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刑訊逼供

行刑?

白俊應聲回頭,被煙火熏紅的眸子血絲密布,他指著她破口大罵,“你算什麽東西,你敢動我!”

“放肆!雨姑娘是我們大都督的貴客,你已被革職留看,如今到了我錦衣衛昭獄,豈有你狂言亂語!”

不過區區九品芝麻官,還真當自己是盤菜了!

吳辭冷笑,押著他的肩膀就往身後的十字木刑具上掛上去,可當鐵鏈緊緊拴住他的手腕腳踝,白俊的心徹底跌入穀底。

不會的,他可是那位的人,他不相信李熾能把他怎麽樣!

即便是錦衣衛都指揮使又怎樣,還不是上位者的一條狗而已!和他一樣!

白俊心中打著鼓,“你……這是嚴刑逼供,我自己的女兒我還能害她不成!”

不聽這句話還好,雨鬆青一聽見這句話,火上中來,“是啊,一個是你的親生女兒,一個是你的結發妻子。我實在是沒想明白,到底有什麽非做不可的理由,讓你想方設法的要她們的命!”

刀沒架在自己身上是感受不到疼痛的。

他嚐不到苦,便不會不懼不怕,不會知道瀕死之人的恐懼。

鞭子上身,初時感受不到疼痛,隻覺得火辣辣刺激,緊接著隨著真皮層皮開肉綻,末梢神經開始活動,再澆上散漫鹽的水,那滋味才是痛快。

“啊——”

“你們嚴刑拷打,屈打成招!”

白俊額頭冷汗大顆大顆滴落,已經精疲力盡嘴裏低喃,再也嚷不出來,“我不知道……我沒有……”

雨鬆青奪過吳辭手中的鞭子,直接讓人上燒紅的烙鐵。

那一壇子紅彤彤的鐵器被紅羅炭燒的猩紅,劈裏啪啦響在安靜的刑房裏。

“你以為是我沒證據瞎猜嗎?”

她解開白俊的手臂上的鎖鏈,將袖口拉到手臂上,手肘內側露出幾條剛愈合的平行抓痕,傷口深處,還依稀可見翻出的細肉。

“這傷痕是怎麽來的?你說清楚啊!”

白俊麵色陡然一變,將手縮回去,卻被吳辭按住,“老實點!”

雲栽的指甲上,有鳳仙花染過的紫色染料,鳳仙花初染色淡,連染三五次,其色若胭脂,洗滌不去。而也隻有雲栽的身體上有掙紮的外傷,這是他在凶手搏鬥的時候留下的,而就在她的指甲縫隙裏,一塊不大不小的肉被摳了下來。

而鳳仙花染過的淡紫色痕跡,此刻就沾在他傷口縫隙中。

誰的手臂上有抓痕,那這個人她幾乎可以斷定就是凶手。

“你看不起女人,可現在,也就是女人的東西,讓你露出了馬腳。”

白俊麵色終於有了一絲龜裂,他眼中帶著殺氣,凶意盡顯,全無尋常溫和慈母的模樣,她啐了一口唾沫,冷冷看她,“要殺要剮,隨你。”

“殺?剮?”

雨鬆青又坐回凳子上,吳辭又將他吊起來,“老實交代,否則我們的手段你大可嚐嚐。”

“呸!”

白俊齜牙,又吐了一口唾沫,“一群狗仗人勢的東西,你們能有什麽好下場!”

吳辭挑眉,麵色依舊溫潤和氣,隻是眸間多了幾分狠厲,他拿起火炭,“茲”一聲按在白俊胸前,語氣平穩,卻涼意滲人,“即便本官狗仗人勢,那也是皇權的勢,比不上白大人,為了青雲直上,賣女求榮,濫殺無辜。”

“啊——”

白俊口中溢出慘叫,吳辭冷笑一聲,將火鉗扔進炭火中,算是“小懲大誡。”

空氣中彌漫著烤人肉的味道,與那場火災留下來的氣味相同,熟悉的味道讓她又想起閔柔小小的殘屍,一股火幾乎按捺不住,聲音無邊寒意,“你若自己說,我給你一個痛快,如果非得用刑,我讓你受淩遲。”

“你都猜到了,還要來問我……嗬……”

白俊低著頭,眼咕嚕一轉,緩緩道:“我有什麽辦法,章引那混賬知道了買賣官位的事情,要告發我,不然就得讓閔柔嫁給他。我一而再再而三推脫都毫無作用,他就是看重了閔柔,不惜休妻另娶。可他比閔柔大二十歲!”

“那日中午,是我最後的機會,若是我……若是我把閔柔給了他,他就把折子和證據收回來,此事也算過了。”

“所以,你就將閔柔送過去了?”

