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血海飄香

踏雪峰上,渡仙瀑下三個人正坐在大石之上遙望著漫天的赤芒與雷光,一聲聲震懾人心的炸響不時的傳來,聽得人心驚膽寒。

三人正是火鴉上人、火雲叟與小玉,卻見兩人一妖的表情皆是一片凝重,眼望當空,火雲叟早已心急如焚不斷的搓著兩掌道:“不知道如今門主到底與那婆娘鬥的怎樣,會不會有什麽危險!”

火鴉上人搖了搖頭道:“你盡管放心,那七煞之氣豈是玩笑?如今怕是那位正道仙娥已經窮途末路了!”

驀然間天空中兩道遁光向著踏雪峰巔峰之上激射而去,火鴉上人看在眼裏登時臉色大變道:“糟了不好,難道有人前去攪局,走咱們再靠近些!萬一門主有什麽不測我等還可以施以援手!”

當空中那兩道遁光正是竹山二鬼,兩人方到踏雪峰的巔峰之上便被一陣颶風和淩厲無比的肅殺之氣硬生生衝擊在外。

“好厲害!這七煞之氣果然名不虛傳,看這小子的修為也不過如此卻被七煞玲瓏心一瞬間提高了兩層境界,那至邪之物果然是個好寶貝!”銀蛇鬼眼望戰圈,不由一陣唏噓。

毒星鬼卻擺了擺手笑道:“可惜那七煞玲瓏心就算再厲害也不能為我等所用,一旦被吞噬了神魂,不就和身死道消沒什麽兩樣,依我看咱們就在這裏靜觀其變,看他們和蚌相爭,咱們就當一回漁翁,不費吹灰之力豈不是更好!”

銀蛇鬼點了點頭笑道:“還是你鬼點子多,這辦法不錯,不過看這樣子那姓越的婆娘怕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踏雪峰之上風雷之勢已是逐漸減弱,而那血浪翻湧的肅殺之氣卻依然一浪強過一浪,越淩冰如今已是一片狼狽,麵對著蘇靈風源源不斷轟擊而來的淩厲血浪,她勉力運轉體內殘氣左支右絀,岌岌可危,隨時都可能被腥風血雨而淹沒。

便在此時,蘇靈風身前的赤練古劍爆閃出一片血紅的赤芒,周遭的翻湧的萬千血海一刹那間都被這古劍貪婪的吮吸而入,片刻間竟是涓滴不剩,終於先前的翻滾的血浪悉數恢複了暫時的平靜,周圍再次顯現出越淩冰那殘存真氣所發動的隱隱雷光。

越淩冰此刻臉色一片煞白,一手按胸,胸口劇烈的起伏不定,整個身軀仿佛剛淋了一場暴雨,竟是被汗水完全的浸透,那一雙目光散亂的雙眼虛弱的望著麵前如同血魔降世一般的蘇靈風,銀牙緊咬,把心一橫吃力道:“魔道餘孽……果然如是,來吧,不如現在就殺了我,殺了我你就真的墮入魔道,做一個隨心所欲嗜殺成性的魔頭,怎麽樣?”

“殺了她!殺了她!”一聲聲夢魘般的語聲又在蘇靈風的腦海當中響起,每一聲都如一把匕首猛戳著他的腦核。

“我是魔頭,我真的是魔頭嗎?啊!”

一陣陣劇烈的痛苦又一次襲來,蘇靈風忍不住兩手成爪狀深深的插進發根,用力的撕扯著自己的頭發。

“殺!殺!殺!”

蘇靈風頭痛欲裂,忍不住痛苦的向天嘶吼。

“好機會!”越淩冰心中不禁一陣暗喜,勉力將體內殘存的太極九轉真法悉數運轉而起,身前那原本萎靡不振的飛劍又再次昂起了劍鋒,閃耀出一陣玄青的光芒,劍身上雷光隱隱閃動,發出一聲尖銳嗡鳴徑直向著蘇靈風的胸口激射而去。

驀然間兩道火光衝天而起擋在蘇靈風身前,兩道火光匯聚在蘇靈風的身前形成一片火紅的屏障,竟硬生生的將越淩冰的飛劍震飛開去。

越淩冰驚怒交加定睛望去,隻見兩個老者一矮一高,其當中還有一位少女正滿麵擔憂的望向身後的蘇靈風。

“你們……你們是何人,竟然壞我好事!”

