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念慈
尹念慈是個很普通的人。年齡三十四;職業,教師兼辦公室副主任;愛好,攝影;兒子一名;老公上班族;家住離單位五站路的小區套房。每天早上和老公、孩子一起出門,老公開車送兒子到的學校,尹老師騎上電動車向另一個方向自己的學校奔去。晚上,家是三個人的歸宿。
生活就這樣周而複始地過著,參加一些攝影采風,攝影圖片展是她生活中一些精妙的小片斷。
入秋的一個傍晚,尹老師下班剛過三岔路口,一聲“哎呀”從側後傳來,尹老師本能地回頭望:兩輛電動車相撞後,都摔在路上,一個男人抱著腿在查看。一個女子側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尹老師想一走了之,但心念一動,下車走過去,看到躺著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
“我頭疼。”女孩說著,淚出來了。尹老師看她挺肉感,穿得挺厚,電動車又沒多高速度,料想不會有大礙。隻是摔倒的時候,怎麽不撒手抱頭呢?
尹老師又看看地上的女孩,更不忍離開,這是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於是問:“給你家人打個電話吧?”女孩的包摔在車前,尹老師幫她撿起來,打開,找到一款粉色滑蓋的漂亮手機,交到她能活動的左手裏。女孩撥通後,叫道:“爸,我撞車了……在友誼路三叉口。”然後,又撥通一個電話,說了自己位置。
尹老師又問躺著的女孩:“打個120吧?”
女孩說好,頓一下,又紅著眼圈說謝謝。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裏,尹老師幾次想走,但都停下了。她決定晚了就不去參加老公的飯局了,又不好意思跟老公說實話,怕老公嗔她犯傻。她撿起女孩摔出去的太陽鏡放到她包裏,拉攏了。又把手機放到她手裏,有事方便打電話。
女孩的父親從小車裏跳下來,胖胖身軀奔跑著,一邊叫著:“芳芳,芳芳,你怎麽樣?”
女孩一下子又哭了:“爸,我頭疼。”
尹老師轉身悄悄離開。
尹老師不知道芳芳已經結婚,她摔倒時護住肚子,是因為裏麵有小寶寶;躺在地上不敢動,是怕摔了一下,動了胎氣。
醫生說孩子沒事,她住院保養一下,就好了。
芳芳對守護著她的老公說今天工資上到卡上了,讓他順便在ATM機上看一下數目。說著拿過手包翻撿起來,卻怎麽也找不見那張黃色卡片。她明明是裝在手包暗袋裏的,可把包倒個個兒,也找不見。
隻有白絲巾女人動過她的包。直到這會兒,她才想起那個曾幫過自己的女人。
會不會是那女人拿了她的卡?
肯定是那女人拿走了她的卡!
那個聲音溫和好聽的女人,脖子裏一條白色真絲長巾。難怪她對自己那麽熱心,原來,別有用心!
卡掛失了,錢沒有少。
芳芳出院後,家人讓她請假專心安胎。她每天傍晚到小區附近的公園散一會步,看看休閑的人群群,解解悶。
公園的長廊上搞攝影展,每幅作品下有作者的頭像和簡介。當看到那幅白樺林照片的主人時,芳芳叫起來:“是她,我認得她的白絲巾。還是個老師呢,”
芳芳的表姐蕊跟尹老師同校。這件事情被蕊帶到學校,悄悄地在老師們中間傳遍。
尹老師覺察到老師們開始疏遠她,他們似乎提防她什麽。
元旦前尹老師應聘過的一個單位來做調查,走了這個過場,她就可以離開學校,專門搞攝影了。有人講了那件事,調動就擱置了。尹老師等不到消息,去詢問時,人家委婉地說人已經夠了。
學期末,職工給中層領導評價時,尹老師得了一個差。她百思不得其解,委屈地哭過,想不開賭氣過,卻不知人氣這麽差,症結在哪裏。
春節很快過去了,芳芳坐完月子,到單位取東西,發現那張卡安安穩穩地躺在抽屜裏。是她記錯了。
扔掉這張作廢的卡,芳芳就把這件事拋到九霄雲外了。
又是一個初秋的下午,芳芳用小車推著五個月大的女兒在公園散步,小寶貝胖胖的小臉映著陽光,笑得燦爛極了。
采風的尹老師搶上來,逗孩子挺直身子,對著她拍手歡笑。她舉起相機,攝取這美好瞬間。拍完之後,尹老師戀戀不舍地摸摸小寶貝臉,拉拉小寶貝手,揮手告別。
芳芳覺得眼前這個人非常麵熟,似乎在哪裏見過,特別是那聲音,溫和好聽,可一時又想不起來。突然,尹老師脖子裏那條白色絲巾讓她想起了去年的交通事故,急忙尋視,尹老師窈窕的身影已往公園深處走去。
“哎呀,”芳芳被腳下石子一滑,跪在地上,童車一顛簸,女兒“哇”地嚇哭了。芳芳本能地望向尹老師的方向。尹老師聽到這一聲,轉過身來,毫不猶豫地向她們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