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落葉歸根

翌日拂曉，夜儀迷迷糊糊之中，聽到一道輕柔的聲音一直在呼喚自己的名字，頗為飄渺，不知來自何處。

直到這時，夜儀才漸漸有了意識，身體各處皆是癢酥酥的，口腔中殘留淡淡的芳香味道。

夜儀呼吸一顫，緊接著輕吟一聲，睫毛微顫，緩緩抬起眼簾。

星塵此時正不急不慢地包紮著傷口，嘴唇略顯蒼白，精神也有些萎靡，不過整體沒有大礙。

當注意到夜儀的動靜時，星塵美眸一轉，旋即鬆了口氣，道：

“你醒了！”

此時清晨的幾滴露水抵在夜儀額頭上，涼絲絲的，眼神清晰了些，然後撐起身子，咂了咂嘴，看了看星塵手腕上的繃帶，心頭一動，道：

“我吸了你的血？”

星塵不可置否地點點頭，道：

“我看著你吸血就能恢複，所以割開了手腕。你救了我一命，這是我還你的。”

夜儀沉默了片刻，然後檢查了一下身上，一些致命傷基本痊愈，還有些皮肉傷也結上了血痂，總算是性命無礙。

昨天傷得那麽重，一晚上竟然能恢複大半，真可以說得上是奇跡！不過夜儀並未感到如何開心，墨羽拚死斷後拯救他們，已經成為了他心中永遠的傷痛。

在血獄生活了整整九年的夜儀可謂是心硬如鐵了，這種大無畏的犧牲精神根本不可能出現在血獄中。可以說，血獄弟子除了少數之外，大部分都是精明的利己主義者，為了生存什麽都可以做出來。

夜儀自認為還稱不上善人，雖然不作惡，但隻要威脅到他的生命，他就會不顧一切地反抗，不論所做之事是善是惡。

可是畢業之後，來到卡勒大陸，先是韓天浩冒死查明真相，之後又以生命為代價拯救星塵，這本就令他非常震撼了。

現在又是輪到了墨羽，兩人都是血獄出身，可依然堅持住了心中善念。在他們潛移默化的影響下，夜儀心中的那塊堅冰悄然化解，孩提時候的情感一點點浮現……

星塵看著沉默不語的夜儀，從那傷情的眼神中猜出了其心中所想，心裏微微酸痛，道：

“墨叔叔回不來了……都怪我……”

夜儀回過神來，星塵抱著雙膝，眼簾微合，隱有光芒閃爍。

夜儀輕歎一聲，然後站起身，拍了拍星塵的肩膀，道：

“從現在開始，你的命不僅僅是你的了，韓叔和墨叔不能白死，所以你要好好活下去。”

星塵濕潤著雙眸看著夜儀俊美的臉龐，因光線原因，臉色略顯陰暗，但線條看起來更富韻味。星塵眼瞳微顫，然後收回目光，擦拭了一下眼角，深深吸了口氣，應了一聲。

夜儀沒有再說話，盤坐到一邊，開始恢複神力和魔氣，之前連番戰鬥，能量已經所剩無幾了，必須抓緊時間恢複。

能量耗盡之後，修煉速度比盈滿時期快了許多，大概兩個小時後，夜儀已經恢複了大半，體力也全部恢複。

過去的終將過去，人死不能複生，兩人還要背負韓墨的寄托活下去，收拾了一下心情後，兩人便離開了此地。

現在原始山脈中已經不安全了，花池一行人如幽靈般，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找到兩人，夜儀有能力逃走，但星塵就不好說了。