“哈哈哈!越仙娥怕是你的記性不太好吧,不知道火羅門的名字你聽過沒有?”火雲叟朗笑道。

“火羅門?”越淩冰似是在記憶中極力的搜索著什麽,隨即她的神情吃了一驚,“原來是當年的餘孽,你們想要什麽?”越淩冰的心中隱隱浮出陣陣的不安。

“我們什麽都不想要,隻想讓你這蛇蠍心腸,滿心城府的婆娘去死!”火雲叟笑嘻嘻的說道。

越淩冰聽罷,一張臉麵如死灰,叱喝道:“你們膽子好大,卻敢擅闖我仙門重地,待我師兄同門前來定然將你們悉數誅滅!”

“哈哈哈!陳老匹夫他們這會怕已是忙的一鍋粥了,哪裏還能顧不上你,你自己還是自求多福吧!”

“你說什麽?”越淩冰原本已是虛弱的身軀此刻更加的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火鴉上人卻心念蘇靈風的安危,眼見他痛苦不堪,不禁挺直了自己的腰杆,向著蘇靈風喝道:“蘇門主,你睜眼看看,我等都是你的屬下,你不是什麽魔頭,你是我火羅門第十四代門主,接任上代門主重任,重振我門威,這一切難道你都不記得嗎?”

“若是這些你都不記得,那這些呢?”火鴉上人義憤填膺,拉過小玉掀起她的兩隻衣袖,卻見小玉那兩條白玉般的手臂上卻布滿了粉色未愈的傷痕,那傷痕有的是被蕭玉峰毒打,有的是在那解仙台中曆經磨難所留,如今看來仍然是那樣觸目驚心。

“啊啊!!納命來!”

猛然間蘇靈風那一雙血紅的雙目再次圓睜,先前匯聚融合了血浪的赤練古劍頃刻間爆出無比洶湧的滔天巨浪,天地仿佛也為之淹沒,萬物也被悉數誅滅,火雲叟、火鴉上人和小玉皆感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飛開去,不由自主的被震飛了數裏之遙,火雲叟和火鴉上人勉力將小玉護在其中,二人卻覺得胸口一窒各自嘔出一口鮮血來。

暗中的銀蛇鬼與毒星鬼也不由被蘇靈風的狀態所徹底震撼到,還沒等他二人感慨,那攜帶著無比殺意滾滾血浪已洶湧而來,兩人都感到自己渾身上下仿佛都被一個個刀片不停的切割,二人實在無法抵擋,隻得大叫一聲:“快撤!”言罷忙向著更遠處飛遁而去。

那無邊無盡的殺意卷起滔天血浪轟然向著越淩冰鋪天蓋地而來,這氣勢足以**平眼前的一切,那血浪更比先前還要洶湧數倍。

“不!!”

天地間驀然一聲淒厲的嘶喊,一道湖藍的身影艱難的衝破漫天血光,一點一點頑強的向著越淩冰靠近,“求求你,不要啊!!”

當空中卻見何慕晴緊咬牙關,臉色一片死灰,整個人身在那滌**肅殺的血海當中嬌小的身軀在不住的劇烈顫抖著,那激烈的煞氣無情的衝擊著她,口鼻當中已赫然淌出了鮮紅的血液,瞬間便被周圍激**的血海蒸發吞噬殆盡。