“我沒辦法!我也沒想到事情會這樣,我剛把閔柔送進章府,就聽見章引和她夫人爭吵,似乎就是為了閔柔的事情,我沒敢多留,剛側門開門出去時就聽見一陣悶聲,章引居然順手用手邊的小杌子砸向章夫人的頭,連帶著她身邊的小丫頭也沒能幸免……我藏在屏風後麵不敢出來,緊接著,他那姨娘看見章引殺了人,尖叫一聲,章引一急一怒,給了她好幾腳,她身邊那個丫頭倒是護主,一直攔著他,我也忍不住,拉起架,這傷口便是那時候留下的……”

“我本以為有了威脅他的法子,可是他卻反過來威脅我,若我說出了今日的事情,便讓我的事情捅出去……我想到他現在倒是可以娶閔柔為正妻,便沒拒絕……而此時,閔柔卻醒了。”

“她看見一地的血,以為是我們聯手殺了人,推開門跑出去的時候,不小心將火燭打翻,火勢瞬間沿著窗簾向上竄去,那些家丁看著著了火,便要衝進來滅活,我們眼疾手快,滅了火,讓他們離開。”

“我看到桌上擺放的酒杯,就說……閔柔喝不得酒,一喝就要暈,他當時二話沒說,便狠狠灌了閔柔幾杯,然後和我一起將屋子裏那些人一一帶回後院去。”

雨鬆青質問,“你們一路上都沒有看到人嗎?”

“沒有,那時候後院漆黑一片,我們做的很順利。把人抬進自己的屋後,我就從側門離開了。”

白俊麵露苦色,“我沒想到啊,卻會真的失火,不知道是不是閔柔醒後又放了火,還是章引為了掩蓋屍體自己放的火,卻……燒死了自己!”

他痛哭著,掩麵不得,“我沒想著閔柔會被……我真後悔!不該為了什麽功名利祿,葬送了她的命!”

“那撫亭是怎麽死的?”

白俊回憶片刻,沉沉道:“是我的人,我沒想打死她,是她自己……太剛烈!事後,我為了不引人注目,就將她先塞進了井中。”

雨鬆青靜默不言,這是近乎完整的說辭,她幾乎找不出什麽疑點,看著白俊哭流涕的模樣,有些話似乎塞回去。

“勞煩吳哥將他看好了,幫他請個郎中,可別人他死了。”

照理說,尋常案件,根本就不會出動錦衣衛動手,隻需在官衙大牢裏審訊即可,可她不知怎的,總覺得若是交給縣衙看管,白俊活不過第二日。

吳辭點頭,將雨鬆青送回昭獄旁邊的府邸,剛到門口,他忽然拱手道:“我還沒來得及謝姑娘。”

雨鬆青不明所以,“謝我?”

他臉上有一絲紅,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姑娘醫治大都督的事情。”

她搖搖頭,“我和李熾……我和他本身有一些契約,我拿銀子辦人事兒,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雖然這份契約,並沒有怎麽約束她。

吳辭了然一笑,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告辭離開。

此刻已經戌時,天色逐漸暗了,平日裏本就寂靜的院子裏今日更是一個鬼影子都沒看到,隻有走廊裏麵的燈籠還亮著,雨鬆青提起裙子剛跨上台階,就和迎麵跑來的月澤撞了個滿懷。

“小心。”

雨鬆青一把攬住月澤的手腕,默不作聲地往後退了幾步,看著平日裏端莊嫻雅的姑娘今日慌慌張張,不由得問了一句,“月澤姑娘有什麽急事?”

她扯著手絹的角兒,蒼白的臉上沒有血色,看到雨鬆青扶她,先是福身道謝,眼神撲朔,“多謝姑娘,月澤失禮了。”

“不礙事。”

雨鬆青淡淡的掃過她似乎是哭過的眼睛,又難免生了一絲好奇,在這府內,誰還敢讓李熾的大丫鬟受委屈不成?

月澤藏著袖口被打濕的痕跡,不讓人知道她被李熾訓斥趕出浴室,她往後退了幾步,瞄著雨鬆青,斟酌小意,“姑娘是要去找大都督?”

“嗯,月澤姑娘,大都督現在在書房嗎?”

月澤抿嘴,眉頭不經意皺了下,“雨姑娘,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與咱們這種侍奉人的女人不一樣。可有句話,月澤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雨鬆青平常最煩有人說話留三句,她站直了身子,歪著頭問她,“月澤姑娘客氣了。”

月澤自幼在宮中長大,儀態禮節自然是一等一的出挑。板正的背姿透出幾分高人一等的卓然,她說話帶著宮裏女人特有的語氣,溫和卻又刺耳。

“雨姑娘的本事,月澤是佩服的,可……畢竟這男未婚女未嫁,姑娘三天兩頭的往大都督房內跑是不是不合時宜呢?月澤想,即便是天大的事兒,姑娘也大可跟幾位大人商量便可,何必勞煩都督等你呢?”

“況且姑娘時常驗屍,但咱大都督素來是個愛淨的人,有些事情,即便是大都督不好說,但姑娘也要提點自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