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的黑薔薇
咖啡屋門頭上一朵烏亮亮的簡筆黑薔薇閃著奢華而神秘的光,照見琳心中正在膨脹的卑微。當老板葉薇微笑著坐到她對麵,那種卑微的感覺便消散了,隨之而來的是溫暖和仰慕。
琳說:“這幾年市裏咖啡屋挺多,但像‘黑薔薇’這樣有創意、有品味、上檔次的,寥寥無幾,那麽您一定是一位有內涵、懂經營的人,今天一見,還這樣光彩照人……”公司培訓的這番話述,正是她的真心話,意識到這點,琳有些卡殼。
葉薇善解人意地笑了,她伸出柔若芙荑的手,輕輕撫著琳拿著資料的小手,眼中似乎有一種濕潤潤的東西:“多好的年齡,我當年在公司做業務時,也是這樣的年齡。那時公司裏有四個女業務員,人稱四朵金花。我是業績最好的一個。”
看了看琳熱切的目光,葉薇繼續說:“四朵金花,一朵嫁人了,一個老板離婚娶了她,她生了一個孩子後,老板又要娶更年輕的女人,和她離了婚,她帶著一個孩子,過得很不如意;一朵和一個愛她的男孩結婚了,男孩是公務員,兩個靠工資吃飯的人,過著平凡的生活;一朵生病了,就那麽一場不起眼的病,竟讓她離開了人世……”葉薇眼中濕潤潤的東西在燈光中一閃,她拈起紙巾摁了摁眼角。
琳忙把手反過來握住葉薇纖長的手指,默默地望著葉薇。這就是琳的乖巧處。
葉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隻有我堅持下來了,做成一單單別人望塵莫及的業務,收到一筆筆可觀的提成。終於,我也做老板了。”
“真好。”琳由衷地說。
“來,”葉薇挽起琳的手,“到我畫室來看看。”
二樓一側的畫室-反咖啡座的歐式奢華,散發著濃鬱的中華傳統文化味。鏤空多寶架上,點綴著古典瓷器,根雕茶桌上是精巧的茶具,左手放置一架現世已稀少的古琴,右手靠窗是一架畫案,案上一幅沒完成的工筆牡丹。
琳驚呼連連,讚歎不已:“葉總太有才了。我一開始想當作家,寫了幾篇日誌,寫不下去了;後來,又想練書法,拜了幾位老師,卻沒有時間坐下來練字;聽說牡丹高手來市裏進行畫展揭牌儀式,我趕去想拜她為師,結果都沒擠到跟前……今天見了你,我明白了,我沒條件從小練出那些特長,現在也沒有到有錢有閑可以發展愛好的時候,我目前要像你一樣努力去做業務,使自己的生活好起來。”
葉薇的電話響起來,她接過了,對琳說:“我們組織了一個女子休閑沙龍,隔一段時間,聚一起做做桑拿保健、美容按摩,躺在一起天南海北交流交流。”
琳忙告辭。葉薇又疼愛地撫著她的肩說:“年輕真好!你的這項業務,實在和我這裏不相幹,以後,你有別的業務和困難都可以再來找我。”
琳走出來,她滿是希望地去拜訪下一個客戶。一個月過去了,認識了許多老板,業務卻沒有簽下一單,她因此也沒有績效,隻有微薄的底薪。公司裏其他的員工還不如她。
琳為了給老家寄生活補貼,已向人借了兩萬餘元,信用卡的還款期也到了。她愁苦不已地在街上徘徊,尋找下一個客戶,風迎麵吹來,她縮了一下肩,意識到秋天快要過去,冬天要來了。
林立的摩天高樓,夜色中的眩目霓虹,高檔會所門口漸漸停滿的轎車,那另類的生活隻隔了一個夏天的距離。走進去很容易,裏麵的業務她也熟稔,當她低下頭猶豫的時候,仿佛看到了那支閃光的黑薔薇。
琳不由自主地向“黑薔薇”咖啡走去。
葉薇把熱咖啡遞到琳的手裏:“暖暖心。”
琳的眼淚一下子湧上來:“為什麽我做業務就這麽難,你當年怎麽那麽順呢?”
葉薇歎口氣:“命運對人都是一樣的,誰都不會那麽順,我當年也曾經幾度困窘到身無分文……”
葉薇拿過琳手邊的資料,告訴她這項業務中,許多地方是不成熟的,甚至都是不可行的:“一個人朝著一個死胡同底撞去,能不頭破血流?”
琳抬起淚眼無助地望著葉薇。
葉薇說:“我可以幫你還帳,但是,你必須跟我簽下合同,在我的店裏從店員試用做起,拿工資的一半還給我,直到付完。”
那要整整兩年的時間!
琳搖頭拒絕,她想在兩年時間內完成幾單大業務,用提成開自己的小店。她堅信:公司的這項業務不行,可以啟動別的業務,總有一項會成功!
琳從“黑薔薇”走出來時,心裏很踏實,似乎一切困難都得到了解決。
葉薇站在窗口,望著行走在樂聲燈影裏的琳, 她想:琳不久又會來這裏,該以什麽方式幫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