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身陷危難

便在此時,當空中那尊如山嶽般巍峨的大日如來金像,佛光猛然一黯,火鴉上人與火雲叟二人終於如釋重負,不堪忍受的痛苦忽然減輕許多,卻不知場上有了什麽變故,當即雙雙望向淨慧大師,卻見他臉色蒼白如紙,整個身軀抖如篩糠,自己的神魂也變得虛虛幻幻不再像方才那般真實。

“啊!”驀然間淨慧大師一聲慘呼,周身佛光頓消,一雙蒼目圓睜如棗,靈台上的大日如來像忽然消逝而去,隻有蘇靈風那大地藏王菩薩本像已然巍峨不動。

火雲叟攙扶住火鴉上人,二人神魂雖也受到傷害,不過總算撿回一條命來,火雲叟哆嗦著嘴唇,麵露一陣暗喜之色,向著身邊狂喘不已的火鴉上人道:“師兄,想必那老禿驢自身神魂不夠壯大,承受不住那部經典的無邊佛法之力,反噬自身,怕自討了苦吃矣!”

火鴉上人點了點頭,麵上也浮出一片劫後餘生的喜悅,說道:“是啊,若在有一會的功夫,此刻你我也已飛灰湮滅,兩具死屍就留在了靈雲禪寺中了!”

金光收斂,大地藏王菩薩本像也漸漸消失不見,蘇靈風緩緩睜開了雙眼,站起身來一步步走到了淨慧大師麵前。

“阿彌陀佛!這一切也許便是老衲的因果之劫,沒想到小施主竟早已悟得我佛門《摩訶地藏經》,原來冥冥中因果輪回卻早已注定……”淨慧大師的神魂變得越來越淡。

“大師雖然未參透那部經典,不過能將其中的玄妙展現到如此地步也當真可貴了!”蘇靈風心靜如水,也自知這佛家當中的法度之事,心中也不由對麵前這位高僧心生敬佩。

“唉!”淨慧大師驀然一聲長歎,一雙蒼目卻望向了滾滾煙雲當中,眼神中充滿了落寞,“如今整整三十年了!三十年來老衲在這金光閣中未出半步,不顧兩位師兄勸阻,執意參悟那《廣法大德真經》,想得佛法之大乘,悟得個金身正果,可奈何佛法博大精深,老衲愚鈍,枉費了一番心血,今生愧對師父!”

“大師!你卻錯了!”蘇靈風望著淨慧大師,雙眼中卻有一片異樣的光彩閃過。

“哦?這位小施主?你是說……”

“大師執著於此,卻早已身陷欲海卻不自知,縱然是參悟佛家理法若執念太深一樣被自心的欲望心魔所迷惑,不可自拔,且走火入魔矣!”

淨慧大師雙眼圓睜,望著麵前的蘇靈風,似乎根本不敢相信這句話是出自眼前這個看似瘦削文弱的少年之口,一句話也讓他一陣劇顫,三十年來,他深陷自身對這部佛經的執念中不可自拔,而剛才蘇靈風一句話就像是溺在茫茫大海中忽然遇到了一條船隻,隻是可惜自己卻再也無力登船了。

“善哉善哉!小施主的慧根極佳,老衲也自愧不如,難怪你卻能參悟了那《摩訶地藏經》原來這一切都乃定數也!”淨慧大師的目光漸變渾濁,望向火鴉上人和火雲叟二人道:“兩位施主,當年火徒子背後一掌是老衲所為,是老衲將他一掌震死!今日之劫便是老衲的果報了!無論如何老衲為當年之事向二位賠罪!”

