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茫茫前路
“火鴉師兄別說這個了,咱們還是快點去找門主吧!”火雲叟急得直跳腳。
火鴉上人點了點頭,當即祭出自家天火杖招呼小玉爬到木杖上,望著眼前一片深穀道:“走!咱們快去找他!”言罷便與火雲叟三人向那片昏暗深邃的山穀中飛去。
這片深穀陰冷潮濕異常,由於常年見不到陽光到處都一片迷蒙的瘴氣,碧霞山綿延數百裏,這條山穀竟與碧霞山長度相當,深逾百丈,三人飛落在山穀底部,便茫然的向著前方緩緩尋找。
隻是眼前所見之處到處都是一片茫茫濃霧,什麽也看不到,隻有兩邊山壁那碧綠的青苔間時不時悉悉索索的爬出各種成人拳頭般大小的毒蠍與蜈蚣等毒蟲。
“這下可讓咱們到哪裏去找?”火雲叟眼見這條山穀行不到盡頭,除了穀底長滿苔蘚的碎石之外,便盡是一些毒蟲毒蛇,心中不免有些焦躁起來。
火鴉上人卻並不答話,隻望著穀底仔仔細細的搜尋著每一個角落,就算是找不到蘇靈風的人,能夠找到什麽蛛絲馬跡也是極好。
驀然間在前方不遠處的一塊大石後,一點金色的光芒隱約的閃動著,在濃霧當中時隱時現。
三人心神一振,忙趕到近前,卻看到一隻遍體金光的鐲子正靜靜的躺在大石後邊。
“那是什麽東西?”
火雲叟眼睛一亮,忙將鐲子撿了起來,入手溫熱,隨即仔仔細細的拿在掌心中翻看一陣,卻見這鐲子其他並沒有什麽奇特之處,隻在內側篆刻了整整一圈的蠅頭小字。
一邊的火鴉上人一把搶過金鐲仔細觀看了一陣,眉頭卻愈發的緊緊皺起來。
“師兄怎麽樣?就屬你見多識廣,看出什麽門道沒有?”火雲叟迫不及待的問道。
“看這文字,這……這好像是北邊大漠中某族的字跡!”
“什麽?大漠?這……”火雲叟與小玉對望一眼,皆是一陣不可思議,此刻卻忽聽前方水聲震天,似是就要出了山穀。
“按方向的話,前方應該便是落霞川了,過了落霞川就是靈羅山,靈羅山以北的確便是極北大漠,難道這件邪煞之物就連遠在大漠的巫月族也盯上了嗎?”火鴉上人震驚萬分。
“哎呀我說師兄,你管他呢!先追上去再說,現在看來那家夥似乎還沒有走多遠,咱們再不追上去的話就來不及了!”火雲叟催促一番,自己則駕馭著地炎刀“嗖”的一聲破空而去,向著靈羅山的方向急速飛了去。
火鴉上人忙回頭叮囑身後的小玉道:“小狐狸,你扶穩了!咱們走!”言罷也自全速追著火雲叟而去。
而此時此刻望天峰上,那竹山雙鬼漁翁之利的如意算盤並未得逞,兩人心中著實懊惱,誰也沒想到半路會殺出來火羅門的人,兩人一路殺回望天峰上參與戰團當中,一人幫著赤鬼血姬全力與秦素瑛和林紅相鬥,毒星鬼則直接與陰獸一起對付文誌遠,一時間場麵再次逆轉過來。
另一邊的血煉童子看到兩人並未帶回蘇靈風,心中也是一陣氣悶,眼見陳太真手段奇妙無匹,自己也難以占得絲毫便宜,他早已無心戀戰,當即向著幾人爆喝一聲:“煉血堂堂眾速速隨我撤去!”一語言罷赤鬼和血姬連同陰獸便立時脫了戰圈,身形各自一晃便回到了血煉童子的身邊。
竹山雙鬼也自罷了手遙遙懸浮在血煉童子兩邊,各自用一雙充滿恨意的目光望著眼前的碧落五仙,這一次他們聯合煉血堂奮力拚殺到頭來卻是一無所獲,心中都是不由萬分惱怒。
“陳老兒,這一次算是給你的教訓,咱們青山不改後會有期吧!”言罷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血光向著遠處飛遁而去,其餘幾人雖是心有不甘,可如今也隻好如此,也都隨著血煉童子飛縱離去。
陳太真收了真法,蒼目緩緩睜開,按落身形回到地麵,文誌遠忙趕到陳太真身邊道:“掌門師兄,咱們要不要追上去?”
陳太真緩緩搖了搖頭道:“追不得,追不得,咱們也是傷亡慘重需要料理,而且越師妹那邊還不知道怎樣了?”話音方落便早有兩三個弟子似是方才從踏雪峰上趕來,連滾帶爬的跪倒在陳太真麵前,大哭道:“大師伯!嗚嗚!不好啦,陸師兄和何師姐都死在那姓蘇的小子手上,就……就連師父她老人家也……也被那小子殺了!”
“什麽!你說什麽!”文誌遠萬分震驚,又驚又怒,似是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當下三兩步走上前來一把揪住那弟子的衣領道:“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另一名弟子哭道:“文師伯,我師兄所說句句屬實,我也親眼看到姓蘇的小子變得人不人鬼不鬼,漫天血海,強大的可怕,他用劍隻一劍便將師父打的灰飛煙滅了!”
