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戲中戲,局中局(2)

錦衣衛的動作自然很快,雨鬆青和李熾的動作更快,兩人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騎馬前往白府,等到二人趕到之時,錦衣衛和官吏魚貫而入,已經將白府包圍得水泄不通。

“錦衣衛……”

管家老張看著一群身著紅袍飛魚服,腰間佩戴繡春刀的校尉闖進白府,嚇得噔一聲跌坐在地上,嘴裏喃喃。

“你們……”

雨鬆青轉身跟李熾道:“大都督,你讓他們守在前廳,白夫人身子弱,閔柔這件事應該對她打擊很大,我不願嚇到她。”

李熾點頭,一揮手,錦衣衛們便迅速占領府院。

“將所有人都帶到前廳。”

錦衣衛們應聲道是,雨鬆青快步走到後院,一路上遇到的婢女無不跪地顫栗。

“這位姐姐,白夫人可在?”

那姑娘一張鵝蛋般的小臉緊張地皺起,指了指身後的房間,“雨姑娘,夫人重病不起,昏迷許久,你……”

重病?

怎麽恰好在這個時間段重病?

雨鬆青推開房門,隻見屋內門窗閉塞,空氣昏沉,她拂袖一喝,聲音淩冽,“把門窗全部打開,哪個郎中看的病!”

侍女們麵麵相覷,這雨姑娘平日看著溫和,但脾氣可真不小,如今錦衣衛在外,她們也不敢多言,趕緊上前推開門窗。

“夫人是什麽時候生的病?”

她可沒聽閔柔說過她娘生了病。

“是三日前,咱們姑娘和老爺吵了一架衝出門之後,夫人就暈倒了,現在都沒醒。”

那就是她尚且不知道閔柔已經……

雨鬆青半座在床沿,手從她的額頭頸部一一摸過,最後按到手腕處,寧息片刻,眉間卻越來越緊。

當人生氣的時候可刺激通過迷走神經介導的反射,引起了外周血管擴張,血壓下降,心率減慢,腦組織瞬間缺氧。從而表現為意識喪失,出現暈厥。

但這種情況往往是短時間的,休息一會兒就會緩解過來,除非是突然起病的腦血液循環障礙性疾病,也就是常說的中風現象。但這種情況常見於腦血管患者,且臨**的表現為突然發生口眼歪斜、半身不遂、舌強言塞、智力障礙。但白夫人隻是昏沉昏迷著,眼球瞳孔和眼瞼都是正常,應該不會昏迷這樣久。

雨鬆青拿出銀針,從麵部依次開始紮,她冒險的紮了幾個痛感最強烈的穴位,但白夫人隻是微微蹙眉,還是沒有醒來。

這時,鼻尖隱隱縈繞著中藥味,雨鬆青瞟到放在白夫人床頭的藥,拿在嘴邊聞了聞,“咚”一聲,重重擱回。

“把藥渣拿來我看看。”

侍女點點頭,連忙去西側房找出了還未用完的一副嶄新的藥。

生珍珠母三十克、鉤藤十五克、丹參十五克、夏枯草十五克、朱茯神十克、合歡皮十克。

雨鬆青怒極攻心,將藥方一巴掌打在桌麵,“誰開的藥?”

這可不是治療昏迷之人開的方子,恰恰相反,此方名為瀉肝安神湯。主要以泄肝安神為主,治療肝火亢盛,上衝於心的失眠症狀。

開這個方子不是為了讓白夫人醒來,是希望她永永遠遠昏睡下去,直到免疫力下降,氣血淤積,能死的悄無聲息。

“是……東大門那家邢大夫開的藥,讓夫人安神休養。”

休養?她肺部瘀氣不平,經脈堵塞,再修養就得永永遠遠休養了!

李熾在門外聽著屋內的動靜,他不方便進官眷夫人內室,便側立在門口敲了敲門,眼眸一抬,“可需要本座將人給你帶過來?”

雨鬆青包好藥方,跨出門檻,站在李熾身側,“需要,”她輕輕歎了一口氣,惆悵道“大都督料事如神,此事真的沒有那麽簡單。”

“本座知道。”

李熾很不客氣的接受雨鬆青的讚揚,隨即話鋒一轉,低眉凝視她的臉,“你說的那個小丫頭,本座翻遍整個黑水縣都未找到,恐已不在人世。”

因為有了上次雨鬆青被綁架的教訓,錦衣衛這次尋人可是連黑水縣縣城內棺材都翻看了,還是沒發現年輕姑娘的身影。

官衙挨家挨戶的搜查過,幾乎倒騰了所有能藏人的地方,為這件事和郡主失蹤在城門外設關卡,錦衣衛的名聲在這黑水縣幾乎掃地。

“府中你搜了嗎?”

雨鬆青低著頭,細細的手指摸著下巴,思考著,“那日看著閔柔出去的人就沒看見撫亭?”

