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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的一聲巨響,我被一下推進了艾麗讓我逃躥的車廂。後門車廂大門隨後再次緊緊關閉。

然而,我的再次光臨並非讓我感到懼怕,而是充滿了無限好奇。我像個車間熟練工對這節車廂進行全方位檢測。

我把一切都排除在外搜索馬腳丫的影子,甚至在我的記憶裏他還在車廂前方對大家進行安撫工作。

是誰安排他在做這項本來就很艱巨的工作呢?要是作為一個真正的殺人犯,他應該是在逃跑的路上,而並非在這個地方安然自若。

而現在我唯一所要求的是他可能知道眼前這個叫艾麗的女人的秘密(假如他知道的話)。

此時,我的期望顯然是徒勞的,我連馬腳丫的半個影子都沒見著。車廂也一如既往的平靜,還是像先前我剛剛離開時那樣,人們若無其事地打著牌,輕鬆地聊著天,還有的打著盹,好像火車停與不停都與自己無關。甚至我沒有發現有任何人跳窗的痕跡。

難道是我的聽力和眼力都出了問題?

艾麗現在又在哪裏呢?

我的主觀臆想又出錯了,這不免讓我沒有任何理由地失望。

我找了個空位坐下來,眼前的一切好像與我無關,好像又與我息息相關。

整個偌大的車廂,沒有一個認識的人,我的孤獨加倍地生長。

大白和阿牛他們怎麽樣了?我們早上才剛剛分別,現在好像感覺我們已經分離了幾個世紀。這種巨大的心理落差讓我是無法接受的。

我在這節車廂感到無比的壓抑,人們極度的平靜完全是個意外。這也可能不是列車長方根他們所期待的吧。

人們也許由於過多恐懼的刺激在麵對即將到來的死亡時已經感到了麻木;當然這隻是一種假設而已,不可能每一個人都麻木了。

山雨欲來風滿樓。

我認為這更符合當前的狀況。

果然不出我所料。

原先在一起玩牌的人,現在他們湊在一起,像是有萬能膠粘著一般緊緊地裹成一團。初來乍到的人看到這一幕還以為他們是在打群架。可仔細看來,他們又像是在相互曖昧;可是這些人當中有男有女,又並非男女之情所要表現出的狀態。

讓人難以捉摸。

再看剛才那些還是在聊天的人,本是好好的,現在他們卻背對著背相互使勁地摩擦,好像他們的背奇癢無比似的。他們擺著大大的S型,從上到下不停地扭動著,顯得滑稽可笑,不僅如此,他們還在加速運動。這時,還有那些在打著盹的更可怕了,他們這時都突然睜大了雙眼,眼睛好像要從眼眶中掙脫出來一般,他們相互死死盯著對方,好像彼此都在不經意的時刻偷走了他們的寶貝,崩出的火焰像是要把對方化為灰燼。

看著這一幕幕,本應該驚愕不已的我,但此時此刻卻無比的冷漠。

這時,所有車廂的人開始都慢慢搖搖欲墜,個個像是喝醉了酒似的紛紛倒地。

此時,我再也無法做個旁觀者來欣賞這一切了。他們倒地之後,口吐白沫,眼冒金星,不停地打著滾。體質瘦小的人慢慢地被埋在最底下,這樣下去,就像艾麗事先給我說的,會有命案發生。

我再也無法冷靜下來了,出於本能,我上前使勁推搡著壓在最上麵那些人。

“王八蛋,你到底是誰?”說完,我被不知從哪裏揮來的拳頭一陣猛擊,瞬間我身子轉了個圈就倒在了車廂一排長椅上。我撫摸著嘴角露出的殷殷血跡,使出渾身力氣想要重新站起來,可我的身子一點不聽使喚,就像有人使用了定身法,讓我紋絲不能動彈。

我隻能大口地喘著粗氣。

看著過道上最底下的人淹淹一息,微微還在抽蓄的雙腳慢慢停了下來。

太可怕了!

更可怕的還在後麵。車廂裏的人好像更加瘋狂了,後麵來的人不停地向人牆上壓下去,導致下麵的人再怎麽叫喊都無濟於事。

死亡的人越來越多,最上麵的人卻在手舞足蹈歡呼雀躍。

太沒有人性了。

終於,最上麵的人好像是發現了什麽,他們紛紛起身,跳上了那豆腐塊大小的台桌。此時,他們好像占據到了絕對有力的地形,雙手緊握拳頭,狠狠地朝玻璃窗砸去……

即使他們的拳頭血肉橫飛,玻璃窗依然堅如盤石。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他們一邊敲打,一邊喊叫,沒有任何人回應他們。於是,他們更瘋狂了,用頭使勁撞擊著玻璃窗。

火車就像當他們不存在似的,依然咆哮著在暗夜裏飛奔著。

車廂裏的人好像都絕望了,他們現在唯一可做的就是相互沒有任何理智地撕打著,儼然像是從瘋人院裏跑出來的。

直到我使出渾身解數,像是做了一個真實的惡夢般微微立起了半個身子,此時,車廂裏的人已經不能動彈的,或者說還在微微做著最後掙紮的,好像都在無形中增長而沒有定數。

“救救我,快救救我!”當我好不容易挪動雙腳,這時一雙近似死人般的雙手緊緊抓住我的腳踝。

我苦笑著卻無能為力!

為什麽會這樣呢?

當我用力掙脫對方的雙手時,那人很快就斷氣了。

這時,我看見前後車廂的大門上也趴著幾個人,他們的雙手還貼在大門上,好像一幅幅沒有任何生機的雕像,呆板而又讓人絕望。

他們也許還活著,也許早已死去。

車廂兩邊的大門好像因為他們的存在而變得更加緊閉。

當我站起身來,邁著步不知要起身走向哪裏時,更可怕的一幕終於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