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剖肚取證

陳放屍體的地窖已經有一些年代,即便通風屍體腐爛的速度還是成倍增加,不過兩三日的時間,撫亭的身體已經開始腐蝕。

由於屍體的腸道內有大量的腐敗細菌,她的腹部已經開始膨脹,這是由於腐敗細菌的作用產生的腐敗氣體,引起腸道脹氣的結果。

而身上的屍斑,也逐漸從暗色紅斑變成了綠斑,屍斑周圍是淡綠色,而腹部呈現出深綠色。口鼻處因為腐敗氣體進入血管內,也開始流出血水,所謂人死後開始七竅流血,便是從屍體高度腐爛之後的第三天開始。

她整個人顏麵腫脹,眼球突出,嘴唇變厚且外翻,舌尖伸出,腹部膨隆,看上去格外恐怖。

比起在當時錦衣衛地牢裏存留的那具腐爛了大半個月的屍體不同,因為屍體泡過水,而現在這個季節溫度升高,細菌大量繁殖,幾乎快呈現出巨人觀的初期。

這股惡臭遠遠大於燒焦的屍體,即便戴好了兩層紗布口罩和一套全新的罩衣,一開門,那似死老鼠又泛著酸味的味道便撲麵而來。

“嘔——”

燕暮苦著臉,將香囊拿到鼻尖,眼眶中被熏出了淚花。

他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麽每次都是他遇到這樣的事兒!

想他素來愛幹淨,即便是殺了人都要沐浴熏香,怎麽每次都讓他來收拾這樣的屍體,這些事兒不是吳辭該幹的嗎?

要是讓那些小娘子知道他不僅僅要殺人,還要收拾後勤,他這個威風凜凜的人設會不會大打折扣!

“嘔——”

“不行……不行!我要吐……”

雨鬆青無奈,指了指門外,“你實在是忍不了,就出去等,給我準備好熱水。”

她雖然對這樣的味道沒那麽大的反應,但畢竟惡臭難擋,驗屍之後她往往第一件事就是洗漱沐浴。但屍體的味道很多時候不是沐浴就可以掩飾的,不僅要清洗,還需要焚香。

屍體的屍僵已經消失,腹部因為有腐敗氣體,微微鼓起,按壓後,失去彈性的屍體並未反彈回來,而是凹陷下去。

她仔細的從肋骨摸到小腹,在第三次順序觸摸時,腹部偏左上側,她摸到一個很硬的條狀物。

剛開始發現屍體的時候,屍僵嚴重,她也隻是慌慌張張驗查死因和時間,沒有細細檢驗她身體內的東西,現在指尖的觸覺告訴她,真相不遠了。

這應該是一個金屬。

雨鬆青翻動工具箱裏麵的刀,找到硬物所在的位置,Y字型側切開一個口子,露出腥紅的內髒器管,胃和腸子攪合在一起,淡綠色的汁液流出來,呈現**化。雨鬆青硬著頭皮用鉗子翻動著屍體的胃部,在夾到一個金屬物體時,用小刀劃破胃部,生生的扯了出來。

她放在盆子裏一洗,金屬物剝離肉快,的鑰匙狀的物體呈現出來。

被屍體裹上一層阮軟肉,鑰匙頂端呈現出淡淡的青綠色,小小巧巧,正好放在手心。

雨鬆青舒了一口氣,功夫不負有心人。

“這是……一把鑰匙?”燕暮站在門外湊了個腦袋,又忍不住走近,“她吞下了一把鑰匙?”

倒是有吞金而亡的說法,是賜死宮中貴人常用的手法,金子密度高,重量和形態堵塞腸道之後會導致內髒出血致死,這個過程痛苦而又漫長。

但是吞鑰匙,他倒是覺得新奇。

“搜查時,已經將白家上上下下搜查了個遍,凡是帶鎖的都砸開過,並未有異啊?”

錦衣衛搜查跟抄家沒兩樣,為了查找證據,搜查的時候幾乎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即便是房簷縫隙,書籍夾層都會一一查看。

“我記得孫子晟跟我說過。閔柔說若是她有什麽意外,撫亭會有所有的答案。既然撫亭死前吞下了這把鑰匙,那一定是意有所指。”

雨鬆緊緊握住手中的鑰匙,眸光堅韌,“我不信白俊,不信他的證詞,我隻信證據和屍體,六個人死亡的事實和證據擺在眼前,每個人都有異有同。這些事實,明晃晃的擺在我眼前,不是一場大火就能掩蓋的。”

“死者永遠不會騙人,凶手永遠留下證據。”她的麵容清麗若竹,身上也帶著青竹一般韌勁。

“我要重新搜查白府。”

白府內眾人已經被帶入官府衙門,府內大門緊閉,唯獨有一兩個守衛看管,這兩人看著一隊赤色紅馬的錦衣衛奔來趕緊開了院門,亦步亦趨跟在身後。

白府的的確已經被搜查得一幹二淨,但凡有一點可疑,都被檢查了一遍,尤其在白俊的書房,裏麵裏裏外外的東西,幾乎都被騰空,書架上每一本書都被翻過夾層,連他平常用過的茶杯茶盞都仔仔細細看過縫隙裏麵的痕跡。