雖然萬分的痛苦,可她還是義無反顧的向著越淩冰撲去,縱然再痛,縱然再苦她也絕不願意眼前這令人無法接受的事情殘酷的發生。

麵對轟然而至的血浪,越淩冰想要施用那幅寶圖,可是自己短短數天卻未曾悟出施用之法。

“真是造化弄人!”越淩冰不由自嘲苦笑,隻用顫抖的雙手想要再次去握住自己身邊那已經黯淡無光的飛劍,可是就在她的手快要觸碰到劍柄的時候,卻無力的垂了下去,而後那一雙顫抖的手緩緩的抬了起來,悉心而又仔細的整理自己的衣衫一番,並將淩亂的發髻重新束好,繼而她抬起頭來望著那已在麵前的滔天巨浪,慢慢的閉上了眼睛,誰也不知道她此刻心中究竟在想著什麽。

可是無論她在想什麽,這一切已經不那麽重要了,洶湧的血浪瞬息間將她的身軀所淹沒,刹那間漫天的血光飛天而去,立時消逝在深邃的天空中再也看不到任何的蹤影。

眼前除了一片朗朗的乾坤,便有一幅畫卷隨風飄**,緩緩向遠處飛逝。

蘇靈風隻探手一招,那幅《碧海觀山圖》便自行飛入他的掌中。

“這一切皆是因它而起,哼哼,既然你們將我逼到這一步,那我就是如此,看你們能怎樣?”蘇靈風用力一握便將畫卷插入懷間,隨後用一雙微微顫抖的手握住了古劍的劍柄,蘇靈風緩緩抬起頭來,眼前再也沒留下任何痕跡,仿佛這世間自始至終從來未曾出現過越淩冰這個人一般,眼前隻剩下一旁失神落魄,形同泥塑的何慕晴怔怔的望著天空,她的口中好似噩夢的囈語一般不停的重複著:“這不是真的!這一定不是真的!”

她的胸前早已被自己的鮮血染得一片鮮紅,陰冷而又滿含煞氣的一口劍鋒悄無聲息的抵在了自己的咽喉處,眼前那一雙還未褪去的血紅眼瞳令人望而生畏,心寒到極點。

她想要掙紮,卻感到對方那強烈的煞氣卻是將自己完全壓迫的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力,此刻的他卻是強的如此徹底,因此她隻能用一雙哀怨與絕望的眼神注視著他,等待著他的審判。

“蘇……蘇師弟……”看到麵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少年,她還是忍不住叫出了口。

“誰是你的師弟?你認錯人了,我蘇靈風憑生最恨就是口是心非,口蜜腹劍之輩,隻怪我瞎了眼,錯把你當做了交心的紅顏知己,你能騙得了我蘇靈風,卻騙不了我手中的劍!如今你對著它說!”

此刻那陰慘的煞氣自劍鋒之上好似萬千的冰針一根根紮入了何慕晴的心中。

“蘇師弟!我……對不起,師父自小對我恩重如山,我也是迫不得已……”那一雙哀怨的眼神飽含著對世間,對蘇靈風,對碧落劍派的決絕。

“哼哈哈哈!”一聲輕蔑又飽含酸楚的冷笑自蘇靈風口中發出,“休怪蘇靈風無情!”

一語言罷,赤練古劍的劍鋒上血光陡閃,一道炫目的赤芒閃過,泉水般的鮮血自何慕晴的咽喉倒飛而出,就如踏雪峰那渡仙瀑一般在當空中劃過一道鮮豔的虹橋被蘇靈風周身的血霧吸納的涓滴不剩。

一片湖藍的衣衫好似一隻墜落的殘蝶,飄飄搖搖就這樣隨風逝去,那一雙哀怨的眼神越來越遠,永遠的定格在了那一刹,她的身軀逐漸被茫茫的群山所吞沒,消逝而去。

血紅的眼瞳那血色在漸漸的褪去,一陣陣劇烈的絞痛仿佛萬千鋼刀插在蘇靈風的心頭。

“啊啊啊!”

蘇靈風忍不住仰天狂嘯,被這劇痛折磨的欲生欲死,這是一場魔煞與自身神魂的較量。

嘶喊一陣,腦中隨即一片空白,那羸弱的身軀便無力的向著下方茫茫群山深穀墜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