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布局

聽雲峰上,雲海濤濤,春的氣息一天天近了,碧霞山也漸變一片嫩綠。

三人一路返回了碧落劍派,陸一平便趕去望天峰複命去了。

何慕晴與蘇靈風回到田觀海居處,隻望著他這偌大的閣樓直顯得空空****。

不多時,何慕晴便端了一碗香氣騰騰的羅宋湯來到了前廳,直把小玉饞的圍著她亂轉一氣。

何慕晴笑著驅趕它道:“你這饞狐狸急個什麽,你的飯等會才有!”說著便將湯碗放在桌子上,卻看到蘇靈風正在前廳的一組書架前,一手展開了一副畫卷,看的怔怔出神。

卻見這幅畫已是微微泛黃,畫上一位美婦正一手執劍,身在群山之巔,仰望天上一輪皓月,好似九天玄女,正在舞劍。

蘇靈風居住在聽雲峰上之時,便時常看到田觀海曾經好幾次偷偷拿出這幅畫卷,打理畫卷上的灰塵,而後便癡癡望著這幅畫一看就是大半天。

蘇靈風當然知道這幅畫上的婦人是誰,不過這幅畫何慕晴倒是第一次見。

“這是柳師叔!”何慕晴心中也是一陣感慨,“卻沒想到田師叔竟如此癡情,唉!為什麽天下有情之人總是如此薄命?”

忽然何慕晴覺得自己的話似乎有些不妥,慌忙向蘇靈風道:“蘇師弟,對不起……”

“沒關係!”蘇靈風將娘親畫卷重新卷好,小心翼翼的放回原處,展顏一笑道:“這一切也許都是他們的宿命,人力不能為也……不說這個了,我差點把它忘了!”蘇靈風忽然想起了什麽,一拍自己腦袋,將那塊赤金石抱起來塞在何慕晴懷中道:“何師姐,這塊赤金石就送給你了!你可要用它打造出一口好飛劍,也不枉那位仁兄橫死在那山洞當中!”當即便將自己如何找到這赤金石和發現那具骸骨之事說與何慕晴,隻聽得她驚歎連連。

“想不到靈羅山中竟然還有本門早前的弟子,這可真是奇遇,不過這赤金石是你應該所得,想必和你有緣,我不能要!”何慕晴說著又將赤金石推送回來。

“何師姐,你就收下吧,這段日子多虧了你照顧,那日要不是何師姐你,我早就被蕭玉峰和寧雪兒揍死了!”蘇靈風心中卻也知道,在那無名洞府之中還有一口赤練古劍,自己留著這赤金石也毫無用處。

“說起來慚愧,我和陸師兄在那靈羅山三日費去九牛二虎之力才各自找到一塊黃金石,這赤金石實在太過稀有,如果蘇師弟執意相送,那我收下便是!”

“何師姐自然能受得,想那橫死之人原本也是碧落劍派的弟子,如今也正好隨了他的心願,我雖然自小在劍派中長大卻並非是門中弟子,所以我將這赤金石交給你隻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言罷滿麵蕭瑟望著窗外飄然而過的雲海,心中一片悵然。

何慕晴漸漸收起了笑意,幽幽歎息一聲道:“蘇師弟,你這番話當真不像你這個年齡能說出口的,你的心思太重了……”

“唉!也不知道文伯伯他們找沒找到田叔叔,不知道還要等多久……”蘇靈風望著窗外深邃的天際,心中一片擔憂。

…………

望天峰上,一池碧水輕霧繚繞,似青紗,似夢幻。

碧水當中一座小島在青霧中時隱時現,幾座高大挺拔的山石好似天上的仙山隱匿在霧中。

山石中卻有一扇石門緊緊的關閉著,石門上方藤曼纏繞依稀能看出“天靈洞”三個字。

石門外,秦素瑛團坐在一塊大石上,閉目養神早已等候了許久,便在此時石門隆隆打開了,石門卻傳來了陳太真那略有些沙啞的聲音:“秦師妹,進來吧!”

洞內,碧落劍派掌門陳太真正背對著秦素瑛端坐於一方石台上的蒲團之上,麵對著石壁上一副兩丈長的畫卷,一動未動。

那畫卷上繪著一片汪洋碧海,波浪滔天,瘋狂拍打在近處的幾座山石上,海平線的遠處依稀可見朦朧山影,那山影雖是寥寥數筆,卻勾勒的氣勢磅礴,雄渾壯麗,在茫茫浩瀚的海麵襯托下好似一片仙境之山,隱隱能透出仙靈之氣。

這幅畫便是碧落劍派鎮派至寶“碧海觀山圖”了。

這奇妙的畫卷本是碧落劍派第二代掌門青玄道祖遺留下來,據說其中暗藏仙家無上之法,有奪天地造化之玄機,門派中除了掌門有資格參悟之外,其他人隻有經過掌門允許才能草草窺得幾次。

秦素瑛在陳太真身後站定,未等陳太真轉過身來,便一咬銀牙怒道:“掌門師兄!那魔障孽子如今修為已能禦風飛縱,更將我坐下弟子峰兒重創,他到了這樣的修為卻絲毫未受那七煞玲瓏心所影響,難道我們還要這樣繼續下去嗎?”