燕暮曾在白俊的書房內翻查找到過那一枚能掀起腥風血雨的龍泉印泥,可這件事,沒有大都督的授意,誰都不敢宣揚,何況,他也不甚清楚,印泥和那小丫頭吞下的鑰匙,究竟有何關聯。

雨鬆青往每個人的房間裏都重新走了一遍,最後又回到了閔柔的閨房。

這所院子算不上很大,四周被風雨連廊包圍,中央放了一壇荷花魚壇,屋內陳設擺件被原封不動的放回原位,就**的被褥都沒有一絲褶皺。

她翻看了閔柔所有的箱子,裏麵除了有金銀首飾和書籍擺件之外,再無其他的。

“難道這個撫亭姑娘最後吞下的鑰匙是白小姐的財物鑰匙?”

燕暮摸著下巴猜測,“或許是什麽密室?”

可白府上上下下,裏裏外外,都被搜查過,哪裏又來什麽密室?

雨鬆青坐在閔柔的**,把玩著鑰匙,一直回想著和閔柔的對話。

她低低自喃,“真相永遠不會被掩埋,為死者討回公道,就是你的使命。”

真相……掩埋……

雨鬆青立刻從床邊站起來,提著裙擺“噔蹬蹬”往院落跑去,剛到門檻,迎麵撞到個高大挺拔的身影。

“哎喲——”

她往後踉蹌兩步,摸著被撞的額頭,嫌棄道:“誰啊,走路不看路!”

“到底是誰橫衝直撞?”

李熾負手交叉,微微一眯眼,看上去不太高興,“闖鬼了,跑這麽急?”

她還真的闖鬼了!

雨鬆青也不理他,站在院落裏麵四處尋找,半蹲著將每一個角落都看了一遍。李熾抱著雙臂,站在台階上斜斜看著她,也沒多問。

沒有……

地麵都是石板鋪設,都撬不開,埋在哪裏呢?

忽然,立在院落中央的荷花魚壇吸引了她的目光,雨鬆青望了望大爺似的站在台階上似看戲的李熾,或許是接近真相,她現在反而有些話結結巴巴“這……把它移開……快!”

“魚壇?”

李熾步子邁的極大,幾步走過來,倒是記起白家府中倒是有許多個這樣的魚壇。

要說閔柔最為偏愛什麽,那一定是荷花,為了在家裏能養碗蓮,她費盡心思讓人從揚州那邊買了好幾個這樣的魚壇,就是為了能養碗蓮。

燕暮大手一揮,喚了幾個人來,合力將魚壇移走,眾人簇擁上前查看,可魚壇之下依舊是一塊泛青的方磚,燕暮踩了上去,磚塊四平八穩,悶聲實心,不像是藏了東西的樣子。

“如果閔柔當時對我說的話是這個意思,那麽她想要藏的東西就在這魚壇下。”

雨鬆青蹲下身子,仔細觀察著魚壇下麵的這一塊方磚,照理說,放在魚壇下的磚塊會比其他的磚塊顏色更淺一些,因為長時間被重物擠壓,會出現淺淺的印記。但這一塊磚,與旁邊的一般無二,但在角落上,卻看得見被挪動過的痕跡。

按照閔柔的性格,她應該不敢將重要的東西放在其他位置,唯獨在自己眼皮子地下會更放心。她抬頭看著李熾,伸手道:“我刀一用。”

幾個大男人站在麵前,但撬磚這種事情怎麽能女人來做,燕暮連忙從懷中拿出一塊匕首,圍著這塊磚附近的縫隙,開始撬。

很快,他便驚喜道:“這塊磚被人動過!”

他鉚足勁用匕首往下壓,磚塊與金屬發出碰撞的響聲,“咚——”一聲,磚塊應聲而落,還夾雜著碎草的新土呈現在眾人眼前。

“挖!”

這一回,雨鬆青還未說話,李熾的臉明顯僵硬了一下,語氣有些急促。

往下挖,都是剛剛回填的新土,每挖一寸,雨鬆青的心都被吊起來般煎熬。

終於,燕暮停止了挖土的動作,伸手往坑裏不停的剖,直到挖出來一盒紅漆檀木盒。

“鎖……鑰匙!”

雨鬆青小心翼翼掏出鑰匙,“噔”一聲,鎖被打開。

檀木盒子中,是一疊信封信紙,盛放在最上麵的是一張帶著朱紅印泥的印章,靜靜的在角落上,靜靜的寫著四個字“皇太子寶”

太子?

她的腦袋像是陷入泥潭一般轉不動,CPU直接罷工,呆呆地看著李熾低沉的臉。

雖然這人的臉一直都陰沉威嚴,她也沒怎麽看過他笑,可是這一次,卻比任何時候都要難看。

一向吊兒郎當的燕暮在看到這四個字的時候頓時收斂了表情,一雙眸子似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