閔柔已死,她身邊的丫頭自然成了唯一的線索。

可惜,雨鬆青狐假虎威借著李熾的架勢盤問了許久,眾人都說隻看到閔柔哭著跑了出去氣暈了夫人,而老爺急忙派人去尋大夫。慌亂之中,誰都沒看到撫亭究竟去了跑去了哪裏。

人找不到,這條線索算是斷了,但她還來不及著急,燕暮就押著孫子晟到了白府。

燕暮一臉嫌棄的盯著孫子晟,用手絹狠狠擦了手,他聽說這人是雨姑娘朋友心上人,但他們找到他的時候,這人居然還在喝花酒,倒在青樓女子懷中,醉得一塌糊塗。看著他們闖進來,慌慌張張地左竄右跳,直接被嚇得尿了褲子。

孫家乃白夫人的娘家,雖是商賈出身,但家中向來殷實,現如今全家上下到現在都隻有他一個男嗣,自然是捧在手心都怕化了。

雨鬆青雖不喜歡他,但現在也隻有他能知道閔柔與林家的事情,她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孫子晟,歎了一聲,“孫公子,起來吧,我就問問你幾句話。”

雨鬆青看不慣孫子晟,孫子晟也從來看不起雨鬆青,這人曾不要命的調戲過她,後來知道她是仵作出身,覺得她晦氣,從來都是睥睨不屑,沒給過好臉色。

現在自己看不起的人高高站在眼前,一襲青色玉紗裙細膩涓澤,宛如一枚青玉般皎然,令他骨子裏那股子邪念又冒了起來。

“哎喲,小美人,是你啊……”

酒精醉意燒上眉梢,他說的話越發猖狂。

“過來!扶爺起來!”

“哐——”

下一刻,眾人隻瞧見影子飛閃而過,孫子晟直接飛了出去,重重撞到堂廳裏的荷花魚壇,“轟”一聲,他哎喲哎喲的扶著腰,嘴角落出一口痰血,酒醒了一大半。

“給他潑一盆冷水。”

始作俑者陰鷙的眸子像是盯著一個死物一般,李熾嫌棄的拍了拍衣角,慵懶的斜坐回檀木椅子上,輕輕敲打著桌麵。

平時隻聽見李熾的名號如何殘忍暴戾,可從未親眼見過,今兒看到他殺伐決斷,毫不在意的模樣,雨鬆青心裏疙瘩一聲。

“我……不要!”

冷水從他的頭上灌下來,孫子晟打了個冷顫,終於回過神來,眼珠子在一群錦衣衛之間打轉,上下牙齒不停顫抖。

“各位大人……草民……草民……沒做什麽壞事啊……”

孫子晟頭腦風暴,把自己做的破事兒都思慮了一遍。

他幹了啥,就是睡了幾個小娘子,這都是你情我願的事情,而且事後他也給了銀子……

再者,就是違背祖訓,跑去賭莊賭了幾次錢,他也沒輸多少,也沒幹什麽出格的事情,不至於將錦衣衛惹來啊!

燕暮笑著瞧了瞧他的背,冷聲道,“多什麽嘴!大都督問什麽你回什麽。”

可李熾並未有言詢問,雨鬆青偷偷看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孫公子,咱們長話短說,今兒找你來,是我想問問你,你和閔柔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

孫子晟眼咕嚕一轉,脫口而出,“我和閔柔當然是兩情相悅!你要幹什麽!”

宿醉煙花巷柳數日,他已分不清東南西北,聽著閔柔的名字,不假思索,“我與表妹,那可是天生一對,情投意合,若不是她爹事事阻攔,我早就娶了閔柔了!”

看來他還不知道閔柔已經去世的事情。

雨鬆青威脅道:“你可知站在你麵前的是哪些人?他們都是錦衣衛,先斬後奏抄家滅門,都是一句話的事兒。若你還不實話實說,你這舌頭那就沒用了,嚐一嚐炮烙之刑,也是好的。”

孫子晟再昏庸紈絝,也知道錦衣衛大名,他張著嘴,狠狠揉了揉眼睛,看見他麵前正是站著一圈虎視眈眈的飛魚服校尉,一下子癱軟在地上,半日未說一句話。

“我……”

孫子晟一狠心,吞了吞口水,“草民說得都是實話,大人們明鑒!我就是一介無所事事的混賬,不知道什麽機密!”

“誰問你機密了?”

雨鬆青眉間一緊,冷笑道:“我再問你,閔柔和你的事情,和林郡守公子的事情,究竟是怎樣的?”

孫子晟憋屈著聳著肩,還是一樣的話,“我剛剛不是說了嗎?我和閔柔……”

下一刻,他耳邊卻聽見雨鬆青清冷狠厲的聲音,“來人!將燒紅的碳拿過來!”

這些錦衣衛麵色一冷,然後真的轉身去取炭火,孫子晟趕緊喚住他,“我說!我說!閔柔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她!我與閔柔表妹就是演的一場戲,都是假的!其他的我就是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