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女人鳥

天空如洗,遠山如黛。

忙碌了一天的水伯,蹲在船頭,一邊看夕陽西下,一邊逗籠中之鳥。

這是一隻羽翼剛剛豐滿的鳥,渾身漆黑,兩隻眼睛綠得放光,叫聲特別悅耳動聽。感覺是在聽盛中國演奏的《新疆之春》。

女人是鳥,男人是籠,首飾是食,小鳥是食,才容易關在籠子裏。

水伯一輩子沒碰過女人,不知女人是啥滋味。有邪貨後生曾當麵戲弄水伯:一生不搞五個X,閻王都不依。沒沾女人的男人,白來世上走一遭,死了無人埋。

水伯一點也不惱,反而笑著詰問:“小子,你眼睛紮到褲襠裏去了,沒看見我女人?”

後生一頭霧水:你女人在哪裏?

水伯哈哈大笑,手指鳥兒:那不是嗎?

神經病!後生反遭奚落,連忙丟下三個字,落荒而逃。

從此,水伯與鳥兒相依為命,點燈說話,熄燈做伴,其樂融融。水伯心似白雲常自在,意如流水任東西,日子過得平凡而充實。

水伯經常對女人鳥說的一句話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女人鳥仿佛聽懂了這句話的含義,她粉麵含春齒不露,朱唇未啟笑先聞,向水伯暗送秋波,表達愛慕之意。

水伯心中有愛,平平淡淡的日子,在他眼裏,變得有滋有味起來。

水伯的船上,經常飄**著水伯五音不全的歌聲。不時伴有女人鳥歡快嘹亮的鳴叫,引得附近漁船不約而同圍攏過來,與水伯一起分享快樂。

漁民們都說,女人鳥有說不盡的萬種妖嬈,畫不盡的千般冶豔。

水伯聽了大夥的誇獎,臉上的麻子笑開了花。

誰知,樂極生悲。

眾人離去後,水伯老毛病——心肌炎又發了,一頭栽倒在床,醒來後,水伯痛得更厲害,不停地在**打滾。

突然,一個藥瓶子從**滾落下來。水伯眼睛猛地放亮,仿佛落水者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立刻亢奮起來,水伯掙紮著,夠了幾次,終於夠著了藥瓶,便迫不及待地往嘴裏塞,卻沒什麽感覺。拿起藥瓶一看,嚇傻了眼:原來,藥瓶是空的!

此時,水伯胸痛加劇,呼吸急促起來,神誌有些不清,感到自己輕飄飄的,在空中漫無目的的漂浮。

水伯再次醒來時,感到胸口不疼痛了。水伯轉臉一看,村中老郎中正端坐身旁,替他拿脈。

水伯一驚:你……怎麽來了?

老郎中的回答頗令水伯感到意外:是女人鳥帶我來的。

她現在在哪裏?水伯急問。

我……也不知道。老郎中愛莫能助地回答。

一天過去了,十天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女人鳥依然未歸。

水伯度日如年,望穿秋水,盼望女人鳥早日飛到身邊。

日月在天空行走,水伯在老江河行走,山川萬物,人間悲喜,早已化為四句淚寫的詩,填滿他的內心深處:分離才知相思苦,眼淚未幹又想哭;隻羨鴛鴦不羨仙,望汝歸來團聚福。

(選自陳勇小小說集《在水一方》,中國社會出版社,2002年10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