聽到秦素瑛所說,陳太真緩緩轉過身來,一揚長眉,目露精光,道:“哦?竟有此事?沒想到此子定力驚人,竟有如此心境能夠壓住那邪煞之氣,看來還需想些辦法才是。”

秦素瑛恨聲道:“一個魔道餘孽,掌門師兄是不是將他看得太重?就因為他,我劍派遭到魔道雜家覬覦圍攻,這一次金石大典更是損失慘重,如此下去怎生了得?不如將他早早除之後快!”

陳太真卻麵不改色,一雙蒼目輕輕閉上,麵帶微微笑意,一手撚須道:“秦師妹,凡事需要沉得住氣,你卻忘了,我早早已在他靈台當中打入了九轉縛魂鎖,就算有何異變卻又如何?難道連師兄的手段你也不相信了麽?”

“可是如此下去,那七煞玲瓏心之力何時才能顯現?等到那時……”

未等秦素瑛說完陳太真便擺了擺手打斷她道:“自古天降大任必先苦其心誌,況且現在魔道勢微,難成氣候,還有兩家正道同門聯手,怎麽會被那些旁門左道動搖分毫?”

秦素瑛沉默下去,麵色也漸漸緩和,她心中不由對眼前這位掌門師兄敬佩有加,還是他考慮事情周全,能坐懷不亂,運籌於心,果真不愧為正道掌門。

“隻是有一點是我比較擔心的!”陳太真沉吟道:“如果時日久了,不論此子從何處的得知柳師妹的事,定然會一心遷怒於門派,到時候是會有些棘手……”

“哼,遷怒又怎樣?難道我們堂堂一個名門正派還怕了他一個乳臭未幹的毛孩子?實在到萬不得已時就除之後患!”秦素瑛不以為然道。

“你錯了!若要真的到了那個時候,隻怕是我劍派中便有天大的麻煩了!屆時前功盡棄那便得不償失嘍!因此……”陳太真頓了頓,羅素英忙問道:“因此怎樣?”

“因此還是要速速令他喚醒七煞之心,早一天歸我等所用才是。”

秦素瑛點了點頭,讚同道:“掌門師兄所言極是,隻是不知道如何做才能讓他快速喚醒那七煞之心呢?”

陳太真直到此刻方才緩緩睜開雙眼,一字字的道:“恨!對那些魔道的嗔恨之心方能喚醒七煞之心!”

秦素瑛雙目圓睜,忙道:“那師兄的意思就說對我們的恨意也會激起他那七煞之心嗎?”

陳太真點頭道:“所以這就是我剛才所說擔心的事!不過好在他靈台中尚有我那九轉縛魂鎖可以搏上一搏!”

秦素瑛聽了陳太真所述,也不由一陣吃驚道:“那七煞合一之力到底有多厲害?”

陳太真搖了搖頭,兀自轉過身去一邊繼續觀望石壁上那“碧海觀山圖”,一邊說道:“七煞合一……終有一天你會看到的……”

…………

三日間彈指即過,何慕晴每日都來到聽雲峰,做些美味飯菜陪伴蘇靈風一起等待田觀海的消息。

這三天裏,蘇靈風每一日都在焦灼和不安中度過,三天時間好似三年那麽久。

直到第四日的清晨,他剛剛打掃完廳堂,便自窗外看到兩道遁光劃破天際,來勢迅疾。

“難道是文伯伯和越姑姑他們回來了?”蘇靈風心中一沉,一把扔掉了手中掃帚,奔到庭院當中,抬頭觀望。

那兩道遁光速度極快,晃眼便飛至聽雲峰之上,待到又靠近些許,蘇靈風這才看清,兩道光芒正是他期盼許久的文誌遠與越淩冰。

兩人按落各自飛劍,卻見文誌遠一臉嚴肅,身旁還架著一個滿臉血汙,渾身千瘡百孔的人,那人雙目緊閉,發髯淩亂,渾身沒有絲毫的力氣,前胸一個觸目驚心的血手掌印直透肌膚,仍在汩汩淌血。

“這是……田叔叔……嗎?”蘇靈風難以置信的楞在了當場,一時間隻覺腦袋嗡的一聲,一顆心仿佛掉進了萬丈冰窟。

“還不快點過來幫忙!”隻聽越淩冰一聲厲叱直把蘇靈風喚醒。

“田叔叔!”蘇靈風趕忙奔上前去,將田觀海背在背上,三兩步便奔到內屋寢室,小心翼翼的將他放在床榻上,由於翻動一陣,田觀海似乎有些疼痛,喉嚨裏發出陣陣微弱的呻吟,聽來是那樣痛苦,他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整的地方,自家“鬆雲”飛劍也崩了幾個豁口,光芒暗淡,被他死死的抓在手中。

“田叔叔,你……你到底怎麽了?為什麽會這樣?”蘇靈風眼見田觀海的慘狀,終於再也抑製不住心中的悲痛,兩行熱淚一瞬間奪眶而出,潸潸而落。

“他還沒死!不過怕是隻剩下了半條性命!”越淩冰滿麵哀傷,緩緩走上前來按在蘇靈風肩頭,“不過你放心,有本門大羅回仙丹他不會有事,剛才你文伯伯已經幫他服下一顆,隻是……”

“隻是怎樣?”蘇靈風忙轉過身來,一雙淚眼望向越淩冰。

“隻是他身中煉血堂血毒,毒入經脈,就算是本門大羅回仙丹也隻能保他不死,卻不能解這血毒!如若血毒不解,時間久了侵入骨髓怕是今後便下不得床了……”越淩冰雙目中一片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