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是一種美麗的集郵境界

像我這樣遠離大都市、孑然癡郵情深的人,總是喜歡靜的。多年孤獨愛郵的習慣,養成了我與郵靜處的默契和心靈與共──潛意識裏,我總將郵票、郵品、郵書、郵報看作是鮮活的生命,無時無刻不在與我作心與靈的交流和共鳴。

或許是郵市冷清的影響,不。應該是集郵活動少的緣故,原來熟識的幾個郵友也都陸續走的走,散的散,各忙各的去了。空街長巷,青燈孤影,盡管有一份歸隱般的淡泊與蒼涼,可有那麽多的郵票、郵品與集郵報刊、書籍相伴,不僅不感到寂寞,反到越來越體驗出靜的美麗。

閑坐燈下,隨手拿起案頭的集郵報刊或書籍讀讀,無拘無束,心境猶如行雲流水般輕快。白天的勞累、昨日的抱怨一起煙消霧散,一心向郵中,漸漸感悟出靜的可貴、靜的美妙。

“有約不來過夜半,閑敲棋子落燈花”是隱世之士在棋友不約時獨思棋局的孤靜,這靜中躍動著思維的火花,閃爍著處世的睿智。“獨坐幽篁裏,彈琴複長嘯。林深人不知,明月來相照”是一種溶身溶心於山水的清靜,這靜中有動,靜中有鬧,可獨坐之人卻於高山流水、琴鳴嘯亢之中寧靜了心緒,淨化了心靈。“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立翁,獨釣寒江雪” 是一種極致的幽靜,這靜隱含了與世無爭,透射出身的安詳、心的平靜。我很欣賞這樣美麗甚至有些淒豔的靜,這樣的靜能淨心,也能悟思;能致遠,也能啟發心智。我常常在周身為郵票、郵報、郵書、郵刊、郵品和來信所包容的靜謐中,感受集郵給予自己的精神、力量和**。可惜我隻會揣摩一些詩的意境,卻不會吟詩。更可惜古時沒有集郵這一文化門類,不然,不知會有多少文人智者為郵隱居,也不知會有多少詩人騷客會作出多少優美的抒郵詩句。

其實與郵相關的古詩還是不少的,隻不過那時所吟的隻是郵驛之“郵”。翻開施水浪先生所著的《郵驛春秋》,除了感知到古驛站吏卒為郵寥落窮鄉僻壤,長年多半清苦靜守外,還能讀到許多詩人文士為郵驛抒發的深切感歎與情懷。其中,不少就是寫郵驛的清幽與孤寂的。比如“秋光遠送芙蓉驛,亂石還過打頓灘。獨棹青燈紅樹裏,露華高杭曲江寒(《韶陽夜泊》)”。又如“山當驛舍恰中分,地隔人煙斷見聞。使客來眠清到骨,夜寐燈點半天雲(《劉山驛》)”。最能體現郵驛偏隅清靜的還是劉禹錫的《題壽安甘棠館》,詩雲:“公館似仙家,池清竹徑斜。山禽忽驚起,衝落半岩花。”寥寥數句,就道盡了古郵驛空階孤瓦的幽靜與美妙。

雖然這些詩不是吟詠今日集郵之“郵”,但卻是今日之郵之源泉、之始祖。靜中閑讀,自然也生出許多懷古歎今的情愫,仿佛時光倒流,自己也長衫著身、紗冠闊帶的置身於荒郊野嶺的驛站,深情敬業一般,身始終堅守著一份傳郵的職責,心卻固守著一方精神的田園。

靜是心靈的港灣,也是生命的躍動。身心的疲憊在靜處中得到慰藉,思想的靈動於靜謐中孕育。展開一冊冊郵票,即使沒有同好相聊,沒有珍罕票品得意,隻要心靜,隻要能從平凡的方寸中體味出天高雲淡的詩情畫意,又何嚐不是集郵所得,何嚐不比“閑敲棋子落燈花”更美麗。

一個人獨自賞郵其實並不孤寂,隻要靜若止水,波瀾不驚,就自然可以溶情於郵中,從飛禽走獸中感知生命的可貴,從山川江河中領悟自然的神奇,從文物古跡中體驗曆史的厚重,從建設成就中歎服人類的偉大……倘若習慣於靜中品郵,天長日久,你便是郵,郵便是你。這時,你可以與票中花草樹木對話,你可以寄情票中山水勝景。你還可以將票中之月視作嬋娟高照,吟出古今賞月佳句,享受“明月來相照”的恬靜,也可以把票中聖賢偉人當作尊親良師,傾心訴說自己的得失與心思,聆聽他們循循善誘的教誨,換取毅若柔水的前進之力……靜有愛郵的深情,靜也是因郵而生的性情。賞郵作文需要靜,研究組集也需要靜。體味郵情需要靜,感悟郵理也需要靜。隻有靜才能領會集郵“海納百川”般的博大與淵深,也隻有靜才能安心一隅,“學海無涯苦作舟”,耐心深入地學習無窮無盡的集郵知識。同時也隻有靜中細細思索,細細探究,才能揚棄地繼承、發展和創新。試問:喧囂與浮躁中創作得出優質的集郵學術論文和優秀的集郵展品嗎?

“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絲綸一寸鉤。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獨釣一江秋”。這樣的靜可謂愛郵情深之人的寫照,隻不過詩中的事物要換成郵票、郵報、鑷子、剪刀、直尺、放大鏡罷了。雖然這樣的靜的確有些寂寞,但寂寞才能更好的清心明目,在靜中審視本心,修身養性,精神內守。而這正是集郵所需,更是集郵最大的好處與收獲。因此靜中賞郵品、讀郵刊、學郵識、製郵集、作郵文也是在陶冶心靈、鍛煉個性,修養一種高尚的品質,培育一種聖潔人格,德藝雙馨,做一個因郵而愛心盈懷的人。

遺憾的是,現在有許多人已在經濟與物欲的大潮中漸漸遠離了寧靜,遠離了集郵的文化品味,在滾滾紅塵中生出了太多浮華,在嘈鬧虛假的新郵炒作中迷失了方向。我想,靜應該是現代高品味郵人所追求的最佳境界。你,還有我,都應用真心去擁有這方精神與心靈的方寸田園,一生無悔。

原載《集郵》2003年6月1日第6期(總第414期)第18頁