海麵伸展開來。
隨著漩渦的接近,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海麵上顯現。
一條高達千米的白色水柱被無情地抽起,猶如一條巨龍在空中翻騰,盤旋在了空中。
這條水柱自上而下逐漸變得深邃,在水柱的底端,海麵上白色的水花高高濺起。
晨曦,海霞,與海天相連的龍吸水,一起呈現在廣袤無垠的天空之中,交織成一幅瑰麗雄壯的畫卷。
我卻沒有心情去欣賞這壯觀的景象。
此刻,天色越來越暗淡。
如同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緩緩覆蓋住天空。
我抬起手腕,瞥了一眼那枚老舊的手表,指針正悄悄跳過七點五十五分。
海平麵上,壯觀的龍吸水景象逐漸收斂,化作一縷輕煙,隨風飄散。
而在那漩渦的中心,一艘全身潔白的輪船緩緩浮現,宛如大海中的一朵白蓮。
我緊握著手中的皮箱,迫不及待地衝下堤岸,踏上了墜龍灣那座略顯破敗的碼頭。
碼頭是用木板做的。
木板呈現出油桐色的斑駁,歲月的痕跡清晰可見。
每一步我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因自己的疏忽而跌入那深不見底的大海。
內心的期待與激動卻讓我忍不住加快了最後幾下腳步。
我站在碼頭上,翹首以盼,期待著即將到來的那一刻。
海風一陣陣吹來,白花花的海浪拍打著岸邊的巨石卷成一層層波濤。
直到那艘白色的巨輪緩緩駛近,我才驚覺其規模之巨,簡直堪比摩天大樓。
原本以為它的接近,會掀起驚濤駭浪,卻不料它如同一位優雅的舞者,輕盈而平穩地停在了我的視線之內,隨著海浪輕輕起伏,巋然不動。
沒過多久,一條繩梯從船體左側的一個小艙門緩緩放下,寬度足以容納兩人並肩攀爬。
我凝視著下方深不見底的墨藍色海水,腦中湧起一陣暈眩。
左手緊緊握住那串碧玉福袋項鏈,仿佛在尋找一絲心靈的慰藉和勇氣。
我不斷地告訴自己,不要害怕,要像我媽告誡我的那樣,勇敢而無畏。
“媽媽保佑我,爸爸保佑我。”
我深吸一口氣,緩緩解開褲腰帶。
巧妙地將其一頭穿過皮箱子的提手,然後與另一頭打了個結實的死結,確保皮箱子穩穩地掛在我身上。
一切準備就緒,我踏上了那條搖搖晃晃、仿佛通往另一個世界的繩梯。
這繩梯軟綿綿的,好似沒有盡頭,每一步都像是踏在雲朵之上,讓我幾次險些失去平衡。
在這驚險的過程中,我憑借著內心的堅定和一絲絲運氣,終於穩穩當當地踏上了船艙。
一進入船艙,我便如釋重負般躺在那裏,大口喘著粗氣,汗水浸濕了衣背。
“這是你的房間鑰匙。”
不知何時,一名年輕男子悄然出現在了我的身邊。
他身穿黑白相間的西服,臉色異常蒼白,側顏如雕刻般立體,身上散發出一股陰柔而神秘的氣質。
他微微側著身子,手中遞來一把銀白色的鑰匙。
我環顧四周,陌生的環境讓我有些不安,於是動了動鼻子,嗅了嗅他的氣味。
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股安心的感覺,好像有股神秘的力量,在安撫我的不安。
我長籲一口氣,試圖平複心緒,然後疑惑地開口:“你是誰?”
男子似乎並不急於回答我的問題,他緩緩蹲下身子,側著身軀向我傾斜,使得我們之間的距離更近了一些,語氣平淡道,“你給我打的電話,你不知道我是誰?”
“你是姓敖的那個人?”
我猶豫了一下,畢竟電話裏的聲音總是充滿變數。
這人顯得有些古怪,他從頭到尾都側對著我講話,就連此刻對我提出質疑,也是背對著牆壁,不曾轉過他那神秘的麵孔看我一眼。
"是的,以後,你就跟我一起生活吧,跟我來。"
話音剛落,他便轉過身去,留下背影給我,然後邁著堅定的步伐離去。
我立刻站起身,緊緊抱著我的皮箱子,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後。
每一步都緊緊跟隨,生怕自己會被他遺忘在這片陌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