火鴉上人和火雲叟相互攙扶,心中也是遙想當年,不由一陣悲慟。

隨後淨慧大師轉向了蘇靈風緩緩閉上雙目,說道:“老衲已油盡燈枯,身陷欲海,入魔太深,是該到放下一切的時候了,這部《廣法大德真經》看與小施主有緣,老衲自當隨緣相贈了!”說時整個身軀越來越暗淡,漸漸融在周圍煙雲當中,當空卻仍然回**著淨慧大師的話語:“放下執念,清淨自身,小施主萬不可再步老衲後塵,切記……切記!”說話間整個身軀便完全的消逝而去,周圍的滾滾煙雲也變得虛虛幻幻,一陣天旋地轉之後,蘇靈風便看到自己已經重新又身在那金光閣當中了。

金光閣中陳設依舊,並沒有任何變化,三人的神魂已然自行回到身軀當中,火鴉上人與火雲叟二人卻臉色蒼白如紙,神情恍惚,似乎剛才神魂已然收到了不小的傷害,三人麵前那淨慧大師的遺骸卻與剛才有些許不同,卻見他兩隻枯掌翻開,一本經卷正被他靜靜的托在懷中,蘇靈風心中一動,忙走上前去將那經卷拿到手中,看到封麵上赫然寫著《廣法大德真經》幾個大字,字體雄渾蒼勁,力透紙背,蘇靈風來不及細看忙將經文小心的收在懷中,轉身望向火鴉上人與火雲叟二人心中擔憂道:“二位,你們感覺如何?可以駕馭法器飛縱嗎?”

火鴉上人與火雲叟二人雙雙搖了搖頭,麵露痛苦之色,火鴉上人虛弱的坐在地上道:“此時頭痛仍如針紮,沒想到那老禿驢的佛經竟然這般厲害!”

一旁的火雲叟也麵露苦色道:“蘇小友,依我看你還是不要管我們了,此處不能久留,你……你快走吧!”

蘇靈風正要答話,卻忽然感到腳下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與此同時,三人麵前那淨慧大師的遺骸隨著震動竟在一瞬間癱癟下去,直化作了一具森森白骨。

“糟糕!沒想到這老禿驢座下竟有機關,咱們又上當了!”火鴉上人麵容扭曲,雙目已是赤紅一片。

霎時間,整個金光閣似乎也劇烈的搖晃了起來,一陣洪亮的鍾聲竟從這金光閣的上層響起,在這寂靜的深夜中顯得格外刺耳。

蘇靈風麵沉如水,三兩步趕到窗欞前,看到下邊的禮佛院與香禪院皆是一片燈火搖曳,數道金光拔地而起向著金光閣的方向飛快的縱來。

雖然淨善大師與淨空大師此刻皆不在寺廟當中,可麾下悟字輩一眾優秀弟子想必都還在寺廟中看守,雖然他們一身佛法較之三大高僧相去甚遠,可為數眾多,如今火鴉上人與火雲叟神魂受傷,無法與之相拚,僅憑蘇靈風一人驅物境界的修為卻根本難以應付。

“蘇小友!你……你快走!我們反正大仇已報,此生無憾,你快走吧!”火雲叟一臉悲壯連連喝道。

“阿彌陀佛!你們三個魔道妖人,今天誰也別想走!”火雲叟話音方落,金光閣窗欞之外便傳來了一聲厲喝。一道金光自那窗外激射而入,直向蘇靈風襲來。

蘇靈風腳踏雲罡步,施展出小諸天雲禁擒拿身法,身形虛晃一周,身後赤練古劍龍吟而起,當下便與那金光撞在一起。

隻聽一聲“叮當”脆響,一件金光燦燦的降魔杵被古劍一劍逼退,在當空中搖搖晃晃,發出一陣嗡鳴,自家的赤練古劍也被這陣力道震得搖晃片刻,被蘇靈風堪堪穩住,心中也不由暗歎對方修為不俗,不過眼前這降魔杵看起來倒有幾分眼熟,似曾相識。

沒等他仔細辨認,一個人形便從窗外破窗而入,隻見一個身著粗布僧衣,身形骨骼異常健碩,膚色黝黑武僧打扮的和尚站在蘇靈風麵前,此人卻不是他人,正是那一日如他一同前往火雲山尋找靈火仙菇的悟真和尚。

