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顛
阿顛是“A.D”英文網名的譯音。別的網友叫他愛德,我偏叫他阿顛。不知道是怎麽加上他的,網友一做就是五年。
阿顛說他是洛陽人,從小生長在老城鼓樓邊,這我相信。剛與他聊的時候,他說他當年不得誌離開了洛陽,在深圳發展數年,公司派往新疆分部兩年,還有半年,他就回來了。
我問回哪兒,他說,當然是深圳。
阿顛說,他不想回洛陽。洛陽街麵太髒了,學校到家不遠的一段路,鞋子上都會落一層厚厚的灰塵。他家的門口是一溜兒店鋪,店鋪門前搭起帳逢,侵占了大半個路麵,小販用很鄉土的老城話吆喝著,小孩子唱著特殊方言拚搭的歌謠:“上個坡兒,拐個彎兒,鼓樓門口兒牆閣角兒,老頭兒老婆兒漿麵條兒”
阿顛說聽到這些就鬱悶。最煩的就是站櫃的女人,粉麵紅唇豔麗光鮮,一張嘴卻放出那個經典的“城粹”--“qidan”。阿顛說那些女人竟痛痛快快地把這個口頭禪掛在嘴邊,一張嘴就吐出一個,實在讓人受不了。相比起來,西工、澗西的女人要好多了,這些五六十年代從全國各地支援洛陽建設者的後裔,都講普通話,傳統累贅少了,帶著許多的現代文明。
我被他逗笑了。他說的有些道理,卻太多貶損色彩。
阿顛攝影,寫詩。他用一架索尼-DSLR-A700 數碼單反相機。把新疆風光照片一張張傳給我,給我看他寫的詩。有一首詩是《回家的路》,說他從新疆回家探親路上的所見所感。詩人反複說到漂泊的心靈總是無依,思念故鄉那個心靈港灣。
我帶著疑惑問他:故鄉不就是洛陽嗎?你對它印象那樣不好,還把它做心靈港灣?
他不回答。
那年春天,他回洛陽來了。
他說:“出來吧,我請你喝咖啡,請你看我拍的照片。”我說我沒有什麽出門的理由,若出門去會一位男性網友,“後院”定然“一場大火”。
他說,真不相信還有這樣不能決定自己生活的女人。我說我的一位女友在洛陽,她可以代我去見見他,希望他們聊得開心。
Alic代我去了。她家是東坡連鎖店股東之一,她管東坡酒樓分店的財務。回來時,她告訴我阿顛很帥氣,長發在腦後紮成一條辮子,春日微寒中棉製襯衫敞得很低,展示著肌肉堅實的胸脯。他有一種成熟魅力,看不出年齡。我笑,你這麽漂亮,人見人愛,你們沒有發生點什麽?
小艾說:“沒有,阿顛一個上午都在惋惜你的不自由,說你困居家中太可憐了。”阿顛在隨身帶的筆記本上一頁頁翻照片給小艾看,給她講新疆的風光人文,直講到小艾打起嗬欠。
不久阿顛回深圳了。我問他是否有歸宿感,他說說不清,決定先到北京,然後回洛陽一段。他引導我看了他的空間,他有那麽多深度思考人生與地域的博文,文字裏對根的思索感染了我,我似乎有些理解他為什麽取“心旅天涯”、“一劍飄零”一係列網名。
又是一年春天,阿顛傳過來他拍的牡丹給我看,還有在周王城廣場拍的老年人像、在新區拍的風貌圖。他說,洛陽變化太大了,與他當年離開時天差地別。
他在老城買下一套複式套房,快活地告訴我決定留在洛陽發展,每天都傳給我新居裝修進展圖。
但他不久又去深圳了。他說建了個網站,通過網站策劃網友聚會、拚車、旅遊。然後拉我進了他的QQ群裏。那些網友都是白領俊男靚女,都有專業的數碼相機,大多數有私家車。阿顛幫他們策劃靜物、人像、風光拍攝活動,阿顛還在他的網站開了交友、郊遊、聚餐、順路拚車等版塊。我說:“阿顛,你搞這些活動,花費很多時間精力,還有時間賺錢養家嗎?你是職業經理人,不做事,會坐吃山空的。”
阿顛笑:“傻丫頭,我這不正是在賺錢嗎?”
我又不理解,網友活動大家湊A費,如果多收了,從中賺錢,那不是很不誠信嗎?
阿顛笑:“這是觀念的不同。”因為觀念不同,我們很久不聊了。我常去看他帶著自己策劃的團隊遊遍天涯的心得與圖片。
他也關心我。看到我博文中說參加洛陽各種文友、色友、驢友活動,他驚喜地連連說好。然後,細心察看我們的網站。
暑假,他約我和他的國內拚客在齊齊哈爾會合,然後一起遊內蒙與俄羅斯邊界風光。我說我已和洛陽朋友拚車去鳳凰。
阿顛突然說想回洛陽做一段,我調侃:“看中家鄉人的錢袋了?”
阿顛大笑:“咱家的錢,咱不賺讓別人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