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尋找

如水的夜色溶化了白天的滾滾紅塵，萬家燈火和空中的星光交輝在一起。

江城的夜景美不勝收。

可是，施波卻心思重重，無暇欣賞眼前美麗無比的景色。

他獨自一人，漫無目標地在燈火闌珊的大街上行走。

施波年屆不惑之年。前幾年停薪留職下了海，幾番拚搏，已腰纏萬貫，成了遠近聞名的闊商。照說，已享盡人間聲色犬馬的簏波，不會再有什麽煩惱。

相反，生意越做越大，貼心的朋友倒越來越少，越來越空虛。

每當這個時候，施波便喟然長歎，歎世風日下，歎人心不古，歎知音難覓。

不知不覺，施波撞進了一家酒吧。

迎賓小姐急忙將施波引進一間雅室。

待施波落座，小姐笑吟吟地問施波，來點什麽酒？

來一位才貌雙全的女子！施波吼道。

小姐心裏一愣，片刻，又恢複常態，唯唯諾諾退出。

不一會兒，進來一位衣著時髦，非常漂亮的姑娘。

“身無彩鳳雙飛翼”，姑娘剛坐下，施波冷不防從嘴裏冒出李商隱的《無題》詩。

先生蛻什麽呀，我一點也不懂，姑娘並不矜持，倒十分坦率。

施波掏出錢，遞給小姐一張大鈔，對她揚揚手，說，你去吧。

小姐看著這位顧客，感到莫名其妙，滿懷狐疑而去。

看著一雙雙情侶手挽手肩並肩，進進出出，施波更加煩燥。

呆坐過後，施波想到了走。

就在施波準備起身的時候，鄰座一位窈窕淑女主動走了過來，

並坐在了施波的對麵，口裏念念有溺，“心有靈犀一點通”。

好，好，施波嘴裏不住地說，雙手鼓起掌來。

接下來倆人又開始對詩，隻是，這次對詩與以往不同，往往是施波出下旬，她對上句。

施波說：“卻話巴山夜雨時。”

女子答：“何當共剪西窗燭”。

施波說：“隻是當時已惘然。”

女子答：“此情可待成追憶。”

對詩過後又對詞。對詞時，恢複了順序，施波出上闞，她對下闕。

施波說：“紅藕香殘玉簞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京回時，月滿西樓。”

女子答：“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西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答畢，女子給施波暗送了一個秋波。

施波視而不見。

對著對著，施波忘了規矩，說起了下闕：“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抽。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女子對答如流：“薄霧濃雲愁永晝，再瑞腦消金獸。佳節又重陽，玉枕紗廚，半夜涼初透。”

對畢，女子忽然跑過來，雙手接著施波的脖子，嬌滴滴地說，人家累了嘛，要上床睡覺。

施波觸電般驚醒，急忙用力推開女子，象一隻木桶散了箍。

女子向他伸出纖纖玉手，冷冰冰地說：“拿來！”

什麽拿來？施渡兔子吃年糕——悶了。

拿錢來！老娘我陪你說話已經三個多小時了，三八二十四，240塊錢，這可是我的血汗錢。我還指望用它交資料費。女子杏限一瞪，全沒了先前的美麗溫柔嫵媚。

女子一說，提醒了施波。他仿佛看見她左胸前掛著的一枚大學校徽。

施波攢下一張空白支票，交給女子，語重心長地對她說，你想填多少就填多少。不過，我不希望在此再見到你。

說罷，施波逃也似地離去。

一個月後，麓波又獨自一人來到這裏。

剛進門，就瞥見那個熟悉的身影和麵孔。

麓波一下子冷了半截腰。

他慢慢轉過身，離開酒吧而去。

從此，他再也沒有上過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