蘇靈風此時正戴著那副火麒麟麵具,悟真和尚似乎也沒有認出蘇靈風來,目光卻是落在他身後的火雲叟身上。

“原來是火羅門的人,不知道三位施主夜闖我靈雲禪寺金光閣中有何貴幹?”悟真和尚話音方落,數道金光自三人身邊破窗而入,一個矮胖和尚與一個麵容白皙模樣清秀的和尚站在悟真身邊,與此同時,金光閣的大門之外蜂擁而入一群手持棍棒的武僧,直將整個金光閣圍了個水泄不通。

那矮胖的和尚望見三人身後淨慧大師那一具白骨,一臉震驚的道:“淨慧師叔鎮守金光閣已久,看來已然圓寂了!魔道妖人!原來你們覬覦我寺中經典《廣法大德真經》,殺害我淨慧師叔,我等今日便要降妖除魔!”言罷反掌而出,隻見一個缽盂懸在當空,兀自變大了數倍,閃爍出一片金光,直向蘇靈風當頭罩來。

這佛家修行,並非道家十境,隻有九層法身,武渡法身、靈光法身、明鏡法身、玉牒法身、舍利法身、金剛法身、菩提法身、聖蓮法身和涅槃金身,蘇靈風眼前這三個悟字輩和尚想必都是明鏡法身加持,等同於道家十境那《天道經》所述的驅物境界,差不多與蘇靈風旗鼓相當,索性蘇靈風那赤練古劍卻非凡物可比,不知道是碧落劍派多少年前的一位高人遺留,縱然他修為並不太高,可驅使間那赤練古劍卻發出一陣耀眼赤芒,淩厲無匹隻一個照麵便又將那矮胖和尚的金色缽盂撞飛了開去。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好身手!不知尊姓大名?”悟真和尚向著蘇靈風合十一禮麵露欽佩之色。

蘇靈風故意變了腔調,冷哼一聲道:“在下乃火羅門火吞童子,當年師尊火徒子死於那淨慧和尚之手,今日我等前來就是為了報此血仇!”

悟真和尚正要答話,身邊一名武僧湊上前來,向著悟真和尚道:“悟真師兄,你看那兩個老魔神情恍惚,麵如白紙,似乎身受重傷,咱們不如先一起將這三人擒下,奪回寶經,再等住持師伯回來發落!”

悟真和尚點了點頭,望著蘇靈風道:“雖然施主修為不凡,可今日想要離開我靈雲禪寺定不可能了,我佛門慈悲,小僧還是勸各位束手就擒,早早回頭是岸才是正途!”

“呸!你們這群小禿驢,老夫就是與你們拚個玉石俱焚也絕不投降!有膽隻管上來便是!”火雲叟一手拄著大刀,粗喘連連,汗如雨下。

“既然三位如此執迷不悟,我等也不得不降妖除魔以渡天下蒼生!”悟真和尚言罷,身前那降魔杵便是一陣金光閃耀,與身邊那矮胖和尚的缽盂融為一處,另一個麵容白淨的和尚卻隨手一揮,一柄燦燦金光的鎏金大錘懸在當空,也蓄勢待發,令人不敢相信這樣文弱白淨的和尚竟能操控如此巨大的兵器。

這三個和尚自然是靈雲禪寺悟字輩最為優秀的三名弟子,也是三院當中的後起之秀當中的佼佼者,淨空大師座下大弟子悟真、矮胖和尚悟圓、白淨和尚悟清,其餘也都是些靈光法身加持的弟子,悉數將三人圍在當中。

蘇靈風雙拳緊握,雙眼緊緊的閉起來,腦海中赫然浮現爹娘的身影,他望天長籲一口,這是他第一次麵對如此諸多的頑敵,而自己卻隻能背水一戰,心中竟沒有一絲一毫的懼怕,相反一腔豪邁之情油然而生,自家丹田氣海豁然大開,氣息澎湃如潮,直把自己衣衫鼓噪的獵獵作響。

“與其鬱鬱寡歡的落寞死去,不如此刻戰個痛快!”蘇靈風心念已定,那赤練古劍似乎也感受到如臨大敵,兀自懸在身前,閃動著明明滅滅的赤色光芒,隨時等待蘇靈風催動殊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