即便外麵的現代世界危機重重，星塵作為一個人類能活動的範圍極小，夜儀也要帶她離開，實在不行就換個山區，反正這裏是待不下去了。

不過在離開之前，夜儀還想去一次昨天他奮戰的地方。

人族是一個非常講究思鄉情節的種族，俗語講，落葉歸根，人死後最好葬在家鄉。對於墨羽來說，卡勒大陸便是異國他鄉，遺體留在這終究不像話。

然而夜儀也沒抱多大希望，森林中凶獸成百上千，墨羽遺體說不定早就被分食了，不過總會留下些物件，拿去曙光大陸立個衣冠塚也是好的。

夜儀，並非忘恩之人。

考慮到安全問題，夜儀二人的速度並不快，每走一段時間，夜儀都要仔細排查一下四周，確認安全之後才繼續前行。

現在他們勢單力薄，一旦被發現就全然沒有幸免的道理，所以再如何謹慎都不為過。

星塵經過這件事之後，脾氣收斂了很多，不再大吵大鬧，大部分時間都是安靜地走在夜儀身後，話比夜儀還要少。

除此之外，她在修煉上也用心了許多，對那些曾經被她厭惡的醜陋凶獸也不再排斥，一隻一隻宛如糖豆一般吞入腹中，修為也是一日千裏，距離封勳男爵已經不遠了。

對於星塵的變化，夜儀都看在眼裏，也說不上是好是壞，星塵這突然安靜下來，他還有些不習慣。

“她也該成熟一點了。”

夜儀心中暗想到，然後帶著星塵潛伏到一片草叢之中。

此時他離目的地已經不遠了，不過他沒有貿然前去，萬一花池他們在守株待兔呢？

所以夜儀就把星塵留在了原地，悄悄摸了上去，選擇一處視野良好的地方趴了下來，然後拿起望遠鏡，調了一下焦距，極具耐心地搜查著。

因為對方也有血獄弟子，反偵察能力高超，所以夜儀排查地非常仔細，幾乎每一處角落都看了一遍。

當他把視線放到昨天戰場上時，心中僅存的一點僥幸也隨之破滅。

那裏的幾具屍體果然已經殘破，血肉模糊，甚至都看不出是身體的哪個部位，鮮血也有些幹涸，還有幾頭禿鷲站在血泊之中，啄食著腐肉。

夜儀強壓住心中怒火，將剩下幾處隱蔽的地方排查完之後，才慢慢退下身子，回到了星塵身邊。

“那裏沒人，不過有些血腥，要不你在這等我？”

夜儀考慮到星塵看到那場景可能會不適，所以提前問道。

令他意外的是，星塵並沒答應，堅持要和夜儀一起去。

看著星塵堅定的目光，夜儀便不再強求。

不過真到了之後，星塵還是有些畏懼，臉色微白，雙頭都有些打顫，隻能強撐著跟在夜儀身後。

夜儀揮走禿鷲，四下看了看，然後伸出手指在地上戳了個窟窿，沉吟片刻後方起身。

從地上的血泊範圍和殘破的鎧甲數量來看，死的不隻是墨羽一個人，至少有兩名血獄弟子死在他手上。

夜儀擦掉手上的血漬，這才察覺到星塵的異樣，微微歎息一聲，快速收起埋在血肉中的鬼頭大刀和火神手炮，簡單擦試了一下後塞到背包裏，拉著星塵離開了此地，朝著最近的森林邊緣跑去。

夜儀他們前進的方向是原始森林最西部，出了森林之後便是幾處偏僻的小村莊。

在夜儀的印象中，那裏的居民多是安分守己的農民，不喜紛爭，村中多數修為低下的惡魔，對他們造不成威脅。

但這也並非是夜儀選擇的主要原因，那裏因為是山區，經濟發展非常慢，網絡通訊等基礎設施落後，信息傳遞不便，血獄不容易查到，剛好適合夜儀二人隱藏。

等他們到後，暫時休息一下，夜儀趁此機會規劃一下接下來的行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處適合他二人生存的地方。

事到如今，夜儀也隻能做出這些打算了，逃過追殺是當務之急，至於更長遠的計劃，他就沒精力去操心了。

雖然選擇的是最近距離，但以他二人的速度，依舊需要兩天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