“七煞玲瓏心果然是天下最為危險之物……”林紅眼眶中噙滿了淚水失神落魄的望向陰霾的天空。
“姓田的,都是你,要不是你養出這樣一個魔物,越師妹她怎麽會……”秦素瑛發瘋一般扯住田觀海的衣衫,說到最後早已是泣不成聲。
田觀海心中五味雜陳,一邊是對自己師門的不舍,另一邊則是對蘇靈風慈父般的感情,可不論如何越淩冰到底與自己是同門一場,當下心中翻江倒海,宛如刀割,他想說些什麽安慰自己的話,話到嘴邊卻終究什麽也沒有說出來,隻將雙拳緊緊的握在一起,指甲也深深的陷入肉中。
“大師伯!大師伯!”
人群中卻見數名弟子簇擁著兩具屍體一男一女,被輕輕的放在陳太真的麵前。
“平兒!晴兒師侄……”陳太真用一雙顫抖的手緩緩的撫摸著兩人早已冰冷的臉頰,陸一平的眼睛微微睜開,似乎仍充滿了震驚與不信,而何慕晴則多有哀怨與不舍,麵對兩條生命戛然而止,眾人默然不語,這一切到底錯在何人?這一切是否是都是天意弄人,一時間誰也說不清楚。
“不能怪田師弟……”良久,陳太真用沙啞的嗓音緩緩的說道,在這一刻他沒有了仙風道骨,好似在一瞬間竟是蒼老許多,更像一位失去愛子的垂暮老人。
“我身為劍派掌門,隻為自己一個迂腐計劃,害死了本門如此多條鮮活的性命,我才是真正罪孽最深之人!”陳太真說完顫巍巍的站起了身軀,向著眾弟子擺手道:“去吧,將他們二人葬在天靈洞後,我要陪著我的徒兒!”
眾弟子忍住悲憤忙將兩人的屍身抬走了。
陳太真望著兩人的屍體直到漸漸消失在視線當中,方才轉向文誌遠道:“文師弟,速速派出弟子將碧霞山中仔細搜尋,尋找蘇靈風的下落,魔道那邊我等不可貿然追擊,需小心防範,待到我等重振旗鼓之時將此事告知其他兩家正道同門知曉,懇請他們前來鼎力相助,一起剿滅魔道!”
“剿滅魔道!剿滅魔道!”
陳太真言罷,眾弟子便振臂高呼,聲勢如雷鳴一般,久久回**在天地之間。
…………
一片無邊無際的冰天凍地,蝕骨的寒冷凍徹心扉,蘇靈風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清醒著還是沉浸在一片可怕的夢魘當中。
先前那久久無法平息的痛苦在這一刻早已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的死寂。
刺目的白芒中一個身影在忽隱忽現,忽近忽遠,他忍著徹骨的冰冷,緊咬牙關奮力的向那人影追趕,可是無論他再怎樣努力卻依然和對方的距離保持不變,沒有絲毫的接近。
他想要飛縱追趕,卻發現自己身軀沉重根本無法飛起,他隻好發瘋一般拚命的狂奔,直到他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再也跑不動了。
“噗通”
蘇靈風無力的跪倒在冰冷的地麵上,大口的喘著粗氣,他心中十分清楚那人影一定是自己最為重要的人,他堅信,他一直都堅信,娘親一定沒有死去,她不會那麽輕易的死去,隻是現在的自己太過弱小救不了她而已。
“娘!”
蘇靈風抬起頭來,那一雙堅毅的雙眼向遠處望去,周圍寒冷的冰雪卻在一瞬間被洶湧而來的血浪吞沒殆盡,就連娘親的身影也消失在血色當中不見蹤影。
血海當中一張猙獰可怖的臉衝破血浪出現在蘇靈風的麵前,那一雙宛如山泉般流淌著鮮血的巨眼正直勾勾盯著自己,那一排掛滿血肉的獠牙正緩緩的在自己麵前張開了血盆大口,血光匯聚成三個人形來,正是死在自己手中的陸一平,何慕晴與越淩冰三人,那張血盆大口徑直將三人一口咬在嘴裏,大肆的咀嚼起來,鮮血好似瀑布一般流淌而落,與此同時一陣空洞陰慘的笑聲自他耳邊響起,那笑聲直聽得人心寒到了極點。
他忽然覺得自己腹內一片翻江倒海,一股強烈的嘔吐欲望油然升起,他拚命的忍住,心中不停的告誡自己這一切都隻不過是幻象,可是眼前的一幕卻太過真實,好似就那麽真真切切的發生在自己的眼前。
忽然間那張恐怖的鬼臉深處一隻如巨大爪鉤般的枯手,長如匕首般尖利的指甲一點點的伸到自己身前,就這麽慢慢的一絲絲撩開他胸膛的破爛衣衫,白花花的胸膛展現在那鬼麵的眼前,好似待宰的羔羊,絲毫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尖銳冰冷的指甲一寸寸撩撥著他胸膛上的肌膚,而自己卻隻能眼睜睜的接受即將到來的殺戮,被這魔人破開胸膛。
“我不能如此坐以待斃!”
蘇靈風心念一出,終於憶起久違的觀想之法,心中那《廣法大德真經》逐字逐句便頌念的越加洪亮,死亡、恐懼、一切令他不安的感受便在刹那間**然無存,一通經文頌罷他便下意識的